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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对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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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其实今日我来是有事情要求娘帮个忙!”容纾讨好地剥了几个甜炒果塞到太后手里。

太后握着容纾剥的一把果仁,面上笑意未减,“说你没良心,你确实没良心!说吧!娘能帮一定帮!”

“我在江州宋家的一位嫂嫂昨日去沈园拜访,求我帮忙让她入宫见宋贵妃一面……”

听到容纾说这话,太后愣了一下,“纾儿,你说谁?宋家的嫂嫂?要见宋贵妃?”

“宋家的嫂嫂说自两年前宋贵妃小产之后便和宋家失去了联系……宋家的表哥不在京城做官,也找不到门路求人,这才找到了我……”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太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后宫的事情都是秦云华在管,我一年到头也不曾见过那五六个妃嫔,唯有生辰或者节日时才让那两个孙女过来拜见……”

太后实在不喜欢秦云华和那些秦家塞进来的女人,便不要求她们常来拜见,实在避不开了也只会让两个孙女过来请安。

“话说上一回见到楚儿还是大年三十的时候……楚儿那孩子也得四岁了……个头不高也不胖乎……”

容纾见过宋灵犀,宋灵犀个头并不矮小,而且盛瑾也算高大,他们两个生的孩子再怎么样也不会瘦小,这么看来,宋灵犀母女十有八九是遭到了苛待……

想到这,容纾愈发自责,她鼻头一酸,急切地看向太后,“娘,宋贵妃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与宋家断了联系……”

太后深知宋灵犀入宫一事与容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既然容纾如此关心这事,太后也就承诺会办事,“娘知道其中定有蹊跷,这事儿娘一定管到底!”

——

待夜幕降临,北巡的一行人马在一处官栈歇下。

盛瑾更了一身简便的常服后命陶公公去准备些好酒好菜,打算邀请沈平承一起喝酒。

陶公公立即去办,待回时,好酒好菜是有了,却迟迟不见沈平承的踪影。

盛瑾问起沈平承人在何处。

“启禀陛下,沈丞相他出去游街了,奴才已经派人去找了!”

“他一个大男人游什么街?”盛瑾嘟囔着,却还是在一方矮案后席地而坐,耐心等待沈平承回来。

陶公公默默退出去,再去催手底下的人去寻找沈平承。

约莫一刻钟后,沈平承回到官栈,满头大汗的邢生在后头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陶公公见了,忙上去接人,“沈大人,陛下等您许久了!您快上去陪着陛下喝酒!”

沈平承微微颔首致意,朝着陶公公道谢后便往楼上去了。

陶公公见邢生搬东西搬得吃力,好奇问道:“便这位小兄弟,你家主子上街买的什么?”

邢生苦笑连连,“这些都是丞相给我家夫人买的!小到珠钗,大到屋里头的摆件,马车里还有不少哩!”

陶公公欣慰一笑,“沈大人对郡主还挺不错的!”

“那可不!我家丞相最近跟开屏的孔雀一般想要讨我家夫人欢心!”

……

沈平承应盛瑾的邀请与盛瑾对坐饮酒。

既然身非在宫中,所以盛瑾也就随性了些,那些君臣之间的繁文缛节暂时舍弃。

盛瑾主动为沈平承倒满一杯,再为自己斟酒。

见盛瑾喝了酒,沈平承才开始品酒,那酒是品质上等的名贵清酒,口感绵柔,回味无穷。

“聊聊容家的事吧!”

沈平承顿时觉得酒都不香了,容家就只剩容纾一个人了,盛瑾定是要问容纾的事!

见沈平承眉眼间流露出的不情愿,盛瑾苦涩一笑,再为沈平承添酒,“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孤不会过问……”

沈平承暗暗松了口气,“那陛下打算说些什么?”

“想说些容家过去的事。”

“臣听着。”

盛瑾又小酌了几口酒,那清酒有些辛辣,盛瑾不大喜欢那味道,便就放下了。

“容家本是匈奴贵族,前朝顺帝时容家入关,归顺中原,破例封为王,赐汉姓为容,从此容家世代镇守凉州。”

“后来容家又率军协助盛家先祖取代萧氏皇室,建立大盛,被封为忠勋侯,容家功绩彪炳,曾出过两位皇后,孤的高祖母便是容家女子……”

“自忠勋侯离世,凉州的容家军由孤的父亲接管,据说那时容家的关外同源动过吞并关内容家的心思,但孤的父亲和他们谈判,保下了关内的容家……”

“后来孤的父亲战死,容家军被秦家独占,近年来匈奴压境,凉州频繁动荡,秦家没有那个能耐镇压,先帝为了息事宁人,派了个公主去和亲,本以为能安宁几年,可结果如何,你也看到了……”

沈平承陷入了沉思,这两年,容纾没少在朝堂上为了凉州的事情与秦家进行激烈的争辩,但她的急躁让朝堂众人认为她急功近利有压制秦家的心思,纷纷以此为由打压她。

“陛下,她留在京城做官也与凉州有着不小的关系吧?”

盛瑾苦笑,“确实。”

沈平承接过酒壶,给盛瑾满上酒。

盛瑾长长地纾了一口气,再次举盏,将酒一饮而尽,那酒呛得他直咳嗽:“孤登基以来秦家愈发猖狂,不断吞并容家与皇家的势力,若不压制,大盛迟早会出乱子!”

沈平承何尝不知道外戚是何等猖狂,从容纾被迫嫁给他一事上便能窥探一二。

沈平承压低声音问道:“陛下可真信得过臣?”

盛瑾是被赶鸭子上架登基的,秦家将盛瑾作为傀儡操控着,盛瑾可用的人少之又少。

“丞相一片忠心孤看在眼里,将纾儿嫁与你为妻,也是因为信得过你……”

盛瑾想要拉拢沈平承,毕竟自容纾嫁给沈平承,沈平承在朝堂的地位岌岌可危,他不乐意也得乐意。

“臣不会辜负陛下对臣的信任……”沈平承主动举杯,话语中带上几分来之不易分真诚,“这一杯,臣敬陛下!”

盛瑾亦是举杯饮酒。

……

酒过三巡。

这一君一臣喝到醉醺醺了才结束酒局,离开前,沈平承竟还大不敬地拍了拍盛瑾的肩膀,大大咧咧地道:“我纾儿如此好,你可真是个没福的!”

一旁的陶公公吓得不轻,他害怕盛瑾一怒就要诛沈平承九族。

盛瑾不在意,他甚至点头赞同沈平承的话,“确实是我没那个福气将纾儿留在我的身边……”

“你还算有些自知之明!”沈平承愉悦地背着手走了,口中还哼着岭南的小曲。

心里难过的盛瑾独自站在屋外栏杆前看了会儿皎洁的明月。

盛瑾的心里空落落的。

天下人都说做帝王幸福,有偌大天下在手又有数不清的美人在后宫,可是,帝王也是人,也有情爱。

因这不愿要的天下而丢了他年少时许过终身的姑娘,实在是太亏了……

“我许久没见她了……让我梦她一回吧……”盛瑾对着空阔的夜幕笑得有些傻气,“纾儿,来我梦里打我一顿也好……”

盛瑾的愿望注定落空,他没梦到他心爱的容纾反倒是梦到了忠勋候。

忠勋候还是他记忆中那副意气风发的年轻模样,他身材高大魁梧,着一身寒光冷冽的铠甲,手持一柄容家世代相传的宝剑,看一眼便会让人怕得冷汗淋漓。

忠勋侯对盛瑾怒目圆瞪,站在他面前厉声质问他为何要许容纾一个不能兑现的诺言,甚至让容纾嫁给那她最讨厌的沈平承。

梦中,盛瑾无言以对,只能不停地磕头忏悔。

忠勋候手中锋利的宝剑终究没有落在盛瑾的身上,忠勋候说,或许,沈平承真是容纾的良人。

盛瑾沉默许久,他兀自一笑,他的纾儿如此好,沈平承怎会不被她吸引呢?

——

容纾难得入宫来拜见,太后自然挽留容纾在慈宁宫住一宿,容纾心里也不舍离开太后,便毫不犹豫地应下来了。

娘俩如十几年前容纾还是个孩子时,依偎在一起歇息。

夏日蚊虫多,太后一早就让赵嬷嬷进来点了艾香驱蚊,此时满室飘散着艾草的浅浅清香。

太后为容纾盖上薄被,像哄孩子一般拍着容纾的后背哄她入睡,可容纾眼睛仍睁得圆,看着没有多少睡意。

“还不睡?有话要同娘说?”太后失笑。

容纾点点头,翻身侧卧着,同太后说起她这段时间在沈园的生活。

“成亲次日我去向公婆请安,公婆与我说了不少体己话,还有前几日,公婆从岭南寄信来,信中皆是对我的关心,还捎来了不少贵重的补品……他们都是极好的人,与沈平承一点都不一样!”

听闻沈家夫妇待容纾不错,太后笑着摸了摸容纾的脑袋,“我纾儿这么讨人喜欢,他们肯定待你好!”

“沈平承这人虽说还不错可就是睡着了会呼噜,实在是扰人……这三个月以来我就没睡过几天好觉……”提起这个,容纾还有些恼火。

一听容纾和沈平承是睡在一起的,太后数月以来的担忧也消失了大半,太后又趁机问道:“那……你和沈平承圆房没有?”

“没有……”容纾实话实说。

太后皱眉,继续深究,“是你不愿意还是沈平承不碰你?”

“是我不愿意……”

太后听此竟然笑了,“沈平承竟是个柳下惠!你躺在他身边他竟不为所动,也是奇了!”

容纾面颊有些红,这沈平承哪真是什么柳下惠,不仅三番两次求欢,还屡次说些不着四六的荤话。

“听你说沈平承待你不错,娘也就放心了,往后与他好好过日子,日子过好了,这一生也就算活得有滋有味……”

——

容纾是次日午后出的宫,太后疼爱容纾,让赵嬷嬷给容纾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带走,更是再三嘱咐容纾要常入宫看看。

容纾回到了沈园,不曾想赵望月已经在堂中恭候多时了。

见到容纾,赵望月立即对容纾行了个大礼。

赵望月双目含泪,笑着同容纾道谢,“多谢郡主相助……妾身今午得到消息,太后开恩允许妾身两日之后入宫去看看灵犀和楚儿……”

“表嫂莫要称谢……这是我该做的……”

“是妾身该谢的……”赵望月用帕子抹了抹泪,转身从案上取来自己带的谢礼,“妾身听闻郡主近来身子不适,便为郡主带来几枚温补身子的灵芝草,还请郡主收下薄礼……”

“表嫂何必如此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容纾到底是收下了赵望月送的灵芝草,她不忍让赵望月失望,“我这人人缘不好,平日里也没人来沈园与我喝茶聊天,若是嫂嫂愿意,不妨以后带些能交好的朋友来沈园陪我解闷?”

“这自然是好!”

宋家的处境并不算好,数十年都没能受到朝廷重用,如今能有容纾的慷慨拉拢,赵望月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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