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两个人出了电梯，赵家父母已经等在车里了。
靖瑶看了她爹一眼，依旧不肯给个好脸色。
还在生气呢。
福康安跟二老打过招呼后，眼观鼻鼻观心，并不予以置评或劝架。
赵父无法，只好对靖瑶说：“瑶瑶还在生气呢？”
“哼。”靖瑶和福康安坐在后座，副驾驶是属于她妈沈自芳的，她看着左边的车窗，很显然不打算搭理赵父。
赵父一边开车，一边说：“好啦好啦，去吃牛肉火锅，老爸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靖瑶却一点也没被忽悠到：“牛肉火锅是本来就要去吃的，不管你赔不赔不是。和这事儿又有什么关系？”
二人全程用海阳话交流，福康安已经放弃仔细甄别每个字的音，试图证明他能听懂了——他现在明确能听懂的只有四个字：
牛肉火锅。
“那你想要点啥？”赵父和沈自芳对视一眼，无奈缴械投降。
“我过年要去厦门，您包了高铁票钱吧！”靖瑶图穷匕见。
“过年去厦门？你不在家过年了？”赵父颇为不悦。
“我大年初一去，那时候大家都在走亲戚，难道还有什么事吗？”靖瑶漫不经心道。
赵父沉默了一会儿，沈自芳扑哧一笑，对他说：“瑶瑶说的也没错，初五才迎灶神，出去玩几天也没什么。再说你第一天知道她？真要强迫她走亲戚，只怕你今年红包得大出血。”
“好吧好吧。”赵父道，“那你这位客人怎么办？总不能你自己出去玩，把人丢在家里陪我们俩老人家过年吧？”
“我打算和他一起出去玩。”靖瑶丝毫不慌。
她都不在这，留下福康安一人又有什么意思。
沈自芳也有点坐不住了：“瑶瑶，这不大安全吧？”
靖瑶一摆手：“我一个人去玩也没出啥事。我俩各玩各的，再说了，只要钱到位了，俩人各住各的互不打扰，能出什么事？”
赵家父母面面相觑：“……”
他们原本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关于情侣外出游玩时身亡的相关案件，可被靖瑶这么一说，突然大脑就有点宕机了。
趁着红绿灯比较长，赵家父母好好想了想：两个人确实不是情侣，只是普通朋友，那么订酒店什么的保持一定距离也很正常……这都是可以动手脚的点。
沈自芳试探道：“瑶瑶，要不要问问你那些堂亲表亲，或者朋友同学什么的有没有要跟你一块去的？”
“我朋友她们过年各自有事，至于亲戚……妈，你想要我留下来走亲戚不妨直说。”靖瑶翻了个白眼，“我跟她们不熟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赵父启动车辆，他倒是最先屈服了：“好吧好吧，只有一点——你必须做好安全防护措施，别被人占了便宜。真出了什么事，我和你妈可就不会再放你一两个人出去玩了。”
“谢谢老爹，还是您最好了。”靖瑶海阳话和普通话可以无缝衔接，“这条路怎么红绿灯还是这个临时红绿灯？”
“一路上红绿灯那么多，这里设一个临时的也很正常吧？”赵父倒是不在意。
“得了吧，从车流量来说，前面那些路段不设特别正规的也不会出什么事，可这里是整个镇最繁华的路段，却只设一个临时红绿灯。”靖瑶不屑道，“难怪这里每次都会堵车。”
福康安被她这么一说，也注意到了外面的路况：就像靖瑶所说，切换红绿灯时，向左转的总会因为反方向的车同时也要出发，两边交叉，进而堵住。而等到左右两边的绿灯亮起时，又会因为之前的车还没走完，又堵在原地。
福康安：“……”
怎么着都是个堵啊？
“我高中三年这里都还只是一个临时红绿灯。”靖瑶接着放凤凰传奇的歌，“是没钱买新红绿灯的了吗？”
沈自芳笑道：“那可不一定，没钱买红绿灯，有钱修路呀！”
靖瑶：“……”
福康安：“……”
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说到这里，靖瑶想了想：“海阳大道修好了吗？我记得去年暑假就在修。”
绿灯再次亮起，赵父一踩油门，车辆疾驰而去：“前段时间修好了，不过最近又挖开了。”
福康安：“……”
这是在干什么。
见福康安一脸不解，靖瑶倒是好心解释：“这里的常态了，海阳的路只有两种状态：开始通车，正在修路。”
沈自芳摇头：“这路修了又修，还不如隔壁沙汕的路大气。也是你运气好，回来的时候高铁站附近的路刚修完。”
“那我运气确实不错。不过，妈，你也别夸隔壁沙汕的了，你没听网上大家说的：‘海阳三市手牵手，谁不修路谁是狗’嘛？”靖瑶看着窗外的风景道。
“……”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福康安外放为官，一开始官职就已经是封疆大吏了，还从来没当过地方小官，干的活也大多是军事上的，对于这种基层民生，他关注的其实不多。
或者说，他前世也没什么精力关注。
被靖瑶这么一说，他倒是开始认真看起了窗外沿路的景色。
平坦的大道上，不时会冒出一两个围起来的挡板，纵观整条路，这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边上还放着标牌：
前方施工，请绕行通过。
……还真是和靖瑶说的一样。
“万一是他们检修出了什么故障呢？”福康安还是不太能理解。
按照他们以前，外放为官，在地方上帮当地老百姓修修路也很正常吧？
靖瑶瞥了他一眼：“我身体再差，感冒好歹还间歇半个月来一回呢，这路比我还不抗造？三天前刚修好一块，三天后又挖开新一块？谁天天有病成这样，这身体还要不要了？”
福康安：“……”
沈自芳“呸呸呸”了几声：“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对了，你国庆那回感冒之后，没有再生病吧？”
福康安用余光看了一眼靖瑶。
肠胃炎那次，靖瑶瞒着自家爹妈，想着反正有福康安照顾，急性肠胃炎对她来说也是老毛病了。加上当时窗户纸还没捅破，对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于是按下不说。
“犯过一次肠胃炎，不过身边有药，很快就好了。”靖瑶老老实实地说一半留一半。
果不其然，沈自芳听完，关心了靖瑶现在的肠胃情况后，就开始唠叨靖瑶的生活习惯：比如不能熬夜、不能老是乱吃甜食、好好吃饭诸如此类靖瑶已经能左耳听右耳出的毛病。
福康安一边发消息，一边心想：怪道人说知子莫若母，赵母这唠叨的全是靖瑶的老毛病，跟前世他额娘唠叨他几乎是如出一辙。
靖瑶低头看了一眼福康安给她发的消息：
“国庆的时候你也生过病？你不回家吗？”
回家有人照顾身体还能成这样？
据他对这个新社会的浅薄认知，像靖瑶这些正经学生都是有长达七天的小长假的。
靖瑶秒回：“去年国庆先去看了场live house，然后再在长三角转了圈，没回家。”
后头还跟着一个歪头傻笑的表情。
福康安：“……”
从这件事里，福康安深刻地认识到不能给一个人随随便便贴标签。
——不然那个标签就会被反反复复地撕下贴上。
火锅店很快到了。
“瑶瑶，你先进去找座位啊。”沈自芳一边解了安全带，一边说。
靖瑶是最先下的车，可还是等到赵家父母都下了车，她才跟着他们进去。
福康安小声跟她说话：“你还挺孝顺的，等父母都下车进来，才跟着进来。”
“不。”二人落座，靖瑶同样小声道，“我只是社恐，不想跟服务员打交道。”
另外一边的赵父正跟跑堂的服务员用海阳话道：“我们这儿四个人。”
福康安：“……”
赵父对靖瑶说：“瑶瑶，帮爸爸拿几瓶啤酒来，你自己想要什么饮料也去拿。”
“得嘞。”靖瑶笑道。这本就是他们家的习惯，她也不觉得有什么，“百威还是青岛？我觉得青岛好喝。”
福康安：“……”
赵父考虑了一下：“还是百威吧。今晚得让你妈妈开车咯。”
沈自芳倒是不在意，还在一边问福康安：“小傅啊，有什么想喝的吗？跟瑶瑶一起去拿呀，别客气。”
靖瑶悠然起身，如果不出她所料的话，福康安一定会拒绝：他一向不怎么喝这些反季节的饮品。
“好啊，谢谢阿姨。”福康安微笑着看向靖瑶，“靖瑶，有劳你带路了。”
靖瑶：“……”
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两个人并肩走着，靖瑶小声道：“你不是不喝饮料吗？”
“跟你过来看看，免得你拿了什么不该喝的。”福康安施施然道。
靖瑶：“……我就知道。”
靖瑶先拿了自己想喝的可乐，然后看了一眼他。
福康安反而笑了，低声道：“……行了，别这么小心翼翼的。你难得回来，你想喝什么就拿什么吧。不许拿冰的，不许喝太多就是了。”
福康安其实也不是真的要把着靖瑶的饮食不松手，只是想多个光明正大的跟她单独待着的机会而已。
靖瑶冁然一笑：“谢谢你。”
福康安转过脸看靖瑶，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