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腐烂的心
刚把巴掌大的Hello Kitty递过去，就听到那位顶着她朋友壳的人很自然地问了句：“此物如何使用？”
陶盼晴动作一顿，指了指布偶的腿说：“摁住这里，左脚是录音，右脚是播放。”顿了顿，见她饶有兴趣地捏着玩，忍不住又问道，“你到底是哪个年代的，这东西都快被玩到淘汰了，你竟然没见过？”
“年代？”楚烨萱嗤笑，“真要问时间，我活在历史都并未记录的…非~常遥远的时代。若论年纪，你喊我婆婆都喊年轻了。”
陶盼晴也不怀疑，毕竟这人说话方式太过古老了，于是开玩笑般唤了声：“那我是不是应该喊你太奶奶呀？”
楚烨萱斜睨上去，笑了：“未尝不可~”
一时间，陶盼晴哽了哽，决定略过这个话题：“所以你到底叫什么？”
楚烨萱却还没玩够：“你可唤我楚太奶奶呀~”
“……好吧楚太奶奶，”陶盼晴扯了扯嘴角，犹豫半响，还是问出了口，“舒怀…现在怎么样了？”
闻言，楚烨萱没有敷衍她，还真感受了下：“吕妹妹时刻戳心戳肺，因而还在抑郁中呢~”
“那个圣母婊……”陶盼晴咒骂了句，在楚烨萱温和慈祥的太奶奶注目下，还是把粗口给堵了回去，“说真的，我一直觉得她是不是在故意折腾我们。”
楚烨萱放下了布偶：“哦？怎么说？”
难得有个倾诉对象，陶盼晴一股脑地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了。她们这群人其实在学校就认识了的，当时末日还没来临，虽然不同班，不过搞活动时还是会遇上，次数多了，彼此关系还算可以。
当时她们是体操队的，谢恒在散打班，岑志尚是他室友。
末日来临时大家恰恰是在比赛，体操队灵活，散打班攻击力强悍，彼此合作，虽然有牺牲，却成功逃出了体育馆，路上还救下了谢恒的邻居妹妹，也就是那个吕伶。
那时候吕伶还算正常，只是后来听说有人建立了天空之城，他们便上去了生活。避开了地面的丧尸，生活还算过得去，可一年前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又莫名其妙被投放到了地面，没过多久，吕伶突然圣母起来。
谢恒什么都听吕伶的，队员也着魔一般帮着她。
再后来，无论是她的队友还是谢恒的队友都逐渐死去，等回过神时，周围就只剩下现在这八个人了。
“我跟谢恒说，死去的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有吕伶的影子，他不信。”在楚烨萱面前，陶盼晴不再掩饰自己的疲惫，队友的死去，连日遭受的鄙视早已让这个才二十多岁的女人疲惫不堪。她麻木地盯着地面，目光溃散，隐约还有股厌世的氛围，“虽然我自己都想不明白，吕伶针对我们能得到什么？”
“试探一下不便行了？”
“什么？”
楚烨萱微微浅笑，歪着脑袋，柔柔地看着她，语气更是轻松：“年轻人莫要这么大火气，将不懂的事儿弄清楚了，主动权不便回来了？”
直到睡去，陶盼晴都不明白她的打算。
有天空之城遮挡，地面早已没有多少亮光。城市停电，没有手机，无法知道时间，所以一直以来人类的时间概念全靠自觉。但城市四处都是丧尸，随时有可能爬窗或撞门进来，因此所有人都没办法安然入睡。
除了……
分明其他人都起来了，自个儿却还在酣睡的那位。
面无表情看着侧躺在床铺上的楚烨萱，陶盼晴只觉得这果然是太奶奶的习惯。晃了晃肩膀，她翻了个身要求继续睡，把陶盼晴无奈地将她抱上了轮椅，又在她睡眼朦胧间，取来瓶装矿泉水和牙膏帮她刷牙。
懒洋洋地漱了口，楚烨萱歪倒在轮椅上打着哈欠：“世界都末日了~为何还要这般早起呀……”
“我可能忘了告诉你，”陶盼晴举起衣服，一股脑罩下，又努力把楚烨萱的脑袋从衣领处拔出来，“有传闻能够制造丧尸疫苗的科学家还在，反正活下去都没希望了，所有人都在努力把他给找出来。”
“哦……”楚烨萱抹了抹眼角边的眼泪，“谁呀？”
陶盼晴蹲下身，帮她换药：“好像是叫莫天和，眼角有泪痣。”
楚烨萱迟钝地缓缓眨了一眼，没说话。倒是陶盼晴换好药后随便擦了擦手，从背包中掏出面包和牛奶就塞到了楚烨萱怀里：“快吃吧太奶奶。”
于是“太奶奶”木着一张脸把食物给吃完了。
等陶盼晴推着轮椅刚走出房门，毫无预兆地就迎上了吕伶的一句：“早上好陶姐姐柯姐姐，柯姐姐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我听说断了腿会产生幻肢痛，你千万别忍着，需要吃些止痛药吗？”
没睡醒的楚烨萱耷拉着头，不想理她。
陶盼晴却冷笑道：“很需要呀~你有吗？拿来呀。”
这语调像极了楚烨萱昨天在杂货店时的欠揍。
果然，吕伶脸色僵硬，干笑着：“没、没有……”
陶盼晴瞬间没了笑：“那你说个屁！”
话音刚落，吕伶瞬间就红了眼眶，哭哭啼啼、委屈巴巴地说道：“我、我只是关心一下柯姐姐而已。”
陶盼晴不依不饶：“口头关心？免了！不需要！”
“够了！”原本坐在沙发上的谢恒听不下去，连忙跑过来将吕伶拉到身后，自己跟陶盼晴面对面呵斥道，“小伶只是想关心柯舒怀，陶盼晴你这是什么态度？犯得着处处针对小伶吗！”
“我针对她？哼哈！谢恒我告诉你——”陶盼晴刚指着自己的鼻子想发火，衣袖突然被扯了下。她这才想起昨晚商量的事情，顿时转了话语，“行，我不跟你们争，接下来你们什么打算？”
谢恒莫名觉得不对劲，反问道：“你呢？你什么打算？”
陶盼晴完全没犹豫：“走跟你们相反的方向。”
“那怎么行！”吕伶猛地抬头，竟然比谢恒还要急，“陶姐姐，你们只有两个人行动实在是太危险了！外面都是丧尸，你单独行动还要照顾柯姐姐，很危险的！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柯姐姐想想呀！”
陶盼晴突地紧盯着她，气笑了：“可我怎么觉得，跟着你更危险？”
吕伶连连摇头：“怎么会！我已经知道该怎样保护大家了，只是缺少武器而已！等我找到像柯姐姐那样的铁棍，我就能保护大家了！”
旧话突然重提，沙发那边的大叔立即帮腔：“就是~一个残废用什么武器？就只会浪费粮食。”
吕伶知道自己劝不动陶盼晴，就把目光投放在旁边的谢恒身上：“恒哥哥，你说呀~是不是那铁棍放在我身上，比放在柯姐姐身上有用多了？”
恍惚间，谢恒的神色再次变地奇怪，鬼使神差地接过话头：“当然的，只要小伶能得到这根铁棍，我们就更加安全了。”
陶盼晴瞬间冷了脸：“你们可以自己去找。”
吕伶：“现在来不及呀~等找到合适的，我们会赔柯姐姐一根的。”
陶盼晴：“这是舒怀保命的武器！凭什么给你！”
吕伶：“给我也一样啊，我会保护大家的，是吧恒哥哥？”
谢恒无条件点头：“是的！”
陶盼晴：“是你个头！谢恒、吕伶，不管你们说什么，我们都不会让出武器的！我们已经拆伙了，没道理还要把东西给你们！”
吕伶嘟起嘴：“所以拆伙太危——”
——“那怎么行！陶姐姐，你们两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地吕伶僵住，所有人疑惑地看向了楚烨萱，后者抬起原本低垂着的头，也露出了怀里的Hello Kitty，缓缓一笑：“知晓你们吵架的方式是不断重复话题，来~有东西替代了，不若吵吵别的话题？比方说你们要欺负残疾人。”
吕伶张了张嘴，又开始哭了：“我没有……”
楚烨萱挑眉：“没有你抢残疾人的拐杖？”
吕伶刚要说是想保护大家，却见楚烨萱警告性地举起了Hello Kitty布偶，便反射条件地住了嘴。大眼睛咕噜噜一转，改了口吻：“我只是觉得…大家一起行动会更加安全。”
“哦，”楚烨萱歪过身，撑着头，“我记得你们昨天才说没义务照顾我这个残疾人。”
吕伶立即反驳：“可你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呀！”
楚烨萱笑了，举起铁棍摇了摇：“那你还抢残疾人的‘实力’？”
吕伶不甘心地反驳：“我、我只是想照顾你……”
楚烨萱：“在我证明残疾人的实力后？那你有够马后炮的呢~”
吕伶像是被冤枉了般，气地大声怒吼：“我只是好心！你怎么可以这样误解我呢！你太过分了柯姐姐！”
“嗯。”楚烨萱点点头，以示肯定，“我太恶毒了~善良如你不该与我这般恶毒之人为伍，陶姐姐我们走吧~”
陶盼晴忍着笑，也点了点头：“好。”
吕伶顿时就急了：“等等！你们这样出去太危险了！”
楚烨萱：“可你嫌弃我恶毒。”
吕伶：“我没有！”
楚烨萱：“你还抢残疾人的东西。”
吕伶崩溃了：“我不抢了还不行吗！”
这下，楚烨萱终于满意点头：“很好~我录下来了。”
她把Hello Kitty布偶递给了陶盼晴，后者笑地牙齿都露出来：“放心，我会保管好这段录音的，以后她再抢我们东西，就把这段录音放给她听！”
吕伶：“……呜呜呜~”
这回，她是真心想哭的。
分明是大获全胜，楚烨萱却盯着吕伶，眸中全无笑意。吕伶是攻略者的事已经很明显了，目标暂时是不想陶盼晴和柯舒怀离开队伍，看吕伶斗胆把柯舒怀推出去喂丧尸，那么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必定是陶盼晴。
男主角会是谁呢？
对她言听计从的谢恒？
沉默寡言的路文成或岑志尚？
她在这边若有所思，吕伶在对面却被看地头皮发麻，尤其是注意到“柯舒怀”柔柔扬笑时，心中的不安瞬间冲上了天灵盖，瞬间竟有了逃跑的冲动。
*****
另一边，邱阳曦在闹钟的提醒下睁开眼。昨晚逃过一劫的他决定另谋生路，不过暂时还得将工作应付过去。
将衣服换下，取过放在床头柜上的工牌，他朝着昨天已经走过的道路前往了自己的公司。在大门口外，有个摄像打卡机，昨天他已经看过别人是怎么打卡的，于是这回他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工作牌怼了过去。
“莫天和，早上好。”
大门的打卡机上传来机械声，证明他打卡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