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柳织的目光慢慢从墙上转移到旁边的沅乌身上,缓缓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沅乌不知柳织为何愿意理自己了,心想许是许久未见,她怕是跟自己生疏了许多,所以才对自己如此冷淡。他心里想着,既是如此,自己应该要常来找她才是,且此地在林中且位置偏僻,万一有过路的凶残妖怪伤到她,那就不好了。
沅乌笑了下,往柳织的方向挪近了些,想去拉她的衣角,但被利索地避开。沅乌不甚在意,答道:“我说,我找了你好久,才在这里偶然撞见你。既然你都已经不在那神仙的家里干活了,为什么不回家?”
柳织听了沅乌的话,提取出她话里的意思,原来如此,这么长时间里,自己都没再能进到星君府中,而沅乌身为一只不起眼的乌鸦精,却能在星君府暗自出入数回,没找到人之后竟然能安然离开,甚至已经找来到自己在林中栖身之处。反观自己,被看不见的结界隔离在数百里之外,完全靠近不得,而不在隔离范围内,天上地下,自己都不再能见到纪恒的一片衣角,除非故意而为之避开,否则她想不出来为什么会如此。
柳织的脸色忽红忽白,嘴唇看起来也没什么血色,她憋了好一会,盯住沅乌的面容,这会子才发现他今日似乎跟从前有些许不同,还知道把头发梳好扎起来。但是这种小事并不重要,柳织一字一字慢慢问他:“你说,你能进星君府里?”
沅乌想了会,心想原来柳织之前干活的地方叫做星君府,自己都是喊它作大宅子,而且每次自己都是悄悄找不知名的角落飞进去的,都没有留意过正门前是否有挂着什么名字的牌匾。
沅乌不明就里,点点头,说:“我去找了你几次,没看到你,以为你走了,就再没去过。你为什么离开后到这里住,这儿有什么好的吗?”
听着沅乌的话,柳织半分也笑不出来了,看她静坐在哪儿不知在想些什么,沅乌不免有些担心。许久不见,此前柳织对他态度恶劣,现下他也不在乎了,反而觉得担心,“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说着,沅乌伸手去探柳织的额头,手背感受到额头的温度并不烫,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过在沅乌手离开后,柳织有些嫌恶地撇开脸,使劲抹了几下自己的额头。
沅乌:“既然,你都已经不在那……星君府里干活了,为什么不回家,一个人留在这深山野林中,是为了修炼吗?”
柳织面无表情答他:“不是为了修炼。”
这倒是怪了,不是为了修炼,此地也并非什么灵气汇聚之处,更无稀奇的宝物可捡,那留在此处做什么?沅乌不禁皱起眉头:“那你为什么?”
柳织:“我在找人,找不到,想等一等。”
沅乌:“找人?你想找谁,我帮你。”
只是为了找人这种小事,沅乌心里放松下来,还以为柳织是身子哪里不舒服,为了不让她娘亲担心,所以才自己独自留在此处等死,日后再发现的时候,就只能发现一具尸体,还好不是如此。
自小时候开始,沅乌就很喜欢围着柳织打转,自从柳织到星君府里后,他就不能再时不时见到她,很是不习惯。沅乌想着,既然她现在有困难,自己帮她解决后,说不定她就可以回家了,他们不用再分隔两地,自己也能照顾她。
柳织:“你帮我?”
沅乌还不知详细缘由,只想着帮她搞定这种小事以后,他们就能一起回青山上。眼见沅乌确定地点了头,柳织神色凝重复杂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下了床从柜子中翻出来纸笔,快速在上方写了些东西,不一会便写了好几行。
因为手有些抖,而且暂时也想不到太多想说的话,大概意思写明白,柳织拿起纸张看了下,将其对着放好,又拿过两张纸包成信封将纸张装进去,随后拿着信封走到沅乌面前,说:“你说要帮我,那你帮我送下东西,麻烦你了。”
沅乌看她动作利索,以为她确实是有什么急事,但方才离得远,没看清她到底在纸上写了什么。接过信封后,心中不免好奇她想将信给谁,“不麻烦,只是你到底想找谁?”
找谁?柳织的眉头微微皱起,由于了一会,见沅乌拿着信封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但想到沅乌能替她办事,稳定了下情绪,缓缓说:“星君府里的一位仙君,我记得你之前见过他的,叫纪恒。”
纪恒?听名字沅乌一时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柳织见他愣住,继续说:“就是之前,在树林中,穿着白色衣服,腰间挂玉佩,拿着一把剑,打你的那个。”
这么说,沅乌一下子想起来了,自己以前找柳织的时候,在树林中被某个拿剑的阻止过,还被打了一顿,当时柳织还不愿意跟他离开,那阵子他难过了许久。沅乌拿着信封的手顿了顿,心中不悦,“你要送信的人就是他?你找他干什么?”
柳织:“自然是有事。”
沅乌撇撇嘴角:“有什么事?说来我听下,非得找他不成?”
沅乌此刻脱去鞋子,盘腿坐在柳织的床上,似乎暂时没有挪动身形的意思。柳织盯着他看,心中逐渐生出一丝不悦的情绪,其实她自己一人在树林中待了那么久,往日食物吃得少,又每天都在此地瞎晃,长期下来,精神被压抑得很紧绷,情绪极度不稳定,夜深也难以入眠。有旁的修炼的妖精偶尔路过此地,见她面色不善,身上的灵力波动又不稳定,都会下意识避开,不敢去招惹她。
可偏偏,沅乌许久不见她,一时喜悦之情冲上头,都没发现柳织现在的目光与气场都已经与从前很不相同,只觉得她还是从前在青山上认识的小女孩,不觉得跟她靠太近有任何不妥。只是心中疑惑,为何她似乎对那个星君府里的那个叫纪恒的仙君有种特殊的执着,哪怕此刻也依旧挂念着他。
沅乌没办法理解,因为沅乌自打破壳而出后,被亲生父母喂养过一阵后,便因为身子孱弱而被父母扔出了巢穴自生自灭了,他早就已经不记得亲生父母是什么样,自小靠自己摸爬滚打野生而长,对父母也没有什么感情。但柳织不一样,目睹了亲娘的悲惨人生,她心里一直隐隐觉得,自己娘亲会这么惨,都是她那不成气候父亲造成的,既然自己的亲娘人生已经成了定局,她自己一定不能再跟她娘亲一样。
可虽是这么想,但柳织心底深处,却对父亲的缺位有一种异常奇怪的执着,这直接影响了她的择偶观,只不过柳织她自己并没有发现。
柳织心底里觉得很着急,但是面对着沅乌,却又是一阵不耐烦感萦绕在心头。身旁垂下的手不自觉攥紧,指关节轻微地“咔咔”作响,憋了一会,才耐着性子,说道:“我有话想跟他说。”
“想跟他说什么?”沅乌继续追着问。
柳织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详细的就不跟你说了,你不是说要帮我吗?到底帮不帮我送信?”
沅乌想起来自己进出星君府的那几次,对于柳织所说的那位仙君倒是有点印象,不过每次见到他,他身边都有一位仙子在旁,更详细点说,是那个叫做纪恒的仙君动作很小心地搀扶着身旁那面生的仙子,带她四处散步,或者是给她喂些精致的水果糕点,还会用袖子帮她擦嘴角,全程那仙子都没有自己动过手,而那仙子的肚子圆圆的,看上去像是怀孕很久了。
虽然沅乌是山里长大的,但这种场面见了,他觉得那个怀孕的仙子很有可能是那个仙君的妻子。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关系,躲树上一直看到他们进了屋,他觉得很无趣,便飞去别处找柳织去了。
好端端的,要去找那“纪恒仙君”干什么,沅乌有种不好的预感。
沅乌见柳织不说话,不知怎的,他竟然不太想去了,停了下爱,道:“那不成,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是为什么,否则我觉得有些不大对。”
柳织看沅乌坐在她的床上,信件被放到一旁,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底冒起一股无名火,感觉自己像是被耍了,冷声道:“也就是说,你刚说要帮我,这么快又不愿意了,是吗?”
“嗯,除非……”
沅乌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柳织突然暴怒,抬手单指指着他骂道:“那你说什么要帮,出尔反尔,耍着别人很好玩是吗?”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看到你就烦,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长着个脑子到底有什么用?”
“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让我觉得恶心啊?贱不贱?你就说你贱不贱?”
一边被柳织怒骂着,沅乌还没反应过来,也没能问出她到底为何要去找那个“纪恒仙君”,突然被一股大力从床上卷了下去,整个人在地上翻滚数圈。见他被掀翻在地,柳织也没有想去扶他起来的意思,快步走到他身边,一边骂一边踢他:“你走,滚!滚!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滚出去!”
沅乌一连被踢了数脚,硬生生被提出了好一段距离,他想捂住被踢中的部位,因为柳织下脚的力气大得很,每处被踢中的位置疼得很厉害,简直跟肉被碾碎、骨头被踢断都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