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
次日清晨，秦攀还在思考为什么自己的剑就不行，推开门却看见那身鸦青色的衣服，居然是大师兄来了。
“小攀，我来看你了。”大师兄眉眼弯弯，笑得很温柔
秦攀上前双手交叠平于胸前，微微鞠躬，生疏地行了个礼。“大师兄许久未见了。”
“宗门事务繁杂，是以现在才来。你身体好点了吗？”
“都已经好了。”秦攀还转了一圈，“你看，能跑能跳的，我剑法也练得不错呢。”
“我听石峰师弟讲了，说你学得很快很用功呢。”
秦攀笑了笑，很用功对每个学生来说都是一种肯定。“大师兄，时辰不早了，我要先去上课了。”
“好。不周山上见。”
秦攀微笑着点头。
石峰师兄照常准时来上课，学生里却不见阿秀。
课程结束后，之前照顾秦攀的小姑娘问起阿秀，石峰师兄答道：“方才大师兄接阿秀上山了。”
“上山干什么呀？”“阿秀还会回来吗？”“为什么接阿秀上山呀？”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
“阿秀应当会留在山上，你们过几天也会上山的，到时候就又能见面了。”
小朋友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我们也能上山吗？”“山上会有住的地方吗？姨姨可以一起去吗？”
秦攀没有说话，她知道了，应当是阿秀天赋惊人，石峰师兄上报宗门，他们就派大师兄讲阿秀接了上去，若是表现得好，阿秀应当会被哪个长老看上直接收为亲传弟子。类似于高考提前保送。哪个世界都不缺天才啊。
算了，没有天才命的秦攀还是自己努力练习了。
晚饭后，秦攀将剑法又练了一次，她已经很流畅很细节很到位了，说实话，如果作为一场表演的话，她几乎已经完美复刻了石峰师兄的剑法，可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在练剑？”是石峰师兄。
“石峰师兄，你还没上山啊？”秦攀有点尴尬，这个时间按照安排她应该在房间休息的。
“是啊，听说你很刻苦，晚上都在练剑，特意来看看。”石峰师兄居然也促狭起来。
秦攀冲他笑了一下，没有什么尴尬是笑笑不能解决的。肯定是姨姨看到她练剑或者看见她吃夜宵，跟石峰师兄打小报告了。
“小攀，刻苦是好的，但是你年纪还小，又是大病初愈，太过于劳累不利于身体的修养。不管干什么，有个好身体才是第一位的。”
“师兄放心啦，我很有分寸的，要是感觉累了就会歇息片刻。每日亥时就会回去，没有耽误过睡觉。”
石峰师兄摸摸她的头，“其实你已经练得很好了，跟我的剑法一模一样呢。”
秦攀抬头看着他：“不，阿秀才是很好，我还不是。”
石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那些哄孩子的话居然一句也说不出来。“小攀，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你不用跟阿秀比。”
“我没有跟阿秀比，我只是想学好剑。”
“学剑不是光学剑法和口诀就行的，你要悟。不然就算你把所有的剑招都练得特别漂亮，也不是剑修。不过对于你这个年纪来说，这太难了，你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真的。”
秦攀摇摇头，“我还不够好，因为我可以更好。”她拉住石峰师兄的袖子摇了摇：“要悟什么呀？怎么悟呀？师兄，你告诉我嘛，我肯定能学会。”
“不周剑法都讲究顺其自然，等到你该悟的时候自然就会悟到，到时候你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剑修了。
“太难懂了，这种玄而又玄的话。就没有什么直接的方法嘛。”
石峰坚定的摇摇头，“没有。不过我知道你这样每天练剑这么多遍肯定是没有用的。”
“才不是呢，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我练剑百遍说不定就能懂其中真意呢。”
“倔丫头。”石峰师兄无奈地笑笑，“你想来当我的小师妹吗？我师父是越阳长老，他是个很有趣的人，你一定会喜欢他的。我们住在义竹峰上，那里有一大片竹林，很漂亮。”
“我可以吗？”秦攀很惊讶，她以为自己这种资质很难被收为亲传弟子的。
“当然。按你现在的水平不出意外应该能通过考核，落雪峰估计不会收你，南峰还未收过弟子，其他峰主应该都会愿意收你的。”
“可是我的天赋好像不是很好。”
石峰笑了，“傻孩子，你才七八岁，时间多得很，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而且你心性坚定，学东西又快，大家都会喜欢你的，别担心。”
秦攀突然觉得眼眶有点湿润，好像有什么担子一下子从肩上被卸下来了。她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连之前努力拼出来的学历和事业都失去了。她无所依靠，没有依仗，除了应试教育培养出来了的学习能力她一无所有。她这么努力地学剑，就是希望可以成为最好的那个，能够被选中被喜爱，能够在这个世界有自己新的事业新的依靠。
突然一只拿着帕子的手伸到了她面前，秦攀接过帕子去看石峰，石峰师兄的头扭向了另外一边，表示绝对没看见。
秦攀默默地擦了眼泪，整理了下心绪，准备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可我听说不周最厉害的是落雪峰。”
石峰噗嗤笑出声，敲了一下她的头，“小丫头人小心不小啊，你想去落雪峰啊？”
“落雪峰最厉害呀。”
石峰被她这个样子逗乐了，“哈哈，要是忘尘长老愿意收你，那当然好啊。要是不能去落雪峰，来我们义竹峰也不错啦。”
“好呀。”秦攀又问：“大师兄是在哪个峰呀？”
石峰露出敬重的神色，“大师兄是在不周山主峰，是宗主的亲传大弟子。”他目光柔和地看着秦攀：“你要是能去大师兄那里也很好啊，反正你学什么都快。”
秦攀甜甜地笑了一下。
“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
秦攀在每日学习和练习中不断重复，天可怜见，她终于好像懂了她缺少的是什么，是与手中之剑、所练剑法想通的灵魂，完完全全地融为一体。她曾在练剑的某个瞬间，感受到了那种灵魂共振，但是她抓不住这种感觉，也找不到规律，更无法保持，只能在它身后苦苦追索，等待它某个刹那愿意垂眸一瞬。
不过在这段时间里她的练剑队伍多了一位小伙伴，是个小男孩叫李青云。他大概也是考核在即偷偷出来练剑。练剑的地方又要宽敞平坦，又不能离房间太近避免吵到大家，还不能太远免得自己迷路回不去，满足需求的地方就这么大，他们俩毫无意外地相遇了。
秦攀本想打个招呼，李青云与她对视一眼后就自顾自地开始练剑了。此后的每一天晚上，两人都会在差不多的时间出现，然后对视一眼就算打过招呼了，就开始练自己的剑。秦攀发现李青云有时候会在旁边偷偷看自己。但秦攀看他，他又会立马转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没有一个老师会不爱好学的老师，秦·前高中老师·攀完全无法抵抗他求知的眼神，立马把这套剑法从头到尾练了一次，说：“想看就大大方方看，不知道可以问我。”
李青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慌乱地点了点头。
秦攀发现李青云的情况比自己还要差一点，他甚至不太能完整流畅地练出这套剑法，怪不得也晚上偷偷出来加练。
他们俩每天晚上都偷偷过来练剑，但不是一起，他们也没有约定甚至很少交谈，但是到了那个时间又都会出现在这练剑，到了亥时也会相继离开。让秦攀想起了考研时的研友，也是完全没有约定，但到时间就会出现，各自学习，除了询问学习相关问题外也不会打扰，主打一个陪伴。
而且秦攀很快发现，陪伴型学习另有妙处，在答李青云问的过程中，她也能更好对剑法地融会贯通，教学相长，古人诚不欺我。看来当年选择当老师还是有点远见的。
倒数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个月转瞬之间就到了最后一天。考核的前一天晚上，秦攀照例来到这里，练了一遍剑法，现在她的每一遍剑法中都能有八成概率短暂出现灵魂共振，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只要明天不要倒霉在那两成里就应该没问题。虽然跟阿秀是比不得，但不周对他们这群小孩的要求应该不会那么高，只是想入落雪峰就要看运气了。
秦攀在大考前从不开夜车，力求以最好的身心状态去考试。所以今晚她只练了一遍，保持手感，就准备回去休息了。
临走时，秦攀发现李青云居然今晚居然没有练剑，而是坐在草地上发呆。
理智告诉她，每个人都有心事这很正常，人家不一定想你去管闲事，但当老师的心又蠢蠢欲动，高中开解心情不好的学生几乎是她条件反射的本能。还是去关心一下，他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秦攀一点点挪到他旁边坐下，正想着怎么开口。
“你练得很好。”
“啊……嗯，谢谢夸奖。”秦攀没想到是这么个开头。
“我不如你，也不如阿秀。”
“嗯……”秦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这是属于多了二十多年的学习经验，阿秀就更不用说，人家属于天才那一挂的。李青云在普通人中已经算出众了。
还是换个话题吧，“所以你今晚怎么不练剑了？”
“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我想去主峰，但是他们可能不会要我。”
“主峰毕竟是宗主门下，可能要求是比较高。”秦攀认为他分析的很对，“但其他峰的长老应该会有愿意收你当亲传弟子的。”
“对。所以我在想要不要放弃去主峰。”
懂了，报考志愿是冲一冲为理想学校专业选择不服从调剂，还是求稳服从调剂。
“主峰当然好，宗主门下前途无限，大师兄待人也好。不过若是做主峰的外门弟子可不如当其他峰的亲传弟子。”
“我知道。”李青云扫了她一眼。
秦攀冲他笑了一下，人生选择这种大事嘛，旁人当然只适合分析，不适合建议。
她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别影响了明天的考核。”
这场期待已久的考核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