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姜暖的是心猛地一缩,随之而来的是胸口处密密麻麻的钝痛感,她的手颤抖着攀上他的衣袖,踮起脚尖查看他的发顶,话音发颤:“你伤到哪儿了?”
黎婉婉也没料想到,他会不顾自己提出下楼接他的要求。
不仅独自上楼,还做出如此令人诧异的举动。
“朝阳,你怎么样?”她关切地走向他,眉宇间尽是担忧。
他却在黎婉婉靠近的瞬间避开,下意识地朝姜暖贴近,并像所有物似地紧揽着她的肩头。
苏奕闻声赶来,看着一度混乱的场面,着急地出声:“怎么回事?”
当他瞧见朝阳脸上的血迹,顾不得了解情况,转而嘱咐:“我马上通知医生,你先去客房。”
他动作迅速地给前台打电话,让人送房卡过来。
黎恒宇动了动唇,本意是想解释无意中给黎婉婉可乘之机的事,话说出口时又变了味儿。
“姜小姐,我刚刚是想维护你……”
他话音未落,就遭到朝阳一记冷眼。
未说完的话又硬生生地憋回肚子里。
姜暖怀揣着焦炙的心,旁的事情她不想管,只顾挽着朝阳的手臂,催促他先处理伤口,一并捎上许洛落。
黎婉婉一脸醋意,又碍于在他面前,不敢太过嚣张,软着嗓子道:“朝阳,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答应了下去接你,是她一直拦着我不依不饶的,我也是一时情急。”
他冷冷地瞥视着翻倒在地的高跟鞋,昏黄的灯光下,鞋跟处泛着点点猩红。
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黎婉婉怎能甘心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带走,不顾苏奕的劝告,赤着脚一路追随到电梯口。
电梯开门的瞬间,朝阳侧过头,眼眸冷却,目光如冰锥子射向她。
“你不必跟来。”
他随着姜暖步入电梯,转过身时,眼底的冰冷充斥着强烈的压迫感。
“若是有下一次,我不会有那么好的耐心。”
一句话刺痛了她的心,黎婉婉眼里泛起水雾,鲜红的唇瓣抖了抖:“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
她越说越小声,雾蒙蒙的眼瞳里,映照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电梯渐渐关上门。
两行热泪也顺着脸颊滑落,她咬着牙根,冷声问:“她到底是谁?”
苏奕站在她身后,轻叹一口气:“他女朋友。”
黎婉婉瞪着水粼粼的眼睛,不可置信:“不可能。”
虽然不想在今天这特殊的日子去打击她,可事实毋庸置疑。
“据我所知,他心里一直有一位白月光,让他甘心等了二十年的人啊!你拿什么去争?”
苏奕的话语,一字一句地抨击在她的心头,连同她这些年来一切的希望和幻想都一并击碎。
他凝望着她失落的背影,紧攥的手掌微微颤抖,心里暗暗地苦笑,一句话哽咽在咽喉。
其实,你可以回过头来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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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同搭乘电梯达到23层。
刚迈出电梯,姜暖一眼瞥见盛铭站在总统套房门前,他把房卡塞进姜暖的手里。
许洛落来不及抵抗,就被他扛上肩头强行带走。
姜暖刷了房卡,快步领他进门,然后就翻箱倒柜地寻找药箱。
无果后,她干脆从挎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湿巾纸,跑去厨房里烧了一壶热水,以温热的纸巾轻轻地擦拭他的脸颊,和鬓角线上沾染的血迹。
她面色凝重地仔细检查一番,伤口在耳廓上方一点的位置,已经轻微结痂。
“房间里没有药箱,伤口不要碰,怕感染。”
她话音一落。
门铃声响。
姜暖急急忙忙地跑去开门。
一名身穿白大褂的老人挎着大药箱进门,老人满头白发,下巴留着一小绺胡须。
全程一声不吭地细致包扎,硬朗的身板和手部灵活的动作一点儿也不像上了年纪的人。
包扎完成后,他把桌面摆放的各种药瓶子放回药箱里。
抬起头来,清明的眼神注视着姜暖,用底气十足的嗓音说:“这几日都不能碰水,洗头的时候特别要注意避开伤口,每日记得按时换药。”
他把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姜暖,连同换药时需要用上的棉棒和绷带一并装进塑料袋里。
“口子虽然不算大,但毕竟是伤到神经繁密的区域,还是需要仔细养护,再者是被尖锐的硬物所伤,轻微脑震荡是不可避免的,后续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比如头疼,视力模糊等症状,可以上医院拍个片。”
脑震荡?还需要拍片?姜暖听着心一寒,感觉上还挺严重,毕竟也出了不少血。
“不然,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拍个片子。”她皱起眉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正准备帮他穿衣服。
朝阳赶紧阻拦,安抚道:“我没事,用不着上医院。”
看见他眼底飘来疯狂的暗示,老人笑了笑:“目前没什么不适,可以留家观察。”
姜暖的忧虑并没有解开,仍是满脸愁云。
“老朽乃中医名家,是寻香楼高薪聘请的应急医师,姑娘若有不放心……”老人接着解释。
话未说完,姜暖迫切地应声打断:“没有,没有不放心。”
为了遮掩尴尬,她连声称赞,拍足了彩虹屁,又着急忙活地跑去厨房备茶水。
姜暖前脚一走。
朝阳转了脸色,毕恭毕敬地笑道:“多谢冯老。”
“你小子,帮你铺垫那么多,好好加油啊。”他拎起大药箱,朗声说笑,“茶我就不喝了,等喝喜酒的时候再通知我。”
姜暖端着茶杯从厨房里出来时,偌大的客厅里只留下朝阳一人,她四周张望一眼,疑惑地问:“医生人呢?回去了?”
“嗯。”他躺在沙发上,闭着眼说。
姜暖以为他是累了,放下手里的茶杯,作势要扶他去房间里睡。
刚刚去倒水的时候,她稍微瞟了一眼,套房一共两个房间,但是另一间房是书房,她还是头一回见酒店客房有居家的设计。
今晚,注定有一人要打地铺。
他随着姜暖的力道坐起身,目光幽幽:“我还没洗澡。”
“那我,我去给你放热水。”她不自觉地脸颊浮上一层红晕,凌乱的脚步看起来像仓惶逃离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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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放完水归来时,他仍是原来的姿态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静默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在放空。
姜暖在他眼前晃了晃,调笑着:“想啥呢?水放好了,你快去洗吧。”
他睨她一眼,动作缓慢地站起来,见姜暖不仅没有陪着的想法,反而一屁股坐下了。
默了半响,他蹙起眉尖,委屈道:“头疼。”
姜暖一听登时站起来,搀着他的手臂,焦虑地说:“很疼吗?不然今晚先不洗了。”
“那不行,我睡不着。”他反驳道。
毛病可真多。
她在心里暗暗吐槽,终是于心不忍,扶着他走进浴室,还特意排除一切障碍,把地上的水渍拖干,还在浴缸旁摆上一张小板凳,方便他坐着换衣服。
弄完这一切,她折过身,却猛然被他拽住了手腕,姜暖瞪着他,明显的不耐烦:“又怎么啦?”
“手抬不起来,你帮我脱。”
她的手一僵,指尖微颤。
力气那么大,哪里像抬不起来的样子。
“我……我不要……”她撇着脸拒绝,“你伤的是脑子,又不是手。”
下一瞬,他的身子像是刻意的,倒向她的肩头,姜暖面色一惊,慌慌张张地撑住他。
就这么,他以俯身的姿态靠在她怀里,由于身高和重量的差异,姜暖显得有些吃力,她向后退了一步,背脊靠在墙面上。
他抬起头时,水润的眸子凝视着她的下巴,完美的下颚线如草莓的弧度一般,极尽诱惑。
当这股念头蹿进他的脑海里时,他付出行动地吻上她的下颚线,又在唇瓣轻柔地捻过之后,啃上一口。
力度不重,但也足以让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她顿时感觉手脚都是酥麻的异样感。
而他那饱含磁性的嗓音,更是让她如溺水般陷入缺氧的状态。
“求你。”
姜暖全身冒着热气,连额头都溢出虚汗:“好,我帮你。你先起来。”
怀里的重量撤离,姜暖喘了一大口气,努力地平息那颗狂躁乱跳的心。
此刻,她的耳尖包括耳垂,一片赤红。
他直愣愣地站着,一副准备就绪的模样。
姜暖纤细的指尖紧张地捻着他衬衣的扣子,神情紧张,连睫毛都随之轻颤。
一颗、两颗、三颗……
眼见衣口敞开得越来越大,她干脆闭上眼睛,摸索着解。
怎料,眼睛看不见时,触感却变得异常强烈。
指腹顺着衣缝线,可以感触到衣料下的肌肉紧实,线条滑嫩且有弧度,温暖的热度顺着指头涌上心尖。
一路向下纹理更加清晰,两块、四块、六块……
她鬼使神差地在心里默数着,猛然缓过神,她如触碰到烫手的山芋那般快速撤离,手法章乱地寻找纽扣。
终于在解完最后一颗时,她如释重负。
“解完了,你洗吧。”
连眼睛都不敢睁开,转身连忙逃离。
不料,脚步太快竟一头撞墙浴室的玻璃门,“哐当”一声,她脚下轻轻趔趄,朝阳心一悬,来不及询问情况,她就已经稳住身子,像没事人一样仓惶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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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暖坐在沙发上愣了良久,感觉周遭的空气越来越闷热,她撸起衣袖,心里愤愤然地想着:就不应该心软,扔他自生自灭可好。
她垂眸瞪着发红的指尖,那股热度依旧刻骨铭心。
朝阳从浴室出来,身上的浴袍倒是穿得严严实实,应证了他就是在故意撩拨她。
姜暖隐忍着怒气,从房间里搬出棉被和枕头,铺在沙发上:“我睡外面,你睡里面。”
他走到沙发旁,静静地看着她:“天冷,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你是伤患。”
“那我陪你一起睡外面。”
姜暖侧头瞪着他这个幼稚鬼,不满地说道:“朝三岁,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像跟屁虫。”
脱口而出的瞬间,朝阳的心跳忽然抽动,他僵直着身子,脑海里闪过一副画面。
瑾城老宅的院子里,她手持着长钩在掏果树上的果子,娇小的身躯摇摇晃晃,他就站在她的身后,随着她的动作左摇右摆。
她回过头,不满他碍手碍脚,努着嘴嫌弃道,傅嘉遇,你别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
“嗯,我喜欢做跟屁虫。”
大概是没料到他会接茬,回眸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她红了一圈的额头上,在她白嫩的肌肤衬托下,格外刺眼。
他动了动唇:“房间里有药水,你跟我过来,我帮你擦一擦。”
提到这丢人丢大发的事,姜暖满脸羞涩,冷声拒绝:“小伤,不用了。”
见他执着地矗立在原地,她叹了口气,以商量的口气说:“不然,擦完药就好好睡觉?”
他眼里闪着亮光,如拨浪鼓似的点头。
朝阳跟随她的身后,进门后不忘带上门。
随后“咔嗒”一声,像是落锁的声音,姜暖没太在意,走到床边坐下。
朝阳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瓶药油,轻轻擦拭在她撞红之处。
很快擦完,她道了一声谢,并嘱咐他早点儿睡。
正当她准备拉开房门,发现门锁很紧,怎么也掰不动。
她紧张地回头望着他:“门怎么打不开了?”
朝阳快步走过来查看,沉着脸说:“好像,锁坏了。”
他瞄一眼挂钟:“很晚了,只能明天再找师傅来修。”
姜暖心下一惊:“那我岂不是出不去了?”
可是被子和枕头都已经搬去沙发上,总不能裸着睡地板吧?
整个房间,也只有那一张大床。
他转身走回床边,一脸坦荡地滚入被窝,还挪出一个空位:“分一半给你。”
姜暖:“……”
朝阳一脸认真地指了指头上的伤:“就我现在这副模样,你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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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肩并肩躺在一个枕头上,同盖一张被子,姜暖整个人如僵尸一般,笔直且僵硬。
黑暗中,寂静无声,身旁的朝阳紧闭着眼,呼吸匀称,像是已经睡着了。
她微微侧过脸,借着窗外透过来的月光,凝视着他沉静的睡容,那如精雕细琢般的五官,在月光下更觉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