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冰冷的暖
攻略者对于世界的构造即熟悉又陌生，他们知道剧本中的人，却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知道他们会发生什么大事，却不知道其他的细节；知道里面大致有什么东西，却不知道那些东西具体的表现。
谁都知道有测试心理犯罪倾向仪器，却天真的以为自己能过这一关。
楚烨萱坚信有攻略者栽在了这方面，才会导致他们的谨慎。
还有一点就是，邱阳曦提及孙哥的家人时，对方的表现很不自然，且避而不谈。离开酒吧后，楚烨萱让邱阳曦去查看一下孙哥的背景，在此之前……
“宿宿~~~~~”
打扮暴露，刚把邱阳曦的工作弄丢了的女人正高高兴兴地从远方跑过来，中途突然脚下一崴，噗咚脸着地了。
邱阳曦木着脸，转身就要走。豁然间，身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哭声，一声哭还一边大喊：“宿宿别走！！！我想你了！我不介意你有别的女朋友了！你舍不得你离开！你回来吧宿宿！！！！！”
渣男劈腿，卑微女友在线求挽回。
戏剧性的一幕让路过的观众非常自觉地融入其中并顺手帮个忙，比如说把邱阳曦拦住了。还不至于为此大开杀戒的邱阳曦直接黑脸，转身面对那鼻血横溢、正一拐一拐走过来的女人，冷声道：“我不认识你。”
女人蓦地顿住，惊愕地瞪大了眼：“你、你为了那个女人竟然不认我？你太过分了宿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邱阳曦皱眉：“你是谁？”
女人歇斯底里地大吼：“我是娜娜啊！你的娜娜！你说过只有我一个女朋友的！你劈腿我都不介意了！你怎么可以装作不认识我！你太过分了！”
——“……娜娜是个好女孩，你早点收手不就好了嘛~”
邱阳曦想起娜娜是谁了，高建安曾经提到过的…原主的女朋友。
自从他附身原主后一直没做过什么不道德的事情，也一直没有被找过麻烦，恐怕这也是因为那时候的娜娜还不知道她男朋友劈腿了。就是最近她把楚烨萱当成了情敌，这才火气这么大。
但是……
他看着鼻血被擦地糊成一团，眼泪直流，表情狰狞状若疯狂还纠缠不休的娜娜，打从心底的怀疑…这就是所谓的好女孩？
好女孩娜娜看到自家“男友”冷脸，第一时间也不是认怂，而是更加气愤地跺了跺脚，吼的音量更大了，仿佛生怕整条街的人都听不到：“彭宿！！！你说话啊！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她那个小三儿凭什么插足我们之间的感情！是我不够漂亮还是我不够骚？为什么你为了那个妖精一样的女人要离开我！你这个混蛋你说啊！”
一连串的话语像极了炮竹，噼里啪啦响地让人头疼。邱阳曦神色更加不悦，若论先来后到，分明是自己的道侣在先，她又凭什么来找不痛快？可是若论如今的身份位置，他确实不适宜说这种话，只能阴沉着脸抛下一句：“我不喜你此种疯子。”
说完，转身就走，这回没人拦着。
娜娜似乎想追，中途却倒霉劲儿发作，再次摔倒在大街上了。
*****
【师兄呀~】楚烨萱牌布偶趴在袋沿上，拉长的语调像是要打哈欠，【其实我也很好奇，你喜欢哪种女子呀？】
邱阳曦还真认真想了想：“从前是能与我相伴至陨落的女子。”
不然他当初不会抢着要把命硬的三师妹给娶了。
楚烨萱：【如今呢？】
邱阳曦低下头，认真反问：“你又是哪种女子？”
他问的过于寻常，楚烨萱却莫名有了些许心慌。她睁着黑豆般的两颗圆咕噜豆豆眼，沉默半响后，笑了：【师兄觉得，我是哪种女子？】
“你是我的妻。”
这般女子。
楚烨萱缩进了袋口里，无声的勾起嘴角。
孙哥的住址并不难找，毕竟他最近在娱/乐城非常有名，打探消息也不难。据说几个月前，原本游手好闲的孙哥拆巨资收购了一家酒吧，倒是做的有声有色，至少能不饿肚子。
这么有出息的儿子，作为寡母的孙母原本该很骄傲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前段时间两母子大吵了一架。感性人吵架就没有动静小的，摔东西、砸墙，反正怎么激动怎么来，差点就变成了打架。
没过多久，孙母就嗷着这不是她的儿子，收拾包袱回了娘家。
“听说，是借钱的事儿给闹的。”孙哥邻居举起草扇，一眼大一眼小地凑过去邱阳曦那儿，动作神情可谓是将鬼鬼祟祟表演地淋漓尽致，“孙献那小子最近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怀疑他是去赌了，花钱流水似的，一下子就贫了。那小子也承认，他向孙家嫂子借钱，被嫂子气地打了一顿，说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这人说话有口臭，邱阳曦向后仰避开了：“老人家可知孙家嫂子的娘家在何处？”
老人家瞪他，却还是把地址告诉他了。
地址并不算远，娱/乐城就那么大，很快就找到了。可是等邱阳曦敲门说找孙家嫂子时，被主人家用怀疑的态度盘问了许久，这才笑嘻嘻地重新给了他新的地址，跟老人家说的方向完全相反。
楚烨萱忍俊不禁，知道是邱阳曦避开的动作把老人家给惹恼了。
这回邱阳曦确实找到了孙母家，却被孙母的妈妈…即孙献的奶奶告之，孙母早就死了。原来之前孙母确实嚷嚷着回了娘家，扬言家里的不是她儿子，她儿子被魔鬼附身了，她要去找道士收了这只恶鬼。
现代化社会，哪怕是孙献的奶奶都早就不信这一套了，见孙母气头上，赶紧跟老伴一起劝说她说天黑了不好打扰大师，第二天早上才去找道士吧。
孙母听了，也照着做。
谁知道就这么一个晚上，起夜的爷爷闻到恶臭味，顺着味道找到了昏暗的公用洗手间，打开灯一看…血淋淋的浴室中，散落了一片片…一片片的肉片，孙母只剩下一颗头是完好的，脖子以下…仅剩下白骨。
这惊恐的一幕当场把原本就心脏不好的爷爷给吓死了。
由于孙母死状恐怖，奶奶也想着会不会是恶鬼的报复，只能找了个亲戚，瞒着死状偷偷摸摸地把两人给葬了。对外却说两父女丢下她，出门旅游去了。周围的人同情她，逐渐地也不再提起那两父女。
“我想过给囡囡和老伴儿报仇，可是我这身子骨不行啊~”说到这儿，奶奶没忍住开始抹眼泪，“我就盼着哪天有人来找就好了，不管来的是恶鬼还是来帮助我的人，至少在我死之前…好歹有个交代，去了地下…也能面对他们了。”
邱阳曦没有告诉她此界并无灵气存在，地府更是没有，而她的丈夫和女儿恐怕在死去的瞬间，灵魂就散了。
说到散，离开孙母娘家后，邱阳曦才主动提起一件事——他附身的这具身体，在他附身之前灵魂就没了，且身体完好不像是死过。
换句话说，原身的灵魂是突然没了的。
这两件事无论怎么看，都很有可能是攻略者的手笔。
有了大致的方向，邱阳曦便开始着手从自身调查。攻略者在夺舍后，未免暴露身份，第一时间会先处理原身的家人，而目前还活着的就只有“彭宿”和传说中的哥。
原身父母的死并无疑惑，他们是在几年前就没了的，感性人都喜欢感情用事，打架斗殴看对眼就上床是常有的事情，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就是忠于自己的感情，也因此每年都有死在“出轨”上的感性人。
至于他哥……
原主的哥叫彭商，在娱/乐城西南一带非常有名，因为他在那里开了一家餐饮店，却从来不收钱，定时定量发放午餐，吃完没有，算是一种慈善。曾经有公安部门的人上前查封，说是他没有营业执照和食品安全资格证，是没有资格开店的。
慈善啊~
免费啊~
人家是在做公益而不是生意啊，凭什么查封啊？
于是其后果就是差点被感性人们砸了公安局。
法不责众，公安拿他们没办法，最终只能睁一眼闭一眼，任由那家慈善餐馆继续做下去。
邱阳曦很快就打听到了餐饮店的位置，由于已经是黄昏，餐饮店早早就关了门，于是他也没靠近，在附近随便找了块地方休息。等第二天见门前开始有人排队了，便默不作声地跟着。
临近中午，铁闸门被打开，一年轻妇女看到长长的队伍也不惊讶，将东西都推出来，按照顺序把准备好的饭菜都递过去。邱阳曦是生面孔，却带着几分熟悉，妇女多瞧了两眼，好奇多嘴问了句：“我怎么瞧着你熟悉，你是不是来过呀小伙子？”
没等邱阳曦回答，身后就有人起哄：“谁啊？不知道这个地方除了吃不起的人，别人不能来的次数太多吗？！你都吃完了，后面饿肚子的人怎么吃啊！”
“就是就是！”
“把他赶走吧！肯定是来占便宜的！”
身后讨伐声不断，却没人乱了队伍。邱阳曦无视了他们的叫嚣，很淡定地接住餐盘，结果妇女不肯撒手了，眯起眼打量着他。邱阳曦这才不得不开口解释道：“我可以给你看路引…身份证，我第一回来。”
妇女扬了扬下巴：“拿来！”
邱阳曦单手扶着餐盘，另一手从裤袋中摸出钱包，展开后就能瞧见透明薄膜后的身份证。妇女伸长了脖子，惊奇地笑了：“怪不得！你跟我家老板长地可真像，姓氏都一样，是老板亲戚吧？哎哟~瞧我，快去吃吧！趁热趁热！”
她终于撒了手，任由邱阳曦收回钱包，默不作声地进店，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免费餐很丰富，白白胖胖的米粒一瞧就让人好胃口，有菜有肉，小小的卷心菜美味多汁，恰好一口咽下。
邱阳曦却盯着那小指大小的卷心菜，沉默地用筷子将其拨开，刹那间，一颗小黑点以极快的速度涌走。可惜筷子比它更快地将其戳在了米粒上，力道控制地很好，没有当场碾死。
拨开碍事的米粒，终于瞧清楚了被戳中的东西。小地像黑豆，身上紫金色的花纹诡魅，正在无助的耸动着。
这个是……
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