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你真能把骗子追回来?”祝老大目露热切,半信半疑道:“可是骗子已经卷走巨额钱财,是很难追回的,你难道又想动用你的官府力量?”
楚不渝先提几个问题:“祝老大,你们那么爱好面子,不知道这件事传扬出去没有。”
祝老大否认:“除了那天我这个不成器的小弟多了一句嘴,目前除了帮里的兄弟没人知道这件事。”
被点名的小弟虚虚垂头:“老大我错了。”
楚不渝略一盘算,再问:“那批假货还在你们手上吗。”
祝老大点头:“掌眼验出是赝品后,就堆放在仓库里没人管,大家都忙着应付那些难缠的客户,货物本来是要卖给他们的,弟兄提议留着赝品不行的话先搪塞给他们,我打听到他们更想要祁兄弟手里的瓷器,就打算帮他们促成这笔生意抵偿。”
“我还有一个问题,那批货是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吧,不然不会瞒过你们这些老江湖。”楚不渝问。
祝老大:“是的,那是一堆号称周朝的古董,做工古朴简美,无论哪个细节和古文记载中的一模一样,可惜那天典当行最有名的掌眼有事不在,所有人都被他们忽悠了,等掌眼回来后,才识破是冒牌货,掌眼点评说,即便是冒牌货,也算是珍品,当然,对方不会做亏本买卖,和我们失去的钱财相比,不值那个价。”
似乎已经察觉到楚不渝的计划,祁景尧道:“祝老大,我们帮你出了主意之后,你再不可来祁家找麻烦。”
“不行,”祝老大一口否决:“事情没成,我怎么知道你们的方法奏不奏效。”
祁景尧:“凡事没有百分百确定的,你若不肯答应,我们就此作罢,另寻途径解决我俩之间的问题,任那凶徒逍遥法外。”
最后一句话精准的拿捏住祝老大的软肋,令祝老大狠狠动容。
他们上刀山下油锅风里来雨里去,什么难缠客户、巨额赔款都压不倒他们,唯独不能忍受欺骗和愚弄。
这次在阴沟里翻船,这次的事件对他们来说是奇耻大辱。
找到那耍得他们团团转的骗子将其千刀万剐雪耻,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祝老大退让道:“先说一说你们的方案,看值不值你提的条件。”
知道祝老大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也笃定楚不渝的方案会对祝老大的胃口,祁景尧示意楚不渝可以说了:“你说。”
楚不渝酝酿已久:“既然没人知道那批古董是假货,你们就用这批古董来开一个展览会,”被祝老大身边的暴躁小弟打断:“给假货办展览,让骗子觉得我们傻得可爱吗,你这娘们出的什么馊主意。”
“住口,”祝老大喝止小弟:“说下去。”
楚不渝:“接着,你们要不着痕迹让大众知道,你们不小心弄坏其中几个物价。”
祝老大激动的抓紧扶手,呼吸急促:“继续。”
楚不渝:“典当行的规矩是,如果典当的物品有所损伤,那买家来赎回的时候可以要求双倍押金。”
这下子所有人都听懂了,均呼妙哉妙哉!
办展览是为了迷惑骗子,表示祝老大他们还没有发现古董的真伪,把古董当宝贝一样珍藏炫耀。
等放出古董损坏的消息,那些贪婪的家伙倚仗典当行的规则,便会回来索取双倍赔偿。
祝老大喜得直拍大腿:“妙啊,妙啊~~~这位姑娘哪条道上的。”
“我哪条道也不混,家中经营布料生意,只是有一回有一家典当行没祝老大你那么真诚,卖了假货给我,我为了和那老板斗法儿,找尽能人翻遍律法让那老板认错,所以有过经验。”楚不渝讲述道。
祝老大:“看姑娘出生富贵人家,还能锱铢必较,寻求真理,真是不简单。”
祝老大站起来,当着大伙面宣布道:“听着,以后谁都不准再找祁公子的麻烦,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祝老大拱手抱拳:“祁公子,我们有缘再合作,告辞。”
祁景尧拱手回礼:“慢走不送。”
祝老大他们前脚刚走,又有一帮不速之客到来,楚不渝看着略显疲惫的祁景尧,道:“大鬼都走了,还怕这些小鬼吗。”
祁景尧失笑:“他们根本伤不到我,我只是不想挽留他们,又暂时不能失去他们。”
管事在一旁欣慰的看好俩人,相信有楚小姐的陪伴,他家主子任何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对祁家的族亲,祁景尧半分亲情都没有,只有多年来生意上的羁绊令他微微苦恼。
自从祁老回去动员分割家产后,人人就做着一个拥抱万贯家产下半辈子躺着生活的美梦。
今天他们便是来彻底解决此事。
带头的仍是祁景尧的外公:“景尧,这些天你想清楚了吗,想好给我们多少财产了吗,如果想随便给点打发我们,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典当行的危机已经过了,你们确定要分家产?”
祁景尧的话惊起哗然一片,祁老稳住大家:“大家别听他花言巧语,祁景尧这回分明惹上不可收拾的大乱子,典当行背后是什么来头,我们大家都是清楚的。”
祁景尧:“是真的,我已经请工人修复窑厂,三日后便可恢复,五日后正式开工,如果典当行还与我为难,肯定不许我修复窑厂,你们不信可以亲自去看看。”
祁老拼命挽回道:“大家别听他的,别听他的!我们来之前不是说好了,不管遇到任何情况都不退缩,大家好不容易团结一致,不能轻易被劝退。”
“我说的是真的,”祁老打断祁景尧一而再的强调:“真的又怎么样,各位,你们难道没过够被人呼来喝去、提心吊胆的日子,祁景尧这个人做生意不讲法则不看对象是出了名的,不然也不会招惹上典当行的人,要是下次再遇到同类事件,我们还能全身而退吗,不如趁这次一鼓作气分道扬镳,大家从此不用为祁景尧打工,捧着用之不尽的钱财过日子不好吗。”
祁景尧:“取卵杀鸡,这就是你们明智的选择吗,这是一棵四季常青、源源不断的摇钱树,你们确定要放弃?”
“别被这小子迷惑,”祁老鼓动:“祁景尧这个人睚眦必报,我们今天得罪了他,他会怀恨在心,总有一天用不着我们的时候便会把我们一脚踢开,与其等到我们没有利用价值失去谈判的筹码一无所有,不如趁现在狠敲他一笔。”
夕阳的阴影穿过窗棂,将地面切割成黑白两半。
爷孙俩站在两片地方,横眉相对。
他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搞得族人站在中间,迟疑不定。
这时,一个声音打破僵局:“祁公子,祁公子啊。”
祁景尧嘴角微抽看过去:“嗯?”
楚不渝走到他面前:“你们的家事我管不着,不过我代表皇家来订三千个花瓶瓷器,你还没给回复呢。”
众人惊呼:“三千个?”
楚不渝点头:“对呀,三千个而已嘛,有什么好惊讶的,上面还说如果这批瓷器令陛下跟太后满意,以后还要长期跟祁氏器行合作呢,宫廷里一下这个赏赐大臣的宴会,一下那个尚公主的聘礼,何止三千个,五六七八上万都是常有的事。”
“你,小丫头,别在这信口雌黄,哪需要这么多器皿。”祁老反驳。
楚不渝白他一眼:“你少见多怪。”
祁老忍不住道:“就算有,你这个黄毛丫头打哪听来的消息,吹牛谁不会。”
“毕太仓,”楚不渝叫燕羲留下来的毕太仓,他一直留在家里陪刘伯看家:“拿出来。”
毕太仓会意的递出一块代表身份的金牌,楚不渝拿着金牌在众人眼前晃过一圈:“看到没有,朝廷重臣的令牌,这种消息还用我打听吗,整天听我朝中的叔叔伯伯们说都听烦了。”
祁景尧微微一笑,从善如流的配合:“请去内厅休息,等我处理完家事就和你谈。”
“哎呀,我还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祁公子。”楚不渝道。
祁景尧自自然然接话:“何事。”
“本来我不是代表一个亲戚还要向你订五百个花瓶吗,可是用不到了。”楚不渝眉毛轻蹙。
祁景尧:“为什么用不到?”
楚不渝咬唇:“因为那个亲戚和我大伯闹掰,要搬出去独立生活,他们举家刚搬到外地过新生活,就被外地一个贪官巧立名目,把他财产全部剥夺充公,变成穷光蛋一个了。”
祁景尧慈悯叹息:“乱世之中,富商其实比乞丐还危险,在贪官和强盗们眼里,能力不够的富商就是他们的任宰鱼肉,唯有团结一致拥有庇护,才守得住财产。”
话音甫落,族人们蜂涌至祁景尧身边道歉。
“景尧,不,东家,分家的决定是你外公一个人的主意,跟我没关系啊。”
“对对对,我们对器行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出走的意思,你要算账找族长。”
祁老拄着鹤杖在原地眩晕咒骂:“你们这帮墙头草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