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灰二哥！”郁阳惊呼出声，心脏在一瞬间停跳了。
灰二在快要被绊倒时强行变道，本该落在前方的右腿迅速转变了方向，落在了摔倒的人旁边。
他的速度很快，强行变道的刹那间就往前跑去，郁阳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下唇。
刚才变向的时候，她没错过灰二脸上一闪而逝的痛苦。
他的膝盖本来就有旧伤，那一瞬间的突然变道带给韧带和残缺的髌骨的伤害是郁阳无法预估的，但他们已经走到这里了，她只能相信灰二哥和大家。
“叶菜妹妹，我去能看到灰二哥和其他人的地方。”她对叶菜说了一声就迅速挤进人群。
她在人群中艰难穿行，紧紧盯着直播大屏幕和跑道上的选手，希望能看到灰二的身影。
当灰二的身影平安出现在屏幕上时，郁阳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她盯着灰二奔跑的身影，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跑的很快，气息也很稳，就算腿有伤，依旧能跟各大高校的精英选手一争高下。
“灰二哥，加油啊！”她抹了一把眼睛，迅速赶往下一个能看到灰二的地点。
他表情看上去还算正常，郁阳不知道他真实情况到底是怎么样，只能祈祷刚才千万不要伤到膝盖。
郁阳在一个又一个能看到选手的地方穿梭，有时运气好能看到灰二和青竹其他人，有时她太慢了就根本遇不到。
她还在途中看见了那个摔倒的选手，他跪在地上，低头说对不起的声音带着嘶哑的哭腔，郁阳的心揪了一下，她不敢多看，就迅速往前移动，在选手进行最后的冲刺时，她在终点和叶菜汇合了。
“小郁姐！”叶菜在人群里向她挥手。
“阿走怎么样？”郁阳挤到她身边。
“阿走哥好厉害啊，他超过了一名留学生，现在正在和另一名留学生竞争第三名！”叶菜兴奋的脸都红了。
“真的！阿走简直太棒了。”郁阳稍微放心了一点，有阿走，队伍跑进前十就多了一份保险。
两名留学生冲过终点线后，阿走和另一名留学生竞速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视线里。
是他！郁阳认出来那个和阿走不分上下的人正是上次她和灰二去看箱根时的二区怪人伊凡奇！
“阿走好厉害啊，竟然和伊凡奇不相上下！”郁阳兴奋地抓紧了叶菜的手。
阿走以毫秒之差获得了第三名，用时不到一个小时。
“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郁阳差点原地蹦起来，她和叶菜抱在一起，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了红晕。
紧接着灰二和其他两人的身影也出现了，郁阳的视线从灰二出现就一直放在他身上不敢离开。
她仔细地盯着他的脸，不敢错过他的每一个表情。
忽然，郁阳看到他皱起了眉头，右腿的动作也凝滞了一瞬，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发起了冲刺。
灰二的冲刺速度很快，瞬间就把那两人甩在了身后，第五个冲过了终点。
他冲过终点的那一刻，腿忽然有点发软，被正在等候的阿走一把扶住：“灰二哥！”
“我没事。”灰二笑了笑，和阿走一起走到一边。
郁阳站在人群里，她本想着立马飞奔到灰二身边，但是看着他略微不自然的走姿却怎么也无法挪动脚步，还是灰二走到她身边抱了抱她：“小郁，辛苦了。”
他在跑的过程中看到了她很多次，她每次都站在很显眼的地方，大声喊加油。
“灰二哥才是辛苦了。”郁阳吸吸鼻子，拍了拍他的背。
她扶着灰二坐到宽政大的选手等候位置上坐下，然后用冰块敷着他的膝盖。
每次看到灰二腿上那道疤时，郁阳就心疼地不行，她趁着没人注意他们这边，迅速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灰二愣住了，他看着郁阳故作镇定的表情和微微发红的耳尖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是什么啊？”
“充电，充电啦！”郁阳羞恼地看了他一眼，抛下一句我去等王子就迅速离开了。
灰二笑眯眯地收回视线，猝不及防对上了阿走一脸震惊的表情。
“……”
“正常啦，谈恋爱嘛。”灰二罕见地有点尴尬。
阿走愣愣点头，移开了视线。他平时看郁阳和灰二相处，互动虽然也挺亲密的，但他们在大家前面几乎没有过这种举动，今天不小心瞥见他还有点不自在。
郁阳到终点时，king也冲线了，他被双胞胎扶着，郁阳冲他点点头，开心地竖了个大拇指。
她在这等了两分钟才看到王子摇摇晃晃跑过来的身影，他面色苍白、表情痛苦，嘴唇都有点发灰了。
“王子！快到了！”郁阳和叶菜大声喊道。
王子身体摆了一下，紧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努力克制着呕吐的欲望，但是下一秒他就开始呕吐，一边吐一边还在冲刺，吓得周围的观众都忍不住尖叫了。
他冲过线后就倒了下去，被工作人员抬出了跑道，郁阳看了叶菜一眼，急忙和她跑过去从工作人员手里扶过了王子。
“太棒了！太棒了王子，你跑的很快！很快！”郁阳扶着他虚弱疲软的身体，用纸巾擦了擦他额头的汗。
“我看到你了，你总是在各个地方喊加油吧。”王子对着她笑了一下。
“嗯！”郁阳眼眶湿润，和叶菜扶着王子慢慢往前走。
“叶菜妹妹，小郁！”把king送回大家身边后的双胞胎赶了过来，他们架起王子，赶回大家身边。
郁阳和叶菜也紧随其后。
在等待出成绩的时候，大家都沉默着，沉重的气氛在缓慢发酵，郁阳站在外围看着他们，心脏一直在乱跳。
所有选手到达后，主持人开始公布排名，大概是为了制造悬念和节目效果，他在排名和高校名称之间留了微妙的停顿，每一次都搞得郁阳他们心情跌宕起伏。
“搞什么啊，直接念不就好了！”
“就是，反正排名已经出来了，直接公布出来就好了。”
随着一个又一个高校的名字被公布出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在训练场上响起，而还没听到名字的高校则紧紧捏了一把汗。
已经第九名了，还是没有听到宽政大的名字，郁阳紧紧交握着双手，心底不断祈祷着：“卡密啊，让宽政大出线吧，他们真的……真的很努力啊！”
“第十名——宽政大学！”
主持人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郁阳的心跳都停止了，她愣愣地看向名单，看到了宽政大的名字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太好了！”
灰二和阿走对视了一眼，一副被巨大惊喜砸懵了的表情，青竹其他人也是如此。
片刻后，灰二激动地向天空高举双手，第一次露出了那种酣畅的开怀表情，眼角也闪烁着泪花。
双胞胎和叶菜流着泪扑到他身上，其他人也纷纷上前紧抱着灰二。
郁阳和王子坐在一边，看着开怀大笑的众人不停地抹眼泪。
“太好了，你们办到了，箱根已经不再是梦想了。”郁阳的泪水一滴又一滴地滑落，一向淡定的王子也和她一起哭。
“是啊，我们的梦想在今天变成了现实。”王子笑着擦去眼泪。
郁阳和王子对视一眼，忍不住抱着他嚎啕大哭。
她在这几个月的陪伴中，作为一个旁观者亲眼见证了他们的努力和刻苦，尤其是王子，她看着王子一次次进步，一次次跌倒爬起来，每次她都忍不住泪目。
他们十个人是命中注定的十个人，是天选的宽政大绎传队。
“不哭了啊。”王子好不容易才停下流眼泪，却被郁阳搞得眼眶又湿润了。
他拍拍郁阳的背，还是没忍住眼泪。
“我们证明了箱根驿传不是痴人说梦。”灰二在面对镜头时，又恢复了坦然自若，仿佛散发着光芒一般。
郁阳再一次为灰二感到自豪。
但是她还是担心灰二的腿伤，比赛时的那一下，虽然他后来都没再表现出来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但郁阳总觉得他是在忍耐。
但灰二不说，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去问。
晚上商店街的人请他们吃烤肉，郁阳有别的事情就没去，灰二结束后给她打电话时，她正在那条平时晨跑的路上来来回回地跑着。
她告诉灰二自己的位置后就坐在多摩川河边发呆，波光粼粼的河面在月光下被映照地像一条明亮的丝带，从远处延伸而来又向远处蜿蜒而去，像是每个人的前路和过去。
过去无法回去，未来不甚明了。
灰二在她身边坐下捏了捏她的脸：“今天还没跑够啊？”
“哪有你们跑的多啊。”郁阳拉着他的手，慢慢把他的手指放在在手心里捏着玩：“今天看着你们一个个冲线，我好像也跟你们一同参与了这场赛事，你们简直太强了。”
她看着灰二，微微笑着说：“看到你们奋力奔跑的身影，我也有了无尽的勇气。”
“是啊，我也无比庆幸，能一起去箱根的是我们这十个人。”灰二和她紧紧靠在一起，汲取着彼此身上的体温。
郁阳顿了顿，伸手摸向他的右膝盖：”我看到了，在变道的那一刻，你的表情不对，是不是腿出了什么问题？”
“我还以为没人发现呢。”灰二无奈地笑了笑，手掌盖在郁阳手掌上，带着她的手隔着裤子揣摩着那条伤疤。
“是不是我没看见的话，灰二哥你就打算连我也瞒着了？”郁阳的手心下，疤痕的触感十分清晰，这条疤是道枷锁，它锁住了灰二在田径场上的所有可能。
“不想让大家但心我嘛。”
“可是如果……如果你真的出了事，我一定会更担心更难过的。”郁阳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向他表达着自己：“我知道这是你等待了四年的机会，所以我不会阻止你，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无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和你一起承担，无论最后会变成怎么样，我们是不会变的，这样就足够了。”
灰二被她眼底的光芒和爱意所震撼，她看向他的眼神里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和坚定，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他向来坚定的内心第一次开始动摇。
“我的腿，的确是不太舒服，变道那一下膝盖承受了过重的压力。”他把额头抵在郁阳的肩膀上，低声说着自己的腿的情况。
“我们去医院看看，还有两个月，一定能来得及。”郁阳轻抚着他的后颈，想给予他最大的安慰。
“好。”灰二的声音散在风中，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有人可以依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