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可能是出于对危险的直觉，水苏隐约地觉得有不寻常的东西往他们这边靠近，但是这儿光线昏暗，海水亦是黑不可见，她不禁抬头看了看天空四周，空中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靠近。
海水里听不到什么奇怪的声音，竹筏还是在余昭的掌控下平稳往前滑动，她瞥了瞥余昭的侧脸，发现他并没有露出紧张的神情，他什么都没感觉到吗？那也许，是她感觉出错了吧。
水苏心里隐隐起伏不定，但她从来都觉得余昭的修为比她更强，所以潜意识里有些依赖他，此时看余昭不在意，便没有出声打扰他。
她的目光扫视了下海面，这海面上的风虽不大，可一并带来的不好闻的味道却能钻入她的鼻腔内，“照这个速度，还需要多久？”
余昭：“约莫一刻钟。”
不知道划这么久余昭会不会觉得累，水苏看他不紧不慢地拨动着划桨，都不带喘气，看着像是很轻松的样子。
海风轻轻吹动余昭鬓边的发丝，丝丝乌黑而柔顺的长发在背后随风在空中飞扬，本来水苏并没有注意到，只是这竹筏的空间有限，她无意间瞟到，不知不觉便被吸引住了目光。
从前自己也有不少跟余昭独处的机会，但以前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他生得如此好看呢？突然想起，跟余昭一起到东荒玩的时候，有一群素不相识的仙子齐齐地指着余昭说他好看，他长得这么惹眼，不知从小到大，有没有喜欢过别的什么女孩子？
水苏想得入神，目光就像黏在余昭身上移不开，她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想换个舒服些的姿势。
由于看得专注，水苏没发现，自己左手腕上的白玉手镯又闪了两下。
但就在她想等会上岸了，找个机会问问余昭有没有别的女孩子喜欢他的时候，他们乘坐的竹筏，很不合时宜地开始晃了起来。
“小心些，有东西来了。”余昭出声提醒她。
“嗯。”水苏用灵力在自己与余昭周身做了三道流动的防御小柱，就在这个过程中，她清晰地看到了，有一片巨大宛若小山的阴影，从他们乘坐的竹筏底下缓缓而过。
吐息之间，一个庞然大物的触角从竹筏下方不远处慢悠悠地浮了起来，那是一只巨大的海怪，它凹凸不平的身躯上长着十多条软趴趴的触手，每条触手上面都长着锋利的倒钩，那些倒钩就是它用来撕碎猎物最有力的武器。
这篇海域是它栖息的范围，由于海面上方出现了小小的阴影，挑动了海怪的捕猎直觉，它眨眼间就出现在此处。几条触手同时伸出海面，将滑动的竹筏围了起来，一双半漏出海面的血红色眼球滴溜乱转，观察着这一片小小的竹筏。
水苏第一次见到这种的怪物，竹筏在它面前，就像一片落在水面的叶子般，她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两个人都不想引起它的注意，尽量地屏住了呼吸。或许因为有防御结界的关系，虽然那双眼睛近在咫尺多次和他们面对面，但是海怪似乎并没有发现竹筏上方其实有人。
看了片刻后，许是觉得无趣，海怪的触手逐渐往下沉，也没有要攻击它们的意思，像是准备离开。就在它转身的刹那，水苏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
整个过程余昭都小心控制竹筏的走向，但那海怪虽然智商不行，但触觉却十分敏锐。就在水苏放松调整坐姿那瞬，竹筏轻轻“嘎吱”一声，立刻让它感觉到异样，“刷”一下张开了全部触手，如同海里盛开的一朵菊花。
这下子，水苏刚松懈下来的心一下又提起，很难以想象，若是她此刻是自己独自面对这只海怪，怕是早就已经手忙脚乱了。而那些失踪的天界神仙，是否也并非都在魔界出事，也有可能一部分在渡海的过程中，灵力不支被海怪吞噬了？
不等她多加思考，海怪便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它似乎认定了这片竹筏有古怪，不再试探地查探，而是恶狠狠地用触手猛地拍下。
眼见触手裹风挟浪地拍了过来，水苏调动灵力，防御小柱在他们周身更快流窜，将飞来的水花打飞。余昭不得不操作划桨向旁边滑开，堪堪躲过攻击，竹筏却也被周围的乱流带地乱晃。
海怪见这东西居然能躲开，顿时怒不可遏，另外几条触手又从四面八方朝竹筏的位置卷了过来。
余昭打起精神，操作着竹筏在触手间不停躲避，方向却没有混乱，依然大差不差继续缓慢往前。海面吹来的风势更强劲了，若竹筏被击中碎裂而致落海，再加上灵力受限，就算不被吞掉，要不了多久他们也会因窒息而亡。
罗刹海本就遍布暗流，此时被海怪搅动，更是暗潮汹涌。虽然余昭努力控制，还是经不住海怪触手数量多，终于搅动的海浪将他们的竹筏拍中。一时间，威压如山而至，巨大的震动透过竹筏底传到水苏身上，震得她唇齿发麻。
随即，他们乘坐的竹筏就如脱线的风筝，整个都被掀飞了出去。可海怪并不善罢甘休，眼见竹筏上天，它另用其他触手来追着拍。水苏心中暗叫不好，忙割开衣摆用它将自己手腕与余昭系在一起，以免被分开。竹筏在空中堪堪在侧被海怪的触手划过，发出不详的“嘎吱”声。
半空中的两个人，早就重心不稳，东倒西歪，若非手腕上紧急系上布料，恐怕下落的过程一定会被分开。
余昭顾不上控制竹筏，一手拽紧腕上的衣带，一边快速掐了个诀，一阵密密麻麻的浪花被钉在他身边变成了竹叶的形状，看起来锋利无比。只要那海怪的触手一靠近，就能够立刻将其切断。
若是能够安稳渡海，余昭本不想用硬碰硬的方法，一来是在海域中他灵力受限，而来若是没能将其彻底击杀，海怪在濒死时爆发的求生欲，只会让它变得更残暴。
可就在此时，海怪突然毫无征兆地停止了动作，它猩红的眼睛一下全部张开，然后触手噼啪落回海里收缩起身体，像是要快速逃跑。
可它的动作只进行了一半，一股如同移动漩涡的巨大乱流将海怪强力拖住，一时间，海怪就像被扔进了洗衣机，在水流中被飞速拖往漩涡中旬。
他们因为被抛在半空中，海上现在远处卷着龙卷风，他们被气流裹挟着尚未完全落至海面。余昭在空中伸手将水苏拉住，下意识将她抱在怀里。随着木筏不停旋转，终究被漩涡给吞噬。海怪求生欲强烈，噼里啪啦用触手拍打着海面，逃生的过程中掀起了不小的水花，使得着一片海域像下起了小雨般。
下有海怪与漩涡，远有直冲天际的龙卷风，此种凶险的环境，余昭虽灵力受限，可他一直紧紧抱着怀中的人，释放出灵力筑成屏障，尽量护住她的背后。
电闪雷鸣间，余昭做了个凶险的决定，他在空中蹬了几下脚，他们下落的走向随即改变，朝海怪的头部而去。
水苏只觉得天旋地转，来不及问他是何意，但还是紧紧抱住了他。
海怪求生欲极强，逃离漩涡的时候，却并未完全潜入海中。余昭带着她落在海怪的头顶，踉跄几下站稳后，随即用脚底跺跺海怪的头顶，像是在给它指明方向。
海怪似乎已经忘了不久前还想将他们赶尽杀绝，接受到指令后，毫不犹豫地朝着余昭指示的方向扑腾。
虽然样子极为滑稽，但逃离的效果很显著。
风声呼啸、水雾弥漫的海面，余昭的身上，总有一种清冷的味道，就像竹叶上落雪融化般。此刻被抱着，水苏能感受到他隔着薄薄衣衫近在咫尺“砰砰”的心跳。她想推开，却被两条臂膀紧紧搂着，动弹不得。
分明还未完全脱离危险，但水苏的脸颊却烫了起来，胸口小鹿乱撞，她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和余昭的交相呼应。
她微微侧目，只能看到余昭精致的下颌，以及凸起的喉结，还有鬓角发丝欲滴未滴的水珠。
这下不止脸颊发烫，甚至有股热气直冲天灵盖，就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余昭轻轻咳嗽了几声，紧贴的身子感受到震动，打住了水苏飞远的思绪。他退开了点距离，轻声道：“没事吧？”
水苏微微低着头，“嗯”了声，身体无大碍，但遭受到了美色攻击，能说吗？
余昭的睫毛微微颤动，他目光瞥过水苏的身子，因为沾了水的缘故，衣服紧紧贴着身躯，正好展现出身体的曲线，他的耳根处微微泛红，意识到不该在这时想些不该想的事，忙调转了目光。
水苏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双臂松了劲儿，忙往旁站远些，抬眼却正好撞见他的视线。一时间四目相对，两人的眼中，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一直到海怪游出了漩涡的范围，能自由伸展触手后，它发出了种怪异的“呜呜”声，站在它头顶的二位才发觉，他们像是脱离危险了。
水苏从余昭的怀中离开，这才发现刚刚在漩涡内，余昭因全力护住她，他的手背不知何时被割出些细小的口子，正在往外渗血。
她赶紧割下自己另一条衣摆，给余昭两只手都仔细缠上，不过伤口小得很，包上后很快停止了渗血。
待驮着他们来到一较为风平浪静的海面处，海怪像是累了，眼睛跟触手都耷拉着。下潜前，它用触手柔软的一面轻轻拍了拍他们，示意它要走了。还未等他们想好该怎么找竹筏的替代品时，海怪一个激灵，将他们给甩开，随后快速地潜入海底，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干脆利落得很。
水苏身子再次接触到海水的那刻，她想：冷血动物就是冷血动物，哪有这么对救命恩人的？
不过余昭像是早有准备，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口袋，比划几下，便有密密麻麻的竹叶从袋中飞出，落在他们身边，变成了一片薄薄的大叶子，可以承载起码四个人的重量。
专门制作的竹筏用不了了，只能暂时用这个代替。这本来是准备在意外发生时的备用，没想到真的能用上。
一叶孤舟在海上晃晃悠悠地继续飘着，但叶子上没有青雾附加的妖力在，水苏感觉海风吹在身上更疼了些。就是在半途，突然有一群海鱼游了过来，却没有做出攻击意图，反而更像在为他们保驾护航，也不知道是谁召来的。
越靠近魔界，叶片消散得越快。不过好在游了海鱼的保驾护航，途中没有别的海怪再出现。在叶片范围越来越小，只堪堪能坐下两人左右的位置，一望无际的海面遥遥能看到海岸的边缘线。
他们这是……到魔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