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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大姑八大姨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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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木棉拖着疲惫身躯到家,已是日暮西沉。

刚一进院,就嗅到一丝危险气息,这院落,未免安静的异样。

她颠脚猫到窗棂下,沾湿指尖戳破窗纸,凑眼看去,只见堂屋角角落落站了十几个人。上首坐着一个富态男子,下首坐着苏父。苏母、冯辣英站在一旁,其余多数,从未见过。

“混账东西!瞪着老鼠眼瞧什么?还不滚进来!”苏父脸板的像穿了十年的臭鞋底,微微变形。

苏木棉心中一凛,电视剧常演这种情况不是看不见吗?这苏父秉性暴躁,一言不合就开打,可得小心应付。

耳边又传了一阵叫骂,她笑嘻嘻推开屋门倚在门框,准备随时逃跑。

“爹,您回来啦。”

“混账东西!还不跪下!你干的好事!”一只白瓷茶碗毫无征兆直射过来,苏木棉身形一晃,只听哐当一声,茶杯砸在门上滚落在地,碎成三瓣。

“混账!翅膀硬了,还敢躲!不知廉耻去勾引白公子,顶替了原本属于曲曲的入府名额!”

勾引?顶替?苏木棉一脸迷茫。

众人犹如审犯人般看向她,昏黄烛光影影绰绰映在他们脸上,忽明忽暗,十分诡异。

“二弟,何必火气这么大。”富态男子从袖口掏出一个赤色锦缎钱袋,“啪”扔在八仙桌上。

“都是我这个当兄长的疏忽,不知你这几年日子艰难,可再怎么清苦,木棉也不该拿清誉去换钱!这五两银子,只要木棉不入白府,算是兄长接济你的!”

苏木棉总算想起来了,眼前这个肥头大耳,一脸奸商相的,是她那十多年未上门,家里经营两座酒楼的亲伯父——苏旺财,苏曲曲则是她从未谋面的亲堂姐。

苏旺财平日里抠得铁公鸡似的,骨头都能炸出二两油!一根坏肚肠十八弯,倏然出手大方,不知憋得什么坏水。

“伯父,五两银子怕是不够呢。”苏木棉心中直翻白眼,表面却不疾不徐。

“混账东西!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道理。你可知这五两银子,够你弟弟念多少年的书!”苏父满脸愤恨,说话间又握住一只茶盏。

苏木棉见势躲到门后面,探出半个脑袋。

“爹!女儿已与白府画押立契!雇身两年!月钱五百文,细细算来,统共十二两银子,不光能供弟弟读书,连娶亲都够了呢。”

“当……当真?”苏父不敢相信,伸手扶住枣红色陈旧灯挂椅,稳住身形,他是听说女儿中选了,万没想到月钱会这么多。“可是你辣英婶婶说你勾……真的十二两?”

“女儿怎敢骗您!咱们有钱啦!”苏木棉忙上前扶住他,狠狠剐了一眼屋角处的冯辣英。

“白公子威严高洁,今儿有位姐姐只是说错了话,便挨了十个板子,借女儿十个胆,女儿也不敢勾引他,女儿是凭本事考入白府的,绝无顶替一事!”

苏旺财两眼一黑,挨板子的紫衣女子,正是他的掌上明珠苏曲曲。

“女儿啊!女儿!”苏父川剧变脸般滚出两行热泪,“你当真是咱苏家的功臣。若将来你弟弟金榜题名,这功劳簿上有你一笔!”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粗蓝布手帕,“来!擦擦!看这一头汗!”

“爹爹,您说的哪里话!”苏木棉忍住恶心接过手帕,“若木桐将来高中,不光苏家光宗耀祖,我这个做姐姐的脸上也有光不是?”

一派父慈子孝。

“白府去不得!”苏旺财突然将茶盏重重拍在八仙桌上,连着桌腿都晃了几晃,“做子女的不懂事!当父母的也糊涂么?招财!木棉脚大晦气,还不趁年纪小能嫁则嫁!”

“耽误两年,怕是更没人敢要!爹他老人家走得早,长兄为父,如今我这个做伯父的替孩子做主!三日内定为木棉寻门好亲事!”

苏父打小惧怕这个对他非打即骂的嫡出哥哥,女儿嫁得好不好,他其实无所谓,儿子苏木桐才是苏家的命根子,只要他能奔个好前程,他苏招财就能扬眉吐气。

但看到哥哥那张“义正言辞”的脸,张了张嘴,竟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苏木棉瞪大水灵灵的双眼,奇道:“曲曲姐姐也到了适婚年纪,且不说她没考上,若她真入白府两年,到时候,伯父就不担心曲曲姐姐难嫁么?”

“你……”苏旺财一时噎住。

“哎!”一直未发话的冯辣英挥舞花手绢站到堂屋中央。

“话不是这么说的,木棉你怎么能跟曲曲小姐比,曲曲小姐打小请了师傅教导诗书礼仪,那是实打实真金白银堆出来的风范,谁不想娶回家!既使入白府两年,那上门提亲的也能踏破门槛!”

“要我说,你虽是脚大晦气,只要平日里多注意言行举止,多专研女红,家务劳作,别的不说,像老铁匠这样条件的还是可以说亲的。青杏只从嫁给他,胖了不少,小日子过得美得很。”

人群中一个满脸褶子,酱紫脸色的憨厚老男人嘿嘿朝她笑了几声。

苏木棉叹了口气道:“木棉自小家境贫寒,请不起什么师傅教导。这两年恰巧去白府学学规矩,陵城来的权贵人家,想必规矩礼仪都是一等一的!更是咱桃源县莫可比的!想那白公子品行端正、饱读诗书。木棉去了,也能熏陶一二。”

顿了顿,又说道:“进了白府,万一被白公子看上,就算做妾,娘家人也能光宗耀祖!怎么说来着,一只狗成仙,鸡啊鸭啊都跟着沾光。你说是不是呢?辣英婶婶!”她意味深长朝冯辣英笑笑,又故意朝老铁匠点了点头。

冯辣英汗毛瞬间直立起来。

这不是那天小树林自个说的话……这死丫头听到了多少?老铁匠不行那段听没听到?老铁匠人虽老实,却重脸面,脾气也邪得很,曾失手打死一头牛。若这死丫头口无遮拦说出来,老铁匠面上挂不住,不顾往日情面,铁钳似的手掌扇过来……

想到此处,心脏漏跳了几下,她猛地一拍大腿,讪讪笑道:“哎哟!老天爷哎!家里灶上还蒸着馍来,再不回去怕是要糊!铁匠大哥,走走走……”

老铁匠一脸不情愿,“可是,苏木棉糟蹋俺菜地的钱还没要呢?哎……哎……你扯俺胳膊肘子作甚?”

其余人见状,纷纷找托词离开。苏木棉一边拦一边客套:“这就走了?不再坐会啦?七大姑,八大姨,吃了饭再走啊?”

苏旺财见人走光了,脸色越发难看,端起茶碗咕噜噜一饮而尽,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说道:“十二两外加五百文!一次付清!今夜送到你家!只从半年前见过白公子一面,曲曲便发誓此生非他不嫁。她打小性子倔,木棉,就算你这个做妹妹的行行好,成人之美行不行?”

你女儿愿意属驴,关我屁事。苏木棉心里翻了个大白眼,眼尾却瞄到苏父提壶为哥哥斟茶。

“这是哪里话,兄长想怎么办,招财怎么办就是了。”苏父满脸殷勤,又扭头恶狠狠瞪了苏木棉一眼,“混账东西!你怎么能跟曲曲相比?就你,也配入白府?”

苏木棉无奈摇头,这是眨眼间又把她卖了。

“她配得很!”苏母瘦弱身形从角落阴影中走出,“当家的日夜在木桐身边陪读,一年回不了几次桃源县,不知在杏林县住的可还习惯?杏林县的粘豆包我也是许久未尝到了。”

苏父脸色倏然青白,声音发颤指着她,“毒妇,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苏母凄然一笑,“让木棉入白府,不然,你们苏家的丑事明日便会传遍桃源县。”

苏父面如死灰,咬牙切齿道:“早晚休了你!毒妇!”说罢头也不回走出家门。

苏旺财也脸色大变,瞬间明白,苏招财这又跟那女人联系上了。事已至此,为了苏家脸面,唯有死守秘密,转头恶狠狠道:“李莺儿!敢说出去!以后休想进苏家祖坟!”

苏木棉却跑过去拉住他后襟,笑道:“大伯父,您可得好好活着,您比我娘大一轮呢,指定得先进祖坟。将来我娘进不进祖坟的事,还劳您从坟里再出来一趟。”

“滚!”苏旺财脸黑如墨,差点将她甩到地上。

苏木棉见他逃似离开,差点笑弯腰,转头却瞧见苏母神色黯然。她虽好奇是什么丑事,但见苏母这样,也不好追问。

良久,二人相对无言。

“苏姑娘在吗?公子让我们接你入府。”门外突然间一阵嘈杂,脚步声渐近。

苏木棉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有些惊愕。

王县令、李铁塔身后跟着十几个侍卫快步走到门前。

“苏姑娘,收拾东西跟我们走吧。”李铁塔昂头道。

苏木棉满脸疑惑。

这么急?这就走么?

“苏姑娘,”王县令将她拉到一边,“我们正好路过此地,顺道接姑娘入府。白公子就在院外,他素爱干净,姑娘还是回屋换件干净衣裳吧。”

夏日闷热,苏木棉又奔波了半日,身上难免有些汗臭味。抬眼,果然隐约看到院外有个如玉般散发冷光的人影。

母女二人进得西屋,苏母一言不发为女儿收拾包裹。

“去了白府要事事小心。”苏母望了眼堂屋,低声嘱咐,“这白府做事古怪的很。”

“娘,女儿知道了。”苏木棉低头解衣间盘扣,忽从袖间飘出拇指大小的纸筏,起初并未在意,烛光晃动间,隐约见上面有字。她弯身捡起,凑到烛火处,待看清上面字迹,周身血液凝固般僵住。

纸筏上用极小的小楷写道:白墨抓穿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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