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③章
环视四周，店里只剩她一个人。其他桌上收拾一空，显然是临近打烊。
扫了一圈，苏十一要收回的目光却突然一滞，她非常缓慢地往回转动脑袋。
店门正对着的巨大镜子，与墙体之间居然裂了个缝！
不对。
苏十一走过去，伸手轻抠那个缝隙，上下都整整齐齐，不可能裂得这么均匀。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沿着缝隙把镜子往外拉——这镜子是一个暗门。
里面是什么？苏十一好奇。普通的咖啡店难不成还有其他买卖，她没多想便闪身进入，蹑手蹑脚地把门掩好。等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宽阔的走廊。
苏十一贴着墙壁，轻声慢慢往里走，大概二三十米，她停住蹲了下来。不远处豁然开朗，这装潢让她恍然大悟：原来是个暗门酒吧。
此刻这里却没有音乐很安静，空间像洞穴一样自带混响，传来阵阵谈话声。苏十一紧贴着拐角的墙面，小心翼翼从她这个角度望去，刚好看到座上的人。
手臂上的纹身太显眼，不是花臂是谁。
花臂对面坐了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背对着苏十一。
难道段可溪出事和这家店有关？
“麻烦两位大哥转告王总，他的诚意我们很感谢。但是实在不好意思，我们酒吧不打算扩张，也不搞那些个加盟，都是小本生意，自负盈亏嘛，这些年有了点名气，承蒙王总看得上。” 花臂毫不慌张望着对方，陪着笑容解释。
“我知道你们有个酒吧出过事。”一个西装男开门见山说道：“那以后你们就不合作也不扩张了，但做生意，不进则退，有时候放在面前的机会不抓住，之后可就不再有了。”
花臂摸了一把自己的小平头，举起酒杯：“来来，敬二位，今天专程跑一趟。”说完把一大杯酒干了。
用手背一抹嘴干笑两声：“我们老板，您二位也不是不知道，怪人！他决定的事，别人就是把他脑袋削了也不改。没办法，谁让是我老板，我还只能信他。”
西装男抿了一口酒：“诚意都给到这了。酒吧要想赚钱，哪有完全干净的？年轻人，有生意上门还往外推？我看他这脑袋迟早也被人削。”
说罢不屑地起身准备离开。
花臂摸了一把脑袋强挂着谄媚的笑，点头连称：“是，是，我一定再去碰碰那个冥顽不灵的。”
苏十一看几人从沙发上站起，突然反应过来。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其他出口，如果没有，那他们必定要从这里出去。
整个走廊就是光秃秃一条道，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苏十一心下紧张起来。赶忙掉过头，像猫一样轻声往来的方向过去。
好在走廊不是一条直道，只要拐过第一个弯，他们就暂时看不到她，一阵疾走后，在黑暗中看到一个长方形状的荧光条，就是这儿。她轻声推门而出，小心关上镜子门。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她背后伸出，猛然抓住她的手臂，苏十一心里“唰”一下揪了起来，但她动作比脑子快，瞬间下意识地屈起手肘，往后面狠狠顶过去。
背后的人差点没躲过。
没想到苏十一有两招，一般人哪有那么快的反射动作。虽然反应过来想要迅速闪过去，但当下已经知道没法完全躲开，只好用两手迎挡避免打中。
“你干什么？” 声音从背后传来。
苏十一转身一看竟然是他！
白t小伙，也就是叶老板，惊讶中又带着愠怒。
虽然苏十一偷偷摸摸被逮住，但还是尽力镇定下来，理直气壮地说：“就是突然发现这镜子是个暗门，好奇看一下！你才是干什么，我胆子可小了，吓死人你负责吗！”
白t小伙看着她，眼里逐渐冒上烦躁，摆摆手像是赶虫子一样：“里面还没开始营业，走走走。”
苏十一全当作没有看到他的烦躁，能屈能伸，一瞬间气势就没了：“这样啊，那真是对不起了，我现在走立马走。”
兼职生晓雨这会推着推车从垃圾站返回，向苏十一打了声招呼。
花臂也出来正好看到苏十一离去的身影，他走到叶栎身后拍着他说：“可以啊老叶，有你在店里，还挺吸引美女，就因为老板有几分姿色？现在的人啊，越来越俗气，看不到我帅气外表下更帅气的灵魂。”
叶栎斜睨了平头一眼：“好好干你的活，晚点还有你对付的。”
“看看你这态度，肯定对人家小姑娘也是这么恶劣！又凶又赶的，真是太不懂事儿了，哪儿还有把消费者往外赶的理儿。”他摇着头叹气，心里已经把自己交友不慎骂了几百遍。
望着门口，正在洗杯子的叶栎停下手里的动作，叹了口气，偏头看向平头花臂，“上次的事还不够麻烦？那丫头是来打听的，你搞清楚。万一她从我们这里问些什么回去编故事，学校里回头传起来，你不烦我烦，还有可溪怎么办？你解决吗？”
花臂按了按他的肩膀，试着缓和他，“行行行，我没你考虑的周到，不过我看那姑娘身影潇洒，不像你说的，很可能是你小人之心了。”
还没等叶老板给他一记白眼，平头马上又换一副暧昧的表情，“那叶老板这么温柔周到，最近可溪还有没有...嗯...有没有嗯。”
就在花臂扭捏着比划手指的时候，兼职生晓雨看老板脸色不对，迅速套好垃圾袋退出了前台这片战场。
叶栎埋头洗杯子，咬牙低声：“好好说话。”
“啧啧，风流倜傥，温柔多金，多少姑娘，前赴后继。”
花臂摇着脑袋感叹，自己能四个字四个字往外蹦的才华，一边把杯子摆好，丝毫没有感知到危险来临。
“我老有文采......啊啊啊！”
话没说完，就感觉猛一记重踢落到背后，他惊呼出声，捂着屁股抱怨哇哇大叫：“叶栎！我是你兄弟不！妈的，你要害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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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十一买好客车票，离发车还有一会儿，四处看看去肯德基买了吃的。对她而言快餐店是出门在外可以歇脚的地方，通宵营业，尤其是经常在半夜，跟人多的地儿呆着要安心得多。
取餐完了到一个角落坐下，她边啃汉堡等着准点发车。吃得有些噎，苏十一连嘬了几口可乐，咽下后长叹一声气。
小江说了他们这几天要去沈塘。她嘴巴比脑子快，接上话说自己好巧不巧也是那几天去，说完内心已经毫无波澜了，现在张口闭口可以随便胡诌，苏十一苦笑，不知道算不算得一种成长。
沈塘是近年来才有游客去的水乡古镇，苏十一回去后越想越不安，梦里的窒息感涌上心头，更加笃定那里就是事发地，所以还非去不可了。
把一大口汉堡塞进嘴里，她晃晃脑袋，甩开这些想法。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个半小时后，苏十一在沈塘汽车站下车。往水乡景区方向走去。
与中国别处古镇不同，江南的古镇依水成街，沿河才能聚集为镇。
比起乌镇这些著名的江南水乡古镇，沈塘名气不大，这两年才逐渐兴起商业化。小众景点年轻人来尝鲜的更多，刚过清明，旅行团几乎都走了，游客就更少。路上遇到一些学生模样的，八成是专挑着节假日之后人少在这里游玩。
苏十一打算先找到客栈把东西放下。反正段可溪他们一行几个一块出来，地方不大走到哪儿都显眼。
来之前她在网上搜了几家酒店，原本的住宿刚定好没多久，那边就打电话过来说客人太少不开门了，再三给苏十一道歉之后推荐了另外一家客栈。这种小地方商户私下都会相互推荐客户分成，她就先应下，打算先去了瞅瞅房间再说。
离景区不远处，她找到了这家名叫清居的客栈。
“有人吗？”苏十一冲里面喊了一句。
“来了来了！”一楼酒吧吧台走出来一个男人，年龄应该40左右，看上去一脸精明样，见了苏十一，似乎是没想到节假日之后还有客人上门，不确定地问：“您是住店？”
苏十一点头给他讲了事情经过，他一拍脑袋，“哎呀，净忙活别的把这事给忘了。”
“那老板优惠点？”苏十一狡黠一笑。
他稳了一下，搓着手：“妹子，你看咱都是节后价了，再优惠成本都保不住。”
苏十一见砍价不行，知道这做生意的一个比一个老狐狸，刚刚过来顺路问了几家，价格还比这贵，她略一考虑就点头：“行吧”。
“诶，是个爽快人！”
“老板怎么称呼？”
老板笑盈盈说：“别客气，叫我荣哥就行，妹子这样啊，我先带你看看房间，满意咱再决定也可以。”
荣哥带着她上二楼，苏十一看房间挺干净，东西都齐全，当下觉得不错。
荣哥得意洋洋：“我这去年刚装，住起来很不错，这个价格相当值。”
说罢他又‘嘶’了一声才说：“对了妹子，跟你商量一下，这两间是朋友预定了的，其他房间都没打扫出来。这不节后调休吗，现在店里就我一人，等我收拾好了你就入住，保证干干净净。你想出去逛一下吃个饭啥的，可以先把行李寄存在我这，等房间收好我给你打电话，行吗？”
苏十一听了，合着还得等，这老板是马后炮啊。
虽然有点无语，但她也不急，略微想想有点生硬地点头：“可以吧。”
荣哥等着她回答后松了一口气：“妹子真通情达理，第一次来沈塘吧，景区晚上8点之后不收门票，可以去看看夜景，贼漂亮。”
苏十一把包放到前台：“荣哥，住宿都在这一块吗？”
荣哥伸手接了过来放到里面：“这边住宿比较散，再走远些也有，不过你也知道，好多就跟你之前订那家一样，关门了。”
“这两天客人多吗？”
“刚过完节，一下就惨淡得很，怎么了？”
“来的路上好像看见了几个同学，不太确定是不是。”苏十一试探地问。
荣哥想了想摇头，“待会儿在群里问问，但我估计是没有，生意这么冷清，要是一群人入住，老板铁定自个儿在群里显摆起来了。”
苏十一点点头，心想：还没来吗？
周围都是住宿和饭馆，苏十一走马观花逛了好些特产店，走走停停。按理说吃饭的点，就这么一块地方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那一行人。
她随便对付了点，刚吃完，荣哥的电话就来了。苏十一把半瓶饮料喝完擦擦嘴，起身准备往外走。
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一个环卫大爷蹲在门口，粗糙的手指夹着饭馆老板递过的烟，烟头红点一明一灭，吐出烟雾：“今天月落来了大老板，整个被包下来，我看开的车都不一般。”
“什么来头？” 饭馆老板听了好奇。
大爷抖落烟灰，眼睛在烟雾中眯起：“我哪儿知道，上午来的，还带了保镖，气势不得了哟。”
饭馆老板摇摇头，语带羡慕：“比不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老老实实赚点稀饭钱吧，月落怎么这时节还有金主找上门。”
大爷又吸了一口烟，脸上表情深不可测：“这年头什么事儿都不稀奇，怕就怕四月清明，水鬼翻冢，不太平哟。”
苏十一走得有些远了，听那大爷的话，心中也惴惴不安。
回到清居，苏十一却没有在大厅看到荣哥。她往一层的酒吧看了眼，有点疑惑，不是说只有他一个人吗？
酒吧里怎么有两个人影，一个背对吧台正清点存酒，另一个往桌上摆弄小花，傍晚的光线昏暝不清，苏十一朝那方走过去两步，定睛一看。
心下突然一通电般联想起来，浊咖啡，清居。她略微吃惊地看着忙活的叶栎和段可溪，怪不得，这不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