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琼病倒
宇文曜被这一番话说得脸色铁青,指着重玥看了半天,末了眼神复杂的瞥了一眼楚琼,甩袖离去。
皇后用金丝线袖口擦掉身上的血迹,眼看自己叫来的救兵要走,连忙抱住他的大腿:“皇上!您不能走啊,臣妾真的冤枉,分明是这两个毒妇……啊!”
皇后捂住自己的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宇文曜,“陛下,你居然打我?臣妾也你好歹夫妻一场,也算是共患难看着皇上您登基,都说糟糠之妻不可弃,您这样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闻言,重玥眼底划过一丝嘲讽,心中止不住地冷笑起来,就算是糟糠之妻,比起你这个身娇肉贵、没吃过什么苦的皇后娘娘,理应楚琼更有资格说出这番话吧?
而且……
重玥奇怪的看了一眼皇后,据她对古代制度的了解,皇宫之中的礼数一直都是尊卑分明,即便她一个皇后仪仗母家势力,她又是怎么敢和当朝皇帝如此说话?
就算再没脑子,也不至于这般行事,这个时候重玥又想起之前楚嫔来时的种种,忽然脸色一变,这才明白了过来。
皇后可能是装的这幅模样,为了就是在她们面前做戏。
想到这,重玥的眼眸幽暗起来,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那个雍容华丽的女人身上。
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还真是下了血本,为了一个小小的妃嫔,不惜让自己的脸被打成那样。
之前,重玥就听桃杏说过,他们家娘娘最金贵的就是她那张脸,因为想永葆青春一直被宇文曜宠幸的。
先在却什么都豁出去了。
而被缠着的宇文曜却烦躁得厉害,直接一把踹开腿上抱着的手,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怒气:“来人啊,皇后失德,传朕旨意,皇后自即日起搬去教坊司学习礼仪,封印交给淳贵妃打理。”
吩咐完,他看都不看倒在地上的女人一眼,直径甩袖离开。
天子发怒,众人也不敢再发出一丝动静,直到宇文曜彻底离去,气氛也才缓和下来。
而这场闹剧也算就这么散了,等到一行人陆陆续续的离开,重玥连忙去检查楚琼的伤口,扭头就见她眼皮蓦然合上,彻底昏睡了过去。
皇后责问冷宫的事情闹很大,阿莲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只是碍于她如今的身份,她不能跟皇后对着干,只好等夜黑人走干净才敢来看楚琼。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昏过去的楚琼,她赶到人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温度异常的高,顿时焦急地看向重玥说道:“不行,这已经发了高烧,不请人来医治,一直这样下去会出大事儿的。我待会儿就叫人去找御医,你先扶她去我宫中等着。”
可她的话音刚落,重玥却拒绝了。
“不行,如果是按照流程去请御医,宫中都有详细记载各宫娘娘得了什么病,你叫他给我母妃瞧病,事情肯定会传出去。而且眼下你重回妃位时间太短,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并非自己亲信,少不了其他各宫的眼线。”
“大概就连你现在出宫,都已经被眼线禀报出去了,若是真把我们带回去治病,不光我们会暴露,几日后在宫中的处境也更加艰难。”
听完重玥的话语,阿莲沉默起来,她心中明白重玥说的是事实,忧心的眼神再一次落在了昏迷的楚琼身上,她这一次来的匆忙,只带了一些伤药
现在没有能退烧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想起之前楚琼的腿伤,还有她最近时不时的就咳嗽几声,重玥心中也非常清楚楚琼这具身体彻底不能再拖了。
眼下她们身处冷宫这种地方,门外就算有守夜的侍卫,多半夜也不会帮她们的忙,可能还会被他们奚落一番。
还有那群御医,听桃杏她们说,御医没有调令不能随便问诊。
古往今来也是有很多不受宠的宫妃,因为拿不到太医院调令,才久病成疾,花样年纪就轻易在宫中活活拖死。
想到这里,重玥觉得倒不如自己动手,
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群道貌岸然的宫廷走狗才不敢拒绝自己。
既然没有人帮忙,那她就自己闯出一条路,既然没有人帮忙传话叫御医过来,那她就去太医院里面绑一个御医来!
“娘娘,重玥还想求您一件事。”
阿莲看着突然跪下来的重玥,心里不知所措,连忙把人扶住:“快起来说话,用不着如此。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你直说便是。”
“重玥想再耽搁娘娘一段时间,让您帮我在这里照顾一下母妃,我去太医院找一个御医回来看病,用不上太长时间,但我怕离开的一会儿功夫,母妃出什么问题。”
阿莲颇为意外:“就这一点小事?”
“就是如此,重玥提前在这儿谢过娘娘。”
阿莲连忙摇摇头想要去摸重玥的脑袋,提起过往受过的苦,她的眼睛里面隐隐闪着泪光:“谢什么?这点小忙不足挂齿,说起来还是我要谢谢你们母女俩,当初吃不上饭差点饿死的时候,要不是靠你们接济,说不准我还活不到今天,也看不到自己洗拖冤屈的时候了。”
重玥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阿莲擦了擦脸颊,笑着说:“放心吧,你没回来之前我就在这里守着,不会让她有什么事的。你一路上多加小心,快去快回。”
重玥略一点头,闪身离去。
另一边的皇后宫里,桃杏在一旁帮忙上药,结果因为弄疼了皇后,被拉下去打了三十大板,谢知涯认出那是之前和重玥一起闲聊的宫女,不知怎么内心有些烦躁。
皇后侧目看他:“怎么?本宫不过是责罚手底下的一个婢女,你心疼了?”
谢知涯抱拳回道:“并非如此,不过还是要善意的提醒娘娘别对身边人这么残忍,不然最后往往反扑你的,就是这些身边人。”
皇后不以为意道:“不过就是个婢女,死了就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再者……她又怎么能算得上是身边人?倒是谢小将军,下次可不要多管闲事了。”
谢知涯看着她故意弄出来的一身伤:“娘娘确定这样就能让楚琼母女俩放松警惕了?我倒觉得,这样更刻意,就算迷惑了她们母女俩,只怕也会失去皇上的宠信。”
皇后闻言笑了一下,意有所指:“皇上?这天底下只要是坐了那个位子的可都是皇上,有什么可稀罕的?如若宇文曜一死,将来必然是本宫的儿子即位,到时候本宫就能过万人之上的日子了,又何必像现在这样受窝囊气!”
谢知涯压低声音:“所以娘娘只想要杀了陛下,改立新帝?”
“那倒大可不必,反正他时间也已经不多了,本宫只需要慢慢的等……”说到这里,皇后眼神一狠:“到时候,还怕这天下不是我们家的吗?今天做的这一番局还不够,过几日本宫要调动在后宫里的人脉,再给那楚琼一点颜色看看,到时候还需要少将军帮忙。”
谢知涯抱拳:“娘娘放心,末将义不容辞。”
从皇后宫里走出来后,谢知涯跳到城墙上吹了一声口哨,顿时有一只鹞鹰出现,谢知涯把字条装在它小腿的的信桶里,鹞鹰很快飞向远方,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小半柱香后,守夜太监看到它出现在金銮殿的办公桌上。
鹞鹰飞走后,谢知涯最后看了一眼这深宫中月圆之夜的景色,正要离开,却撞上使用轻功、刚好落地的重玥。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夜里看不真切表情,但重玥眼里的警惕她猜都猜的到。
重玥的手握在匕首上,心里暗骂自己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居然在马上要到太医院的时候,被这个程咬金拦路插了一觉。
可是谢知涯的功夫她早就在之前见识过了不少,而且据说那还只是九牛一毛,跟自己交战的时候,他并未使出全力。难以想象这个少年身上的力量有多可怕。
眼下的自己肯定是没法抗衡,而且楚琼那边正等着医治,两人交战便是拖延时间,楚琼现在已经高烧不退,再加上身上的伤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绝对不能在这种没用的地方继续浪费时间!
可是……
谢知涯向来和自己不对付,他应该也很清楚自己去太医院的话,没有调令就是去做土匪的,这种死古板肯定会阻拦。自己打又打不过,这该怎么办?
重玥着急的咬住下唇,还没思考出对策,就看见谢知涯把手背在身后,朝她走来,声音和以往的冷漠不同:“今天夜里,皇宫之中的月色似乎不错。”
重玥愣了一下,不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单纯的就是这人在自言自语。
古今活了两世,她已经能猜透不少人的心思,但唯独谢知涯这个人,在她面前就像站在大雾里一样,有时候她自以为看清了对方的布局,凑近了才发现和想象中相去甚远。
她好奇这个人怎么能一直保持神秘感,因此也不知不觉在他出现之后,视线就跟在他身上走。但是多次见面,重玥仍摸不准他的脾气,于是对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她选择沉默以对,不予回答。
谢知涯也不计较,干脆坐在地上,大概是心情好,居然对她发出邀请:“若是没什么要紧事,不如一起坐下来瞧瞧月亮?再过不到两柱香的时间,可就是满月了。”
谢知涯回过头,视线直直的望过来,重玥被这视线烫的一愣,片刻之后扑通一声跪下来,吸了吸鼻子,叹息道:“之前种种是我对不住少将军,还希望您别和我这个乡野丫头一般见识,重玥在这儿给您赔个不是。”
谢知涯回头看她一眼,感觉有些稀奇,重玥这样的人,看上去像是宁弯不折的典范,怎么会无缘无故给自己赔罪?
尽管如此,谢知涯脸上依旧维持着不动声色,声音很慢的说:“这话说的可是太过谦虚了,你母亲曾是公主,父亲又是当朝天子,如今虽然没有名分,但你也跟乡野丫头这四个字根本沾不到边儿,而且你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喜欢赔不是的人。”
这话说的意思在明显不过,重玥闭上眼继续道:“今日皇后来冷宫里面大闹一场,我母妃因此病倒,眼下想去太医院请个御医给瞧病,希望少将军能网开一面,看在我真心认错的份儿上,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拦我……”
“别拦你去挟持御医?”谢知涯有些玩味的瞧着她:“这事儿若是我不知道还好,可眼下我们两个阴差阳错的遇见了,我要是装作视而不见,那岂不是就成了你的同谋?这皇宫之中到处都是眼线,若是被有心人看了去告诉陛下,那我谢家岂不是要遭人猜忌?你说,这算不算因为你而闯出的无妄之灾?”
说这话的时候,谢知涯一直盯着她的脸,企图从她这双眼睛里看见一点让自己感兴趣的慌乱,就像重玥从来没有看透他一样,他也几乎没有读懂眼前这个小丫头。
虽说重玥看上去就是个无忧无虑尽显天真的亡国公主之女,可行走坐卧间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他,这小姑娘有这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果然,说完这话之后,重玥的眉间已经有了隐约的怒火,大概是因为他的油盐不进。
谢知涯观察着她的变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隐秘的满足感,原本他也就是逗逗她,看她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压根儿没想阻拦。
毕竟他和楚琼无冤无仇,再加上宇文曜很看重这个年少时的白月光,他自然不可能多做为难。就算之前把她们母女二人抓回来关在冷宫,那也不是自己的意思,他不过是听命行事。
谁知道这小丫头从此就恨上了自己,想到这里,谢知涯已经将被造谣的那点不愉快完全自我消化,在对上重玥的时候,眼底一片平静。
眼看说这么多话还没用,重玥有点后悔自己浪费了那么多口舌,还不如直接开打,再找机会全身而退,然而还没等她抽出刀,谢知涯就一把摁在了她手上。
手中偷藏的匕首被重新摁回鞘中,谢知涯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听起来让人怀疑他可能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今天晚上月色这么好看,就不动刀子了,放你一马。”
重玥头一歪,这个神态清新脱俗,甚至带了一点小女孩的疑惑,瞬间逗笑了原本还僵着脸的谢知涯,只是笑不露齿,极其短暂,重玥甚至没看清,只记得他脸上有个浅浅的梨涡。
“你走吧,今晚上本将军就当没看见你,也不会去揭发你,只是记得看完病之后,把御医送回去,不然平白无故丢了个人,锦衣卫那边查起来,谁也帮不了你。还有……御医那边你打点利索,别让他去陛下面前告你的状。”
重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虽然说她带走了人去给楚琼治病,宇文曜就算知道也不会多说什么,但自己在皇宫之中毫无规矩的行事,久而久之,势必会被天子忌惮。
再看向谢知涯,重玥长了张嘴,半天没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