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
门推开条缝隙。
姜暖缓步挪动到门后，背脊贴着墙面，一颗心砰砰砰地狂跳，大气不敢喘。
她看见黎婉婉半推开门，神经紧绷到极限。
这时，身后的小男孩又唤了黎婉婉一声：“姐姐，我想尿尿。”
黎婉婉不耐烦地扭头瞪他，小孩子事真多。
她指着前面的路说：“前方转个弯，到底右手边。”
小男孩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那架势是非要让她领路。
黎婉婉重新把门拉上，走在他前方，警告道：“尿完赶紧走。”
关上门的那一刻，姜暖松了口气，她轻手轻脚地推开一道缝隙，趁无人之际，赶紧开溜。
-
许洛落在楼下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耐心快耗尽时，终于瞧见姜暖从大厦里走出来。
人刚上车，她就喋喋不休地说：“开了罚单我可不管啊！反正是你男人的车。”
姜暖陷入长久的沉思中。
想到黎婉婉和小男孩争执的戏码是故意钓她上钩，心里就很是气愤。
她对着许洛落说：“把车开到稍微隐蔽的地方，等一等再走。”
许洛落一脸疑惑地问：“为什么？”
“等人。”
见姜暖那副严肃的模样，她也不多问，打转方向盘，把车停到前方的花坛旁。
十分钟后。
小男孩独自从大厦里走出来。
姜暖等了一会儿，没有看到黎婉婉跟着，才放心地下车截人。
她不顾小男孩的挣扎，强行把他绑上车，随手把车门“啪”地一关。
小男孩知道自己无处可逃，眼眶里的泪水直打转，但硬是强忍着不落泪，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小书包，警惕地注视着姜暖。
姜暖知道，那个小包里装着三万块钱。
他充满敌意地看着她，非常有骨气的说：“我什么也不会讲，你逼我也没用。”
姜暖直接把他手里的书包抢走，奈何他力气不够大，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他小嘴一扁，小拳头紧紧地捏着。
姜暖注视着他一脸倔犟的模样，内心里轻微的松动，她不自觉地柔和了声线：“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拿这些钱来做什么？”
“治病。”他的话里带着哭腔，却半滴眼泪都没掉，“我要给我妈妈治病。”
那张小小的脸映在她的眼眸里。
她曾无数次见过那些损坏了心爱的阿贝贝的孩童们，绝望和无助的表情，心口抽疼着，她终是不忍地叹了一口气，把书包重新递回给他：“你走吧。”
他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随后抓起书包着急地想要下车。
“等等。”姜暖出声喊住他，做着最大限度的让步，“你家在哪儿，送你回家。”
-
许洛落一路黑着张脸，先把小男孩送回家，才掉头去往影视城。
这一趟又浪费了近两个小时，车窗外的雪停了，路上的积雪也清理干净，明显比来时好走许多。
她恨铁不成钢地瞥一眼姜暖：“就你心眼好，命都差点儿搭进去了，也不教训教训他。”
“就算他是小孩，也不能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儿。”
许洛落喋喋不休。
姜暖凝望着窗外闪过的风景，对许洛落讲的话是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
她半途接到朝阳打来的电话，为了停止许洛落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念叨，她硬是扯着他聊了一路。
直到黑色的卡宴开到酒店门口，姜暖才低声说了一句：“我到了。”
掐断电话后，两人双双下车，酒店有接待人员帮忙把车开去停车场停放。
而后，大堂的经理一路领着她们去往包间。
推开门的霎那间，一桌子的人齐刷刷的眼光投射在两人身上。
姜暖礼貌地笑了笑，愣是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主位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张罗着：“就等你们了，快来，坐朝阳旁边。”
接收到一桌子的人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有疑惑，有打量，有猜测……
姜暖不自然地用龟速走到朝阳身边。
他当众揽着她的肩，毫无保留地介绍道：“这是我的女朋友，姜暖。”
话一落。
全体一阵唏嘘。
甚至有声音夸赞他保密工作做得不错。
娱乐圈“常青树”，人称不近女色的活菩萨，这世上居然还有女人能攻克他的心。
斜对面的男人朗声笑道：“眼光不错，小姑娘的长相完全可以入行娱乐圈。”
“周导您说笑了。”他领着姜暖坐下，“我可舍不得她吃苦。”
周导旁边的女人连声说：“有在座的众位照拂，谁敢让她委屈？”
朝阳只是客套的笑一笑，没有接茬。
许洛落自然地落座在盛铭旁边，小声地询问：“这些人是谁？”
盛铭抿了一小口酒，回应：“剧组的主创和电视台领导们，都是合作几次的老熟人了，不必紧张。”
“别客气，动筷子吃。”周导朝着姜暖示意。
她扬着得体的微笑，俯在他耳边轻声说：“那么多人，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说了怕你不来。”
他接过姜暖手里的信封，直接放在餐桌的转盘上，转到周导面前。
之后开始不停地往她的餐盘里夹菜。
众人纷纷调侃，朝阳铁树开花，竟然也是大暖男一枚。
随后，周导趁机挑起酒局，一杯杯酒敬过来，连轴转了一轮，姜暖也被迫喝了些酒。
大多数时候，她都插不上话，只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埋头苦吃。
中途，姜暖去了一趟洗手间，她拧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清凉的水流冲刷着指尖，散去一些燥热。
镜子里的她，脸颊浮现出一抹可爱的蜜桃红，眼眸里因酒气的熏陶，泛着水润的光泽。
白色的衣领不知何时沾上一点油渍，她垂下头，忙地从包里翻找出纸巾，大波浪的卷发落在胸前，掩盖着她精致的侧颜。
这时，洗手间的门推开，一名身穿蓝色连衣裙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来。
停留在姜暖身边，对着镜子补口红。
姜暖瞥了她一眼，依稀记得，她坐在周导身边，是某档综艺节目的制片人。
女人从镜子看向她，惊讶地出声：“姜小姐，好巧啊。”
“您好。”姜暖客套地回应。
女人停下动作，向她伸出手：“我叫李倩，是虞洲娱乐频道的制片人。”
姜暖伸手轻轻与她回握，撤离后继续用纸巾轻轻擦拭着衣领的污渍。
半响，李倩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跟姜暖闲聊起来：“其实我关注姜小姐，您很久了。”
“关注我？”姜暖有些吃惊地问，“为什么？”
李倩笑着说：“我对您的职业很感兴趣。”
她的话令姜暖更加困惑，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之前从未相识，她怎么知道自己是做什么工作？
“是这样的，我看到您发布在平台上的短视频，也去您的铺面了解过阿贝贝，可能那天人比较多，您对我没有印象了。”
“哦，不好意思。”
姜暖收好台面上的物品，故意看一眼手机屏幕，颌首说道：“朝阳找我，我先走了。”
李倩往门口一挡，着急地开口：“姜小姐，请等等。”
为了不浪费时间，她干脆直言道：“我们现在正筹备一档节目，想邀请您来参加，不知道您是否愿意？”
姜暖还来不及出声拒绝，她又立即插话：“酬劳方面您不必担心，绝对很丰厚，也不会占用您过多的时间，我们大概就拍摄三期。”
趁姜暖犹豫的间隙，她继续下钩子：“我们节目主要推广新型的小众职业，您可以通过我们的节目让更多人了解阿贝贝，正视恋物情结。”
她句句说到点子上，特别是最后的话，确实让姜暖有些心动。
通过电视节目，会比短视频的宣传力度大。
李倩看出姜暖有一丝动摇，她并没有当场要一个答案，而是与姜暖交换了联系方式，答应给她几天时间考虑。
-
姜暖从洗手间回包间的路上，在转角处碰上出来寻她的朝阳。
“这么久，我还担心你掉坑里。”他表面看似严肃，却一脸不正经的表情。
姜暖白他一眼：“可惜了，我不会如你所愿。”
他牵着她的手，往反方向走。
姜暖愣了愣，问道：“不用回去了吗？”
“不用了。”
他开着黑色的卡宴，沿途从海边绕了一大圈子，就为了带姜暖看看夜晚的海景。
这几日出海捕鱼的渔船特别多，海面上众多渔船亮起耀眼的灯光，远远望去，如同漫天的星星落在海际线上。
耳边传来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姜暖开着车窗，任凭刺骨的海风迎面拂来。
酒劲过了大半，脑子里格外清醒。她看着驾驶位的男人，直接把刚刚在洗手间里遇见李倩的事情告诉他。
她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询问他，同不同意让她参加综艺节目。
姜暖本以为他会反对，没想到他却慢悠悠地说：“挺好的，可以把你的店铺推广出去，或许还能以此增加阿贝贝的知名度。”
得到他认可的那一刻，她觉得心里那块沉重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吹着寒冷的海风，她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头，闷声问：“对了，洛落和盛铭呢？”
下一秒，车窗升起，把寒冷的风阻隔在窗外。
他从抽纸盒里取出一张纸，揽过她的肩头，细心地帮她擦干净，随后又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裹住她的肩头。
两人的呼吸萦绕在一起，姜暖感觉到衣料里传来独属于他的温度，那沁人心扉的松木香让她逐渐沉沦。
她似乎觉得醉意又逐渐回笼，顿然慌忙撤离，将头埋入宽大的衣领里。
朝阳勾着唇角，眼里柔情似水，他启动车子，回应道：“他们打车回去了。”
她含含糊糊地“哦”了一声。
忽然又想起早上许洛落说的，关于盛铭身世的事，她觉得应该只有朝阳最了解盛铭，问他总没错。
“那个，你跟盛铭是不是很多年的朋友？我想问问，他的家庭如何？”姜暖凝视着开车中的男人，见他的脸色随着路灯变得一黑一白，紧张地解释，“我是帮洛落打听一下，你千万别误会。”
“家庭？挺好的，吃穿不愁。”他轻描淡写地说。
他每回用这种敷衍的语气，姜暖就能看出他不想提这方面的事。
而后，她不再多问。
两人一路沉默，直到黑色的卡宴开进碧香阁，停在楼栋前。
姜暖看了眼车载屏幕上的时间，已经临近十一点，她不放心地问：“这么晚了，你还要赶回剧组吗？”
他伸出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是啊，回去早点睡，我到了给你发信息。”
“嗯。”姜暖点了点头。
而后又趁他不备，快速地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晚安。”
在他还来不及有所行动之时，她飞速地开门下车。
朝阳望着她逃蹿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心里甜滋滋的，真是拿她没办法。
下一刻。
手机铃声在静谧的车内响起。
他划开屏幕接通。
电话里，对方迟迟不出声。
朝阳蹙起眉头，全神贯注地听着电话里的动静，试探地问：“还没喝够？”
玻璃碎裂的声音沿着听筒传入他的耳朵，他脸色一沉，冷冽地说：“等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