第48章
时间进入八月，施漫珂每日往返于集训中心与静水公馆，正式开始《长河华章》的排练，间或还要去缪斯舞团选拔新人、对接工作。
因为她的关系，缪斯舞团内部也得以选送出十几名拔尖的舞者参与到舞剧中来，这次算是她临走前回报给缪斯的一份人情。
另外她还在舞团里挑选出了两名舞者着重培养，以便未来好接缪斯首席的班，也算是对得起陈斯言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帮衬了。
八月中旬初是韩静的生日，施漫珂最近忙于工作，要不是韩静身边的张秘书主动联系她，她还真就差点忘了。
张秘书跟在韩静身边十来年了，最是了解这对母女的性格和相处方式，偶尔还得做个中间纽带替她们维护一下感情。
每逢韩静生日前一段时间，张秘书担心施漫珂记不住，便都会主动打电话来提醒。
换做是施漫珂的生日，更是早早就替韩静准备好了要送的礼物，生怕她到时候忙起来顾不上。
但是今年，似乎还多了一个人记住这个日子。
司綦月初就亲自联系过韩静，询问了她的意思，想请她来家里吃顿饭。自打他和施漫珂结婚后，韩静从来没有到静水公馆吃过一顿饭。
韩静知道施漫珂这段时间恐怕比自己还忙，自然是没办法回湖城陪她过生日的，倒没想到司綦这个女婿上了心，竟然主动来问她。
和司綦通过电话后，韩静独自思考了许久，才叫张秘书替自己把生日那两天的行程空出来，顺便订了去江城的机票。
临到韩静生日前夕，施漫珂结束今天的排练，回休息室简单冲了个澡换身衣服出来时，接到张秘书的电话，才知道母亲明天的航班到江城。
“司先生亲自打了电话过来，说请韩董去家里，你们夫妻俩陪她一道过，虽说韩董平时不怎么表露情绪，但我看得出来，这几天她心情挺不错的，开会时都不怎么训人了呢。”
施漫珂听着张秘书的话，一时有些怔忡。
原来明天就是母亲的生日了啊。
她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每天几乎都是夜里八九天才结束排练，回去后就直接洗澡休息了，连和司綦都没怎么好好说过话，更别说记得这件事了。
不过给韩静的礼物倒是提前就准备好了的，前两天她回到静水公馆时，赵姐还跟她说有新到的快递，她当时累得很，没时间去拆，就让先放着了。
应该就是她之前定制的礼物送来了。
挂断张秘书的电话后，施漫珂收拾好随身物品准备下班，走到外间走廊时，迎面看到一个人推开消防通道的门走进来。
定睛一看，竟然是阮程程，她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看起来脸色沉郁，眼眶微红，心情似乎不太好。
阮程程作为现代篇章的舞蹈演员，月初就跟着北城的团队一起进驻江城，这段时间一直在剧场参加排练。
只是比起施漫珂的领舞及编舞身份，她是副舞，不免要听从前者的指挥。
施漫珂知道阮程程的水平并不差，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迫屈居她名下的缘故，阮程程这段时间的表现虽然说不上差劲，却并没有体现出以往的优秀水准。
排练的休息间隙，还时不时看到她出去打电话或者抱着手机发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缘故。
照这样下去，即使并非施漫珂刻意针对，阮程程的位置也很有可能会被导演组替换。
可惜施漫珂是个冷心冷肺的，不到必要时刻，并不关心别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用说阮程程这个一向和自己不对付的“宿敌”，只要她目前的状态还没有差到需要组内警告的地步，实在没那个闲情逸致去关心人家的私事。
她没有多看，目不斜视与阮程程擦肩而过，刚按下电梯，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对方意味不明的语调：“你老公又来接你啊？”
施漫珂顿了顿，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更没有回头。
这段时间司綦每天有空都会接送她到集训中心，舞剧刚开排那天，他还专程让人送了一车下午茶点心过来请工作人员吃，摆明了要替她收拢人心。
施漫珂和司綦的关系在舞剧高层方面早就是公开的事，普通参演人员和工作人员即使不知情，风声传来传去，恐怕也知晓了个大概。
眼下司綦又毫不避讳出面给她做面子，所以剧场里谁见了施漫珂都客客气气的，也十分积极地听取她的意见想法，半点委屈都不敢让她受。
既有优秀的职业履历和扎实的专业水平，又有身为资本大佬的丈夫撑腰，不得不说，如今的施漫珂比起当年更能激起阮程程的嫉妒心理。
她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似乎也带了自身的某种复杂情绪在语气里。
施漫珂不在乎她是怎么想的，应完声之后没听到阮程程的动静了，便回头瞥了眼，看到她正靠墙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约是感觉到她的目光，阮程程恍惚回过神，匆匆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转身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施漫珂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彻底将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
司綦在公司开完会过来，施漫珂这边刚好结束，便过来接她。
上车后，他主动提起明天韩静来江城的安排。
“客房收拾好了，酒店也安排好了，漫漫觉得让岳母住哪儿合适？”
知道她们母女俩不亲近，司綦的安排尽力将两边都照顾到，但主要还是更偏向于照顾施漫珂的情绪。
其实韩静在江城也买了一套别墅，偶尔过来时会去住几天，忙工作时便就近在合作商公司附近的酒店下榻。
听司綦这么一问，施漫珂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都行，她想住哪就住哪。”
她并不排斥韩静留宿静水公馆，倒不是因为房子太大佣人成群能省去许多麻烦，即使是一间套房一墙之隔的卧室，她也不排斥和韩静同一个屋檐下。
她们之间虽然相处得不亲近，但是母女关系是作不得假的，韩静为她提供了优渥的生活条件这一点事实更是无法否定。
她们远远到不了见面眼红的程度。
司綦听到她的回答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又问：“明天还忙吗？”
施漫珂回道：“我尽量安排提前结束。”
“好。”
沉默了会儿，司綦忽然又问：“爸妈他们明天也想来一起吃顿饭，可以吗？”
他说的“爸妈”自然就是司正明和何徽宜。
这个倒是出乎施漫珂的意料，她愣了下，转头看着司綦，“你跟他们说了？”
司綦难得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头，“前两天开会遇上，顺嘴提了句，爸爸的意思是好久没和亲家母一起吃顿饭了，正好借这次机会叙叙旧。”
他解释完，又补充道：“我跟岳母也打过招呼了，她没意见，你说行就行。”
这两人，怎么还把决定权交到她手里了？
施漫珂淡淡睨他一眼，“随你们吧。”
……
夜里，司綦死皮赖脸跟着施漫珂进了浴室非要和她一起泡澡。
自从上次沈愉的游轮生日会后，司綦连着吃了好几天的素，再加上这段时间施漫珂忙着排练耗费了大量精力，他便也一直忍着。
或许是司綦最近的表现还不错，又或许是旷了这么些天、加上临近生理期激素分泌，施漫珂的生理需求比之前要强烈一些，便半推半就遂了他的意。
＊
韩静的航班在下午落地江城机场，施漫珂这边还没结束，司綦特意空了半天时间去机场接人。
韩静浸淫商场几十年，人情世故早已拿捏得周全，虽说是自己的生日，这次来仍旧带上了不少礼物，有给施漫珂和司綦的，当然也少不了送给司老爷子和亲家司正明何徽宜夫妻俩的。
岳母和女婿照了面，除去开头问候对方及家中长辈的寒暄话之外，难免又聊了几句生意上的事。
明圣上半年注资静可，帮助静可解决了资金周转不灵的困境，如今也是静可的股东之一，两人聊工作话题倒比聊生活话题要顺畅一些。
末了，韩静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色，忽然问道：“你父母都到了吗？”
司綦回答：“我父亲还有一个重要会议脱不开身，结束后会和我母亲一起过来。”
韩静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转头说道：“我想去漫珂排练的地方看看。”
司綦脸色一顿，随即颔首：“好。”
随后司机便照指示在下个路口调头开往早已烂熟于心的方向。
……
今天阮程程的状态肉眼可见地比昨天还要差，甚至在集体排练时踩错了两个拍子，副舞的位置仅次于领舞，她的错误很轻易就会被观众发现，这是以她如今的水平根本不会犯的低级错误。
施漫珂注意到后并没有立刻说什么，练完这一节，才单独叫住阮程程，神情平淡地看着她：“你最近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记不住节奏？”
周围还有其他演员在休息，目光明里暗里地落在两人身上，阮程程要强好面子，难免觉得难堪，脸色也不怎么好，语气硬邦邦的：“没什么问题，刚才有点走神，我下次注意。”
施漫珂看了她一会儿，也不再追究，只说了一句：“最好别有下次。”
阮程程前脚刚走，后脚她们舞团随行江城陪练的指导就走到施漫珂身前，放低了姿态好声替阮程程解释道：“施老师对不住啊，小阮最近家里遇到一些事，可能影响到了状态，我回去好好给她做做思想工作，让她别有压力，一定不耽误大家的排练！”
施漫珂听过后，也没有追问阮程程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只点了点头没再计较。
阮程程的指导见她不追究，也暗暗松了口气。
之后又继续排练了一个多小时，阮程程的状态好了许多，至少没有再犯低级错误了。
施漫珂跟总舞指打过招呼，今天有事要提前结束，便顺势早点散场，让大家回去休息。
散场后她正要回自己休息室，小苗忽然凑过来轻轻戳了戳她胳膊，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示意她往台下看。
施漫珂扭头，这才注意到休息区的观众席竟然多了两道无比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