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电影院旁边那间店面原来是间面馆。
宋盈君去到的时候,店面外头居然一堆人同时在问,由此可见这个店面的受欢迎程度。
人太多,宋盈君生怕俩女孩被冲散了,她左右手各牵一个。
俩女孩也都紧紧贴着宋盈君。
卫疆直接站她们身后,这样她们三个都在他的视野范围里,而且他个高,站后头也不影响他看人堆中心的情况。
店门口一个老头坐在一把高背椅上,抽着水烟,长长地吐出一道白烟,说:“太多人想要了,谁给的价钱高给谁,刚才那位大娘出八十,你们谁愿意多出的就提价。”
他这话一出,大伙都一阵嘘声,说他坐地起价。
老头面不改色:“这儿可是电影院门口!离大桥口近,附近的中学生下课也经这儿过,附近还有招待所和旅社,你们不想要,多的是人要!”
他这话一出,接着就有人提了价,都是五块五块地加。
老头边抽烟边听着,脸上刀刻似的皱纹动都没动过。
郑飞燕和徐坚刚从招待所出来,两人正打算去逛逛街找间饭店吃饭。
郑飞燕眼尖地看到在面馆外头站着的卫疆,她挪不动腿了。
徐坚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了:“你这个女人,就是爱惦记人家的男人。”
郑飞燕尴尬地咳了声,强行替自己辩解,说:“什么嘛~我是看到盈君了,你看,穿白衬衫水蓝色裙子的是不是呀~”
徐坚眯起眼看了一会儿,点头:“确实是。”
那腰那腿那屁股,他看了就心头热。
这两人看了一会儿,才知道这是在抢着租铺子呢。
郑飞燕眼珠一转,说:“徐哥,你不是说让我先在这边待着嘛,之前我也说了想做点小生意,不如就给我租这儿吧?”
徐坚有点意外:“你肯了?”
郑飞燕故作委屈地说:“是你说的,你家里的母老婆会吃人,我现在就去江城万一被她吃了呢~我害怕呀~”
徐坚笑着刮刮她的鼻子:“我就说嘛,你先在镇上做点小生意,也不着急赚钱,就当打发时间。我跟家里的母老虎说,这跨省并厂的事儿麻烦着呢,今年肯定得长期待这儿,咱们不就能经常待一起了嘛,我也不用对着家里那个。”
郑飞燕嘟起了嘴说:“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来看盈君的?”
徐坚嘿嘿地笑:“都想,行了吧?我能遇着你这么个善解人意的知己,是我徐某人的福气,走,给你租铺子去!你确定要这间?”
郑飞燕看着人群中的宋盈君,点点头:“确定。”
上辈子宋盈君可是江城的女首富呢,在郑飞燕重生之后有限的记忆里,宋盈君在采访里说过她是做流动摊,再到小铺子,最后开餐厅开酒店的。
她得盯着宋盈君的每一步轨迹,抢占这个先机!
上辈子她就是被宋盈君压着,她记忆最深的一幕,就是她在医院骂宋盈君占着卫疆!
虽然记忆不完整,但郑飞燕自己推测整理了一下,上辈子应该是卫疆跟宋盈君离婚后,自己跟卫疆在一起了,但没到领证结婚那步,然后宋盈君又不舍得卫疆了,又回来纠缠卫疆,企图破坏她跟卫疆的感情!
郑飞燕越想越觉得合理,一定是这样!
所以无论是钱是人,她都不想再输给宋盈君!她得把这口气争回来之余,还要看宋盈君怎么倒霉!
郑飞燕和徐坚走到圈外头的时候,铺子的月租已经被抬到了一百八十块。
老头又问:“还有没有加的?我这面馆后头还有个大房间呢!能睡人!有厕所能上小号!上大号就在电影院侧边,放便得很!门头也能分租给流动小摊,你们还能叫别人一起合着租一个店面,划算的很咧!”
卫疆见他媳妇一直只是看着不出声,问:“媳妇,咱们要不要加钱?”
宋盈君摇摇头,小声说:“不加了,一百多块一个月,还得加个工商税和工商管理费,还不计进食材的进货钱,其他水电煤的费用,算下来成本太高。”
卫疆也觉得这价钱离谱,这一个月的店租金都赶上人工人三四个月的工资了。
人群外一道娇滴滴的女声响起:“我出两百~”
这捏着噪子憋着气拖长尾音的声音太有辨识度,宋盈君一下就认出了是郑飞燕。
宋盈君难受地清了清噪子,郑飞燕两辈子都这样,一有她觉得对她有利的男人在身边,她就这么说话,想人家觉得她温柔。
卫疆跟着大伙回过头去,都看到了郑飞燕。
由于她一下子就涨了二十块的叫价,好几个人都觉得不想再往上抬,扭头离开了,给郑飞燕和徐坚让出了道。
徐坚笑着跟宋盈君和卫疆打招呼。
宋盈君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算是回应过了。
卫疆倒是礼貌地笑了笑,还上前跟徐坚握手,不动声色地站在了他和自己媳妇中间,把他们隔了开来。
卫疆右手抬起,揽住了宋盈君的右肩,对左边的徐坚说:“徐厂长也看中了这铺子?”
徐坚人不够卫疆高,卫疆这么一站,就挡住了他的视线,但对方有意攀谈,他朝郑飞燕仰仰下巴,礼节地回了句:“是我这知己说想租。”
郑飞燕红颊微红,看着站到自己身边的卫疆,说:“我想做点小生意,女人还是得有点寄托的。”
卫疆肯定是看到自己才故意站到这儿来的!
郑飞燕的内心都笑开了花,面儿上还是维持了含蓄的娇羞。
她故意这么说,是她记得卫疆喜欢事业型的女人,上辈子宋盈君不就是事业有成,才让卫疆一直有滤镜的么!
她郑飞燕也可以!
卫疆礼貌地笑笑,说:“说的是。”
宋盈君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想了想,也举起了手叫价:“我出二百一。”
卫疆转过头奇怪地看着自家媳妇,刚才不是说不租了么?
宋盈君没说话,冲他眨眨眼。
卫疆懂了,做了个“哦”的嘴型,揽着她的右手掌紧了紧。
他明白了!
郑飞燕那头见宋盈君叫价,她又往上加:“二百二。”
宋盈君:“二百三十五。”
周围的人都不叫价了,变成了看热闹,这价格实在不划算。
老头捏着烟丝填进了烟嘴,好一会儿都没点烟,就看着这两个女同志。
他心想,这不停往上叫的,到底有没有钱呐?
郑飞燕委委屈屈地跟宋盈君说:“盈君,你都已经有个流动小车摊儿了,也有了熟客,我什么都没有,你不会跟我抢吧?这铺子我是肯定要租的。”
她说完,没等宋盈君应,扭头就叫:“二百五!”
宋盈君假意一脸难受抬头看卫疆,卫疆配合她为难地轻轻摇头。
老头把水烟筒放一边,问:“还有人出更高的价吗?”
郑飞燕紧张地盯着卫疆和宋盈君。
她见宋盈君着急要开口,被卫疆眼神阻止了,宋盈君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郑飞燕用手拐了拐徐坚,对老头说:“大爷,就租给我吧,我们现在就交钱。”
徐坚马上把腋窝底下夹着的黑皮手提包拿下,拉开链就往外掏钱数钱。
老头那颗吊着的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招手让他们进店里,里头有个见证人呢,单子和过户的文件都印好了,就等签字按手印。
卫疆和宋盈君趁着他们进店办手续,迅速离场上车走人。
宋子君和卫家娣坐在后车斗的小马扎上,看着郑飞燕快步往这儿走,高声提醒——
“姐夫,开快点儿!”
“卫疆哥,我飞燕姨追过来了,你开快点儿!”
但回应她们的只有车前座的笑声。
当然郑飞燕也没能追上,两条腿毕竟跑不过四个轮子。
卫家娣茫然:“盈君嫂和我卫疆哥听到了吗?”
宋子君感觉车子没变快,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他们笑得太大声了。”
看热闹的人边离开边笑,说“真是两百五才花这钱租这地儿”。
郑飞燕也是在宋盈君和卫疆离开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宋盈君那个婆娘压根就没想过租这儿!
她还以为自己赢了,可是钱已经交出去了,手续也办了,她没办法,也确实需要这铺子,憋着气给租下来了。
幸亏这是徐坚的钱!
从电影院去车站的路上,宋盈君算了下帐,不计她种田得的奖励,按她现在每天营利四五十来算,一个月下来,电影院边的铺子租金和各种费用就削减了收入的三分一。
当然了,如果生意好,可能跟她的流动摊营利持平,可这样一来,她就没有租店的必要了。
最重要的原因她没跟卫疆说,就是电影院再过几年就不行了。
再过几年,全国就掀起了下岗潮,这个工厂占比90%的工业小镇的经济瞬间跌入谷底。
到时镇上的中青年会严重外流,大家都纷纷到省会或者隔壁江城,甚至更远的北上广深去寻求发展机会,镇子从那时起就停滞了,大伙儿天天愁怎么赚钱吃饭,完全没了看电影的心思。
电影院从那时候起就没什么人去看了,只是偶尔赚点学校包场看抗日片教育片的钱。
后来干脆连片子都不播了,电影院直接大铁门一锁,丢荒了。
直到20世纪10年代中期,镇子的经济又有起色了,电影院才又重新翻新。
而现在连通镇子和村子的大石桥,在镇上的新桥造起来之后,慢慢就没了维护,成了后来的“老桥”,再后来更成了“危桥”。
宋盈君记得桥也是2015年前后拆的,但在拆之前几年,大家基本不跟那儿过了。新桥路面宽敞,一开始只有四车道,后来扩宽成了八车道,谁还冒险走老桥?
宋盈君记得,桥面扩宽那会儿,村里的领导和镇里的领导都到江城找到了她和卫疆
她和卫疆都以公司的名义资助了不少钱。
但是镇上的车站就不一样了,镇子发展停滞,但车站一直保留,中心小学也是很多年后都还在。
也是因为镇子发展停滞,镇上的几所中学周边店铺反而不多,都集中在车站和中心小学一带了。
所以综合考虑,还是车站那边的店面比较有保障。
那间铺子不算是当街,它的门开在侧面,当街那边还有一间小小的零食小卖店。
这间铺子原先也是做小炒店的。
因为门口不是向着街边开,虽然夹在车站和中心小学之间,所以即使这边人流量也大,来问的人也不多,好几个听了价钱就摇头走了,剩下的也就宋盈君和另一个中年女人。
铺子的业主说:“价钱是180块一个月,上一手的店主没把桌椅拿走,你们拿去用吧,我这儿位置你别看往里进了点,可是附近有电子厂呢,路过这儿的人也不少的。”
中年女人问宋盈君:“姑娘,你也是想租来做早餐吗?要不我们一人一半店面,咱们分租,店租一人一半,你看成不?”
宋盈君见中年女人语气和善,看着像好相处的,说:“我不做早餐,我做小吃和熟菜,主要是做午市晚市生意,分租倒是没问题。”
这个时候个体户不算多,女性单独当个体户的更少,凡是出来做生意要租店面的,能搭伙都搭伙干。
中年女人听了,高兴地说:“我是早餐加宵夜,因为早餐的粥和包子都要半夜开始准备,我干脆就宵夜一起干了,那咱们时间正正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