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姜暖走出电梯,一眼瞧见陈阳和盛铭靠在越野车的车窗上窃窃私语,俩人交头接耳,由于陈阳高出半个头,他不得不轻微地恭着身子。
从她的视角看去,若不注意,险些以为俩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玩壁咚。
她静默地欣赏。
直到被陈阳发现,在远处向她招手,她才快步朝他们走去。
刚走近,陈阳冷着脸问:“你在看什么?”
姜暖的眼神四处乱飘:“欣赏风景,怕打扰你们讲话。”
盛铭轻声一笑,走向驾驶位。
陈阳替她拉开后排的车门。
姜暖登上车之后,始料未及,他会随着她一同坐进来。
车内的空气一片沉寂。
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姜暖难以忽略身旁传来的呼吸声。
她绷直身子,觉得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压抑。
偷偷地瞄一眼身旁的男人,发现他从上车时起,一直专注着手里的平板,时不时敲击几下,神色凝重。
姜暖看着看着竟忘了收回目光。
蓦地,他抓耳的嗓音传来,像一根羽毛落在姜暖的心头。
“你坐那么直,不累吗?”
“要……要你管。”姜暖尴尬得小脸刷红。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原本她真觉得没什么,经过他提点,坐久确实是有点儿累。
她垂头打量着自己的身姿,端正的淑女坐,优雅又得体,连背脊都没敢靠在后座上。
“我觉得挺好的,习惯了。”她扬起下巴,一脸傲娇的神色。
陈阳轻笑:“我是怕刹车把你摔着。”
姜暖哼着鼻子出气:“稳如泰山。”
话刚说完。
下一秒,意外却来得措不及防。
一辆电动车突然从小巷中蹿出,盛铭快速地打转方向盘,靠边避让,随着车座一阵颠簸,姜暖直接扑倒在陈阳的大腿上。
情急之下他的手臂揽住她的腰线,避免她滚落在地。
刹车声响起,车子停稳后,盛铭落下车窗查看,好在刹车及时,并没有碰上。
后座的俩人,瞬间陷入尴尬的境地。
僵持半秒。
陈阳飞速撒手。
姜暖慌乱地直起身子,小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虾子。
她眼神乱瞟,无意中瞟见陈阳米白色的西装裤上,还沾染了一丝唇色。
近距离的接触,她能够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松木香,醉人心扉。
“对不起。”
俩人异口同声。
“没关系。”
再次异口同声。
……
盛铭关上车窗,回头看向后座,本意是想询问有没有受伤之类的,结果却看到俩人,一个侧着脸,一个垂着头,并肩而坐,距离很近,气氛很微妙。
“你们……?”
刚问出声。
立即遭到陈阳刻意打断,他语气中满是嫌弃的意味:“好好开车。”
盛铭紧抿着唇,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一回冤大头。
自觉给嘴巴封上拉环,他默默地重新启动车子。
-
古桥水镜。
算得上是虞州口碑不错的创意菜餐厅,这里集合各种无国界菜色,可以满足大多数人的口味需求。
店内的装潢似江南水乡,有小桥、有一叶轻舟、有微波荡漾……
又在闹中取静的地段,仿若世外桃源之镜。
姜暖随同许洛落来过好多回,倒是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桌与桌之间相隔较远,可以很好的保护客人的隐私,而且每日限桌限量,是商务人士和明星的首选之地。
她选了一处靠近拱桥的位置,栅栏下可见莲荷旁欢快地游着几条七彩神仙鱼,在灯光照射下,五颜六色的甚是好看。
陈阳坐在姜暖身边的位置,绅士地把菜单递到她面前:“你点菜。”
“客人先点。” 她礼貌地推回去。
“我怕一不小心点太贵。”他接着推回来。
姜暖猛然转头面向他,吹胡子瞪眼地磨着牙关道:“笑话,我是抠门的人吗?”
盛铭从停车场回来,恰逢俩人对峙一幕。
忽然间感到无地自处,又不好意思调头就走。
他硬着头皮在陈阳对面坐下,主动把菜单揽走,随手点了几样小菜,这才平息了一场拉锯战。
没了赏鱼的心思,姜暖干脆端详起斜对面的盛铭。
他俊秀的面容下,戴着一副金丝细框眼镜,举手投足间尽是温文儒雅,跟先前冲动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许是她投来的目光太过炙热,盛铭竟然不自觉地红了脸。
待服务员上完菜,姜暖拿起水杯碰了碰他的杯口,笑靥盈盈:“盛先生,不打不相识,希望你不要计较我先前的过失。”
盛铭连忙端起杯子,慌乱中还撒出一丝水渍,惊慌失措道:“是我先唐突了,姜小姐别介怀就好。”
一来二去的,气氛越来越融洽。
不过一会儿,姜暖和盛铭就已经开始相互直呼对方的姓名,谈天说地。
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被忽视的某人,脸色早已乌云密布。
叮——叮——叮——
铃声被人故意弄得尖锐刺耳。
陈阳不仅摁响桌上的服务铃,还担忧动静不够大,故意延长响铃的声音,将两人的注意力都拽回到他身上。
“你干嘛?”姜暖蹙眉,显然不满他闹腾出来的动静。
“看你们聊得不错,觉得应该喝点小酒为你们的初次见面助个兴。”闻见服务员走来,他嘴角扬着一丝得意,像是在打着小算盘。
“把酒窖里的高货拿来。”
一听“有高货”,姜暖眼里泛起星光,连声应和:“好啊好啊!”
盛铭心头一紧,赶忙出声阻止:“你酒量不好,还是别喝了。”
重点在于,陈阳点名要拿他好不容易从海外淘回来的那些私藏货。
水镜的黑金vip顾客,拥有在店内私藏酒窖存酒的特权。
平日里陈阳极少喝酒,而盛铭又酷爱藏酒。投其所好,陈阳索性把黑金卡当作年终奖品转赠给他。
目的是激励他更加卖力的工作。
眼见陈阳是铁了心要掏他的家底,盛铭苦着一张脸,心在隐隐作痛。
“没关系,今天难得高兴。”
为了给自己正名,他还做出一番解释:“白的不能喝,红的可不一定。我觉得光吃饭太无聊,不如大家一起玩个小游戏。”
姜暖成功被他挑起兴致,从他的口吻中,还以为会玩个多了不得的小游戏。
结果,当她看见服务员送来红酒里,还搭配着一只鳄鱼咬手玩具。
姜暖彻底愣了。
“你确定要玩这种纯靠运气的游戏?”她摁下鳄鱼的一颗牙齿,接着一颗接一颗,鳄鱼完全没有闭嘴的动静,“很遗憾的告诉你,玩这玩意我运气特好,你完全没有胜算。”
“巧了,我也是。”
面对陈阳的附和,盛铭完全没有意见,他们俩玩这只小鳄鱼已经不下千百回,他甚至怀疑陈阳摸透了其中的规律。
-
游戏开始。
前几轮下来姜暖和盛铭接连输,两人一口气干了大半瓶。
盛铭酒量好,社交场合他一直充当陈阳的挡酒工具人。
几杯下肚,依旧是面不改色。
反观姜暖,脸颊虽然泛起一点红晕,但眼神清明,看起来也像是个喝酒小能手。
但几轮之后,命运的车轮突然反方向流转,且一发不可收拾。但凡陈阳上手,总能准确无误地挑到让鳄鱼闭嘴的那颗牙齿。
盛铭急着替他挡酒,全都被他死要面子的驳回。
两瓶红酒见底,陈阳也成功被撂倒在桌上。
回家的途中,他全程靠在车窗上,紧闭着眼。
姜暖原本是在另一边的车窗旁看风景,余光里偶然看见他紧蹙着眉头,随着车身颠簸,他的脸上露出难受的神色。
出于人道主义,她还是缓缓地向他靠近,并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偷偷地帮他顺顺背。
直到他眉头舒展。
姜暖细致地观察起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一个大男人,皮肤上竟看不见一丝毛孔,比女人的皮肤还要细腻。
再看那如小刷子般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粉嫩的唇,百看不腻。
睡着后的容姿,卸下了他身上独有的那份清冷,多了令人心动的柔和感。
无意间瞥见他裤腿上的那抹粉红,姜暖急忙从挎包里取出一张湿巾纸,俯下身轻柔地擦拭。
待粉红抹去后。
她扬起头,却意外对视上那双含情脉脉的眼。
柔情似水的眸子,如巨大的黑洞那般将她的灵魂吞噬,姜暖的心跳砰砰砰地乱撞,仿佛下一刻就要蹦出胸膛。
她慌张地退开,支支吾吾:“我……我不是……想要冒犯你。”
他面无表情,只剩那抹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目光,仍旧炙热。
姜暖动了动唇瓣,来不及多说什么,只见他眼睛一闭,面对面地向她扑倒。
直勾勾地,扑进了她的怀里。
-
黑色的越野车停在楼栋前,盛铭帮着姜暖好不容易把人驮进家门,立刻识相地落荒而逃。
临走前,还礼貌地对姜暖道一声:“辛苦了。”
姜暖帮陈阳盖上被子,回过头时,盛铭的人影已经跑没了。
她从厨房倒来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方便他醒来时,伸手就能拿到。
掖了掖被角,她起身准备离开。
倏地。
她的手腕被某个力道紧紧锢住,掌心里传来暖和的温度。
床上的陈阳,突然间坐起来,唇角微扁,奶声奶气地问:“你要去哪儿?你不管我了吗?”
“你没睡呀?”
“刚醒。”
看着他凌乱的刘海,姜暖忍不住伸手拂了拂,拿起水杯,递给他。
“喝水。”
料想不到,他并没有伸手接,而是直接就着杯子,一口口喝尽。
从他迷蒙的眼神中,姜暖看出他酒劲未醒,耐心轻柔地安抚:“你躺下休息,我要回家了。”
陈阳见她转身要走,紧跟着下床,姜暖听到身后传出的动静,回身一凝,他光着脚踩在地上,白色的衬衣□□出皱褶,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姜暖目光一凛:“你干什么?”
“跟着你。”
他言语笃定。
如他所说,姜暖走几步,他便跟几步。
一时间,他成了姜暖多出来的小尾巴。
这条小尾巴还非常的执拗,任凭她如何哄骗,就是不肯脱离。
起初还险些对他发脾气,后来转念一想。
罢了,跟个醉鬼能讲什么道理。
眼看窗外的天色渐黑,夜幕中电闪雷鸣,姜暖想起铁架上的阿贝贝还在阳台晾着。
她丢下手里的电视遥控器,神色着急:“我真要回家了,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你自己注意安全,早点睡觉。”
离开时,姜暖步履急促,不敢回头。
可当她即将关上大门的那一刻,一抹白色的身影见缝插针地蹿入。
随着一声闷哼声传来。
他的脑门重重地磕在防盗门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小包,却仍旧管不顾地蛄蛹着进门。
“我是来帮忙的。”他满脸真诚,脚步踉跄,
稍不注意。
他绊倒门口的鞋架,整个人也朝前扑去。
霎那间。
姜暖眼疾手快地妄想扶住他,却仅仅只揪住他的一处衣角。
撕拉——
空气中传来衣料破碎的声音,随后是重物坠落地板的闷声。
姜暖憋着一口气,紧瞪着地上人仰马翻的陈阳,和手里紧攥着的破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