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2 章
\"哎哟，这是哪家的小格格啊。\"叶五看着从外面进来的离离打趣道。
“交给你了。”柯小禾把离离的手往前一松。
离离回头看看柯小禾，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着稚嫩的光芒。
她转过身朝叶五走去，还有两步，叶五已经迎上去，一把将她轻轻抱了起来。
“还记得我吗？”叶五问。
“叶叔叔。”离离回应。
叶五轻轻刮了下离离的鼻尖，声音温和宠溺，“那天头发给你剪短了，还记得我教你背的诗吗？”
离离在他怀里朗声背了一遍《游子吟》，孩童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柯小禾说：“我还以为你能教点论语左传什么的呢。”
“跟我学什么？是打架还是《资政要览》啊？再说了咱们离离可是个小格格。”
“喏。”柯小禾努努嘴，桌上放着一堆新文明的教科书。
叶五抱着离离走了过来，单手翻了几本，“全是徐以秾给的吧。”
“嗯，他今天把离离往我这一丢，人跑去天津了。”柯小禾无所谓的说。
离离不知怎么，在叶五的身上不自在的动了下，叶五察觉到，喊来荣宁。
荣宁进门就咧开嘴巴，乐呵呵的逗着离离让她喊哥哥，在得知这段日子离离都会住这后，他更是开心的叫好。
“跟哥哥去玩会，晚上带你出去吃好吃的，瘦的不成样子。”叶五说着把离离交给了荣宁。
荣宁把小女孩拥在怀里，转身就跑。
明明白天已经和荣宁他们玩的很疯了，可晚上还是一点要睡觉的迹象都没。
原本还有耐心陪着，半小时后离离还是不停的说话，柯小禾就急了。
她起身跑出房间，碰到院子里的叶五与荣宁，看到他们在盘账，于是冲他们抱怨道：“养孩子比养狗都费事。”
叶五看着她，没有作声，荣宁第一次对柯小禾不满，“少夫人您怎么能这么说。”
“烦死了，早知道当时不管了……”
“荣宁，”叶五的喊声打断了柯小禾的抱怨，“进去陪着。”
荣宁像个猫儿，立马丢下手边堆砌的账本，脚步轻快地蹿进了屋子。
马上就从里面传来离离咯咯的笑声，柔软了周围尖锐的空气。
叶五明知徐以秾把离离送来的用意，他觉得这招很损，很不齿，大人的事怎么把孩子牵扯进来。
但，即便如此，他也无法不佩服徐以秾的眼光和策略。
离离的存在，就像是握在他手中一根无形的线，细薄却又异常坚韧地将他和柯小禾紧紧地绑在一起。
而且他对离离在这里过得如何几乎没有顾虑，这说明他对叶五的秉性了如指掌，清楚叶五对那些无助的孩子有着近乎偏执病态的保护欲。
叶五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眼里闪过一丝困扰，离离不光牵扯着柯小禾，还顺便钳制住了他。
“喂，你想什么呢！”柯小禾推了叶五一把，将他从深思中拉回神。
“没什么，”叶五皱着眉，沉吟道，“你以后别这么说，孩子多心思敏感，特别是离离这种孤儿。”
“管的真宽。”柯小禾不屑，就差说一句你喜欢就拿去养好了。
“你说，这么多钱我没地方存，是不是该去投资？”柯小禾问。
叶五点了点头，不是夸她聪明而是用了一种言外之意的无奈语气，“你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但是我强龙难压地头蛇，对北平商铺哪些能赚钱也不懂。”
叶五扇子摇着，叹口气，说：“我跟你说实话，这次回来我没想过再参与以前那些事了，好不容易脱的身。”
“那你别回来啊。”柯小禾翻了个白眼，对叶五的话十分不屑。
“我回来还不是因为你。”叶五的目光忍不住流连在她的脸上，仿佛要把这张面容刻在脑海里。
“你不是因为玉玺吗？”柯小禾冷笑。
“玉玺不算什么。”叶五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手掌间熟练地翻转着扇子，似乎在思考别的事，“逼急了我直接拿个假的也不是不行。”
“那感情好，我们就这么办！”说起这个来，柯小禾就不困了。
这可是空手套白狼，一本万利的事啊。
叶五看着她那一脸当真了的样子，赶紧摆手，“一分钱一分险，你一个盒子就是人店家三年的利润，这个险自己掂量。”
忽然房内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接着就是瓷器的碎裂声，两人赶忙上前查看。
越过门槛，眼前场景让叶五稍微松了口气。
离离蒙着眼睛，抓着正在清理现场的荣宁，胜利地呼喊：“抓到哥哥啦！”
“五爷……”荣宁忙着解释，“我打碎的。”
叶五板着脸走进去，问离离，“谁干的？”
离离扯下半边布条，露出一只眼睛，眨着楚楚可怜的眼神先转向荣宁，然后望向叶五，她轻轻拉扯叶五的长衫下摆，说：“是哥哥陪我玩打碎的。”
“小丫头哎，你知道这个多贵吗？那小子赔不起怎么办？”
离离小脑袋摇了摇，叶五没好气地勾起她的下巴颏，调皮地说：“那你笑一个，笑一个我就不让他赔了。”
但离离的脸上并没有微笑，反倒是嘴巴嘟成了小鱼嘴，脸转向了一边，显然是在生闷气。
“这倔的怎么跟——”叶五话说到一半，徐以秾的名字停在了嘴边。
转头对荣宁，“叫你陪她睡觉，拆家呢？”
“离离她想玩啊，说是抚孤院里没人陪她玩。”荣宁上来，笑嘻嘻的继续收碎片。
离离的小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叶五立刻关心地问，“饿啦？”
离离这才回过头重新对叶五点头，
“走，叶叔叔带你出去吃宵夜。”叶五说着扛起离离就走。
“这么晚？”柯小禾追到大门口，她一面不想被孩子所烦，一面又会担心。
荣宁也跟在后面，对柯小禾说：“宵夜不就得晚上吃吗？我们去了！”
“你先睡吧，我带着。”叶五太清楚柯小禾的想法了。
有了叶五的保证，柯小禾便放心地打着哈欠回房，第二天还睡着呢就被院子里的吵闹声弄醒。
柯小禾顶着黑眼圈打开门一看，愣住了。
院子里，十来个少年围着离离，离离如同小公主一般，在当中蒙着眼抓人。
荣宁也在里面，倒是不见叶五人。
柯小禾捂着脑袋洗漱好，走到前院。
南纸店前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闹哄哄的，加上一帮孩子在侧，吵得她头痛欲裂。
忍着烦躁，关了门开始清点剩下的那些大盒子，今天有另外一批人来开，她得把这些全推出去。
这阵盲盒的风刮的又快又猛，眼见着就得起火了。
果然，中午刚过，门外就来了一批看起来非良善之辈的人，他们穿着长衫，一行几十个，都是高高壮壮的。
一进门就要见叶五。
“叶五呢？”柯小禾问。
荣宁低声在她耳边说：“我也不知道啊。”
这帮人脸上带着冷漠和嘲讽的笑容，不断耸动肩膀和扬起下巴，经过院中的时候故意撞到周围的东西，刻意制造出混乱和不安来。
荣宁打了个口哨让那帮少年带着离离走开，然后站到了柯小禾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来者开门见山的说要见叶五，无论柯小禾怎么说自己说了算，都没人理。
几个大花瓶被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有人撂了狠话，说是今晚不让叶五出来说清楚，就别怪他们不念旧日情分。
院子里还有柯小禾和离离，荣宁不得已陪了笑脸，上去说了一通好话。
那些人狞笑着将荣宁揍翻在地，围着踹踢，柯小禾的心紧紧的绷着，她不敢上前，只是焦急地四处寻找离离的身影。
终于，她看到离离被一帮少年藏在身后，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打了好一会，那帮人朝地上吐了几口唾沫，才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荣宁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柯小禾慌乱地跑上去。
她想带他去医院，□□宁却满不在乎地捂着肚子，朝离离的方向走去。
蹲在小女孩的脚边，说着轻柔的安慰：“没事的，哥哥们只是在玩。”
离离小小的手摸到了荣宁的伤口上，她用自己之前绑在眼睛上的布擦掉了少年嘴角的鲜血。
叶五回来后，并没有对之前发生的事感到奇怪，也没有太在意荣宁的伤势。
他只是给离离换上一件华丽的孩童旗袍，然后陪着她玩了一会儿。
吃了晚饭，他把离离放在膝上，一边温柔地逗弄着，一边对柯小禾说：“玉玺的事快点结束。”
“好……”柯小禾想了想，原本就快结束了，谁知道这些人这么没耐心。
“我已经谈妥了，他们算是给我面子，愿意花这笔钱。”叶五说着，拿出一串手串，戴到了离离的纤细手腕上。
“哎，这不是——”柯小禾瞪大了眼睛
“你说你，做事不带脑子，”叶五摇着离离柔软的小手笑道，“五万？真是一个敢当一个敢收。”
“咱们离离乖，这是叶叔叔送你的嫁妆。”叶五轻声对离离说。
离离不懂什么是嫁妆，但是她明白感情，她像个小猫咪一样蜷缩在叶五的怀里，没一会就睡着了。
小小的纤细手腕上戴着那串乳白色的珠串，在昏黄的灯光里发着温润的光泽。
隔天，如叶五所说来了两拨不同的人，他们交了钱，那是很大的一笔钱，多到让柯小禾被银子闪花了眼。
十来个青年不停的往里面运着箱子，每过一个都由南纸店的人清点，从清早五点清算到了快中午才算清点完。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金钱银两的概念，这是会让人眼盲的东西。
现代化的纸币需要政权的背书才有“价值”，在很大程度上折损了这种诱惑，而银子不需要，它们本身就是财产。
朝代更迭会有一堆废纸，却没有一堆废银。
“少夫人？”荣宁连续唤了好几声，才把柯小禾给叫醒。
她转头问怎么了，荣宁说：“五爷让您查验好，他就带人进来了。”
柯小禾吞了一口唾液，有些不安地点点头，“好了。”
荣宁得到她的肯定答复后，转身走了。柯小禾看着一屋子的纸盒，她很确定玉玺在哪个盒子里，因为就是她之前放进去的。
叶五想插手，她昨晚还把人骂走了。
事情交接的很顺利，叶五与那些人交谈着什么，柯小禾靠近了听到，说是他赚了不少，叶五却叹着气说，卖祖宗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原本以为这桩事算是过去了，谁也没想到，几天后带着离离出去玩的一个孩子回来，头破血流的说，离离被一伙人给抓去了。
叶五第一反应就是玉玺有问题，他一把抓过柯小禾，严厉的问道：“你真把玉玺放进去了？！”
柯小禾急躁而愤怒，甩开叶五的控制，大声叫道：“我要那个也是为了钱，现在有钱了干嘛还要啊！”
“少夫人，您不是文物保护什么的吗？”荣宁的脸色苍白，急切地说道，“要不您先拿出来，换回离离，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我要说几次啊！我没有拿！什么文物保护我那都是扯淡的！我这么自私的人怎么可能！”柯小禾也叫了起来。
叶五让那个孩子仔细说了事情经过后，反而冷静下来。
“闭嘴！”叶五对吵闹的二人吼道。
荣宁与一帮少年都明白叶五的做事风格，他们马上垂手立到一边。
柯小禾却不明白了，她拿起电话，手指僵在拨号盘上，叶五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徐以秾又没有给你留电话，你打哪儿去？”
“那总不能干坐着吧！”柯小禾忽然想到那什么团长，也许可以帮忙，但是又去哪里找这个团长呢。
没想到叶五却冷漠地说：“等着。”
果然，在夜幕降下后，有人发现南纸店的柜台上多了一封信。
所有人都不敢怠慢，把信交给了叶五。叶五迅速打开扫了一遍，然后立刻起身往外走。
荣宁和那些少年紧随其后，他们都面带凶光，与之前陪离离玩闹时的模样完全不同。
“我一个人去，你们在家。”叶五头也不回的吩咐。
叶五的命令对他们来说很有效，所有人同时停了下来，低头说了声：“是，五爷。”
只有荣宁跟了上去，说：“五爷，我已经长大了。”
叶五继续往前走，跨过了门槛，对他的话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