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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池生日那天,大头一伙人组织了聚会,叫上了平日里要好的哥们,在山庄的月辉酒吧聚餐。宁无忧那天陪邱雨招待了从省外过来玩儿的大学朋友,近八点才散场。
“当时我和雨儿才安置好那群朋友,你刚好就打电话过来,让我快些过去。”
“你当时说一会就到,但是你没有来,过了很久打电话来说太累了先回家休息。”
邱池印象很深刻,往年生日都是宁无忧陪着,可那年她白天被邱雨拉走陪朋友,晚上又因着累没有过来,他当然没有想太多,一直觉得她就是陪玩太累。
“嗯,其实我去了,我到酒吧时候,正是大家喝的最开心时候,不过我进去酒吧时候,没有立刻去你们的二楼包间,我先去了吧台想让辉哥哥给我调一杯酒,可我过去等了几分钟,辉哥哥都没有回来,我正要走时候,宁东雷叔叔却过来我旁边坐下,拉着我聊天。”
“他应该喝了不少酒,整个脸通红,浑身的酒气,话很多。”
宁东雷心情极好,酒过三旬,身体里兴奋的情绪被酒精放大,他想找人诉说这种开心,可在酒吧转悠了几圈,都没有合适的人选,宁无忧进来时,他开心极了,宁无忧可是他宁家人,又是孤儿,嘴牢,与她说,再合适不过。所以他毫不犹豫,走到了宁无忧身旁,“宁宁啊,怎么这么晚自己来酒吧喝酒来了,是不是邱池那家伙欺负我们宁无忧了,告诉叔叔,叔叔……去揍他。”宁东雷喝多了酒,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叔叔,我就是来找邱池的。”宁无忧皱了皱眉,这个叔叔,平日里没什么交集,今天是唱的哪出。
“宁宁啊,咱们宁家,今年可是要发达了,咱整个大家庭,终于不用在指着绣娘们活了,叔叔,也算是为我们宁家争了一口气,也让其它两姓知道,我们宁家的男儿也不比女子差。以后,你也不用辛苦刺绣,做那个什么,布扎是不是?”宁东雷并不真正关心宁无忧,就连她做的东西也叫不出名字来,只是想找个发泄口,积压在心里这么久的情绪,他很想一吐而快。
“宁无忧你知道吗,这月溪村里的人明面上不说,可暗地里,都看不起我们宁家的男孩,他们在背地里说我们宁家要是生了儿子,那就是赔钱货,只有女子才学刺绣,劳累一生,养着这些没用的男人。我从小就不服气,为什么他们邱家、寸家不论男女都可以习得一门手艺,堂堂正正的活着,就我们宁家,只有女子才可以学习刺绣,男子就只能学别的。”
“所以邱黎开始大力搞旅游业时候,我就知道我机会来了,我肯定可以另辟蹊径,也做出一番事业来。那些客栈也好,饭店也好,花海也好,都是三姓人熟门熟路的东西,我看不上,我想要做的是有手艺,又能挣钱的活计。”
“我在云南各地游走,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我的,经过一俩年的积累,我下决心,我要搞玉石,这东西,水很深,随时都能做一票大的,就是拼运气,要是运气好,一单抵他们寸家人辛辛苦苦雕一两年。”
“我立刻回山庄和邱黎提了我的想法,告诉她,我们旅游产业都一条龙服务,茶叶,银器手工品我们山庄都有,可翡翠这一块,山庄却是空缺着,当时写了许多计划书,以及经营方式,利润分析。邱黎是个很有决断,也敢尝试的主事人,她看了我的计划书没多久后,很快答应了,把翡翠这一块全权交给我代理,很快我就在我们的古城地带开起了第一家翡翠行。有了旅行社的帮忙,生意不错,分店也不断在各个地方开启,而我们宁家很多男子都被我带入一起管理。”
“当然光是开这这肯定不能满足我,我想堵,想要硬货,能上拍卖会的硬货,所以我经常跑缅北去堵石,俗话说得好,黄金有价,翡翠无价。要是能堵到水头好,成色好的,回来加工,到拍卖会一卖,能抵我们宁家绣娘辛苦十几年。”
“可是运气不好啊,这东西它看命啊,命里有的人就是有啊,堵了几年,都没有开到好货。咱山庄虽然家大业大,可也不能给我一直堵下去,所以,我开始寻找别的途径,我在缅北蹲守那些堵石的人,想和他们合作,他们堵到的好货,我高价直接买下,拿回来一经加工,照常能赚。”
“可是这行业的人,都不傻,分得清好坏,都不愿意和我合作,就在我信心备受打击时候,倒是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啊,一看就不懂翡翠,估计就是个暴发户跟风想来赌一赌,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开始和他凑近乎,他这人性格不错,不拧巴,也很爽快,很快就和我熟络了起来。”
“我给他介绍翡翠,给他讲业内规矩,也打听清楚了,他就是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开出一个好货,弄一套首饰送人。”
“我就告诉他我在大理有匠人,要是能开出好水头,可以到他那去加工,不收他钱,要是剩的料子,可以打一些戒指耳饰之类的,在店里帮他卖,分我一层就成。”
“那人爽快,说要是能成,就五五分,异国相遇都是兄弟,有钱一起赚。”
宁东雷说到这时候灌了一杯酒,那人是个人物,够义气,可是他应该怎么也想不到什么五五分,都满足不了宁东雷的野心,他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宁无忧起初不想听,可说到这,又想知道后续,山庄里的人都知道,宁东雷从缅北带回来玻璃种帝王绿的原石,加工后的东西,年底拍卖,已经有听到风声的富豪预付千万定金要拿下首饰,可大家都只说是他宁东雷命好,堵到了硬货,今儿他这么说,看来还有隐情,宁无忧好奇的问,“然后呢?”
“然后?哈哈哈,然后我只能感慨这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我在缅北待了那么久,开了那么多石头,就没有见过成色这么好的,是说他命好还是命不好呢?我们俩拿着货回酒店后,他还在拜托我帮他打造独一无二的一套首饰,可我早就有了心思,这么好的水头,帝王绿,带回山庄,拍卖那就是亿起步,那我这辈子靠着分红都能过神仙日子,宁家好几辈人都会记住我,绣娘们也不用那么劳累。”
“所以当天晚上,我已庆祝为由,在酒店弄了酒菜,并在酒里给他下了点药,那天晚上他睡得特别死,要我说,他对我是毫无防备心,我就一不做二不休,带着那原石偷渡回了山庄。”宁东雷满脸自豪。
“那那人呢?就没有找回来?叔叔不会杀人越货了吧?”宁无忧听的心里不是滋味,他怎么可以做这种没良心的事。
“哈哈哈,不杀人不杀人,犯法的,叔不傻,就是弄晕了,他醒过来应该都傻眼了吧,找?他怎么找,我用的是化名,我和他说我在昆明开店的,他去把昆明发个底朝天都找不到我这号人物,毕竟,我在昆明就没有店,只能说他太信任我,没有去调查过我就轻易对我交了底。”
“这石头带回来,在我自己的店里加工,人都是我们自家人,成品在山庄里拍卖,那可是私人拍卖会,除了山庄的多年老用户,别人压根不知道,他这辈子是找不到我了。他堵这个可是拿了所有家当,现在能不能正常回国都成问题。”
宁东雷越说越得意,现在邱黎都得供着他,山庄里谁又不知道他现在多得意,连那些往日里看不起他的,现在见了他不都的毕恭毕敬的尊称他一声雷哥。
山庄是利益共同体,这翡翠拍的价格越高,能分到的钱就越多,谁又会和钱过不去。
宁无忧无言以对,山庄里太多事,不是她能评价得了的,就像绣娘们劳累,生病,可没有哪一家有怨言,过惯了有钱的日子,享受惯了,又怎么舍得抛弃这生活。
而绣娘们从小就被灌输自己的作品被巨额买下,是整个月溪的光荣,是死后都留名的,在宁家,也是被供着的人,除了绣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家里地位都极高,自然也就平息了那些劳累。
更有人因为绣活不精,做不了绣拍卖品的绣娘,而闷闷不乐,觉得错失了一些被人敬重,当人上人的机会。
“无忧啊,今儿叔叔高兴,等拍卖会结束,你去叔叔店里选一套翡翠首饰,咱选成色最好的,就当是叔叔送你的嫁妆。”
“哦,对了,叔叔手机里还有那倒霉蛋的照片呢,来,叔叔给你看看,这倒霉蛋,好歹成全了我们宁家人。”
宁东雷情绪亢奋,全盘输出,掏出手机翻了很久,把一张合照举在了宁无忧面前,“你看,这是堵石之前拍的,当时啊,我带他在那边玩了玩,心血来潮,找人拍了这么张照片,还好是用我手机拍的。后面还有呢,堵完后拍的,你自己看。”
宁无忧伸手抓过手机,放大看照片,宁东雷只当她好奇,让她慢慢看,他自顾喝酒。
可宁无忧却浑身紧绷,照片里这个人,虽然已经老了许多,可那脸和身型,分明就是和母亲留着照片是同一个人,是她的父亲祝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