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武松震惊之余,一把推开她,用手抹了抹嘴唇,有些恼怒道:“你干什么?”
金莲神色不变,淡淡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你不是早就想亲我了吗?”
武松被说中心事,脸色有些红,却是倔强道:“一派胡言,我武松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岂会觊觎我的嫂嫂?你这不知廉耻的妇人,和西门庆苟且,还和这老妇联手,下药弄晕了我哥哥,然后出逃,如今你还要勾引我,真是不要脸!”
金莲没有解释,语气也无波无澜:“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你放过她们,我跟你走,随你处置。你如今是将门之子,身份贵重,总不会滥杀无辜吧!”
武松皱了皱眉,冷声道:“自然不会,只是这老妇,教唆你与西门庆苟且,也算不得无辜,一并带走。”
王婆和金莲对视一眼,难不成,这一次,她们又要被武松杀死?只是,时隔三个月,她们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再次轮回,若是不再轮回,那她们就真的命丧黄泉了。
金莲看向武松,认真道:“若你心有不平,杀了我还不够吗?干娘一个老婆子,你何苦为难她,她也是被逼无奈。”
武松挑了挑眉,冷声道:“官府自有律法裁定,杀人这种犯法的事,我不会做。带走你们,只是要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若是这老妇当真无辜,我自会放她回来。”
金莲和王婆见事已至此,没有回旋余地,只能被迫跟着武松出来,坐上马车,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
武松带两人进了屋,关上房门,坐在一张椅子上,抽出身上佩剑,放在桌上,剑闪着寒光,不免让人心生畏惧。
武松直视着金莲,声音清冷低沉:“嫂嫂最好如实说来,若有一句不实之处,刀剑无眼。”
金莲面对此情此景,反而稳定心神,她上前一步,反问道:“不知公子想听的是什么样的实话?”
武松咬了咬牙,面色冷若寒霜:“自然是你如何勾搭西门庆,如何弄晕我哥哥的经过。”
金莲轻笑一声,目光清澈坚定:“公子问的这话,便是已经给我定了罪。你让我招认,我是如何勾搭西门庆的,可是我从未勾搭过他,这让我从何说起?”
武松神色有些恼怒,拍桌而起:“我哥哥都把你二人捉奸在床了,你还不认?真是不知悔改!”
金莲抬起头,直视着武松,语气不卑不亢:“什么叫捉奸在床?我被西门庆那个恶霸侮辱,你们武家人,不想着安慰我,为我做主,反倒要逼问我,冤枉我勾搭西门庆,真是让人恶心。”
王婆在旁小声道:“公子,你着实是冤枉了金莲,事情经过我是清楚的,我来跟你说。”
“你嫂嫂自从嫁了武大,虽说不是良配,但也一直安分守己。那日,你嫂嫂开窗透气,叉竿没拿稳,正好掉下来砸到西门庆。”
“西门庆抬头见你嫂嫂花容月貌,当即就起了歹心,来我茶馆,要我设法把你嫂嫂弄来,他要见你嫂嫂。我劝他说,这是武都头的嫂子,轻易招惹不得,只是他不肯听,威逼我必须照办,否则就要砸了我的茶馆,说茶水有毒,还要送我去坐牢。”
“我一个老婆子,无依无靠,惧怕他的威势,只得谎称要做临终衣服,让你嫂嫂帮忙。你嫂嫂来我茶馆,西门庆便威胁你嫂嫂,若是不从了他,他便要诬陷你哥哥卖的炊饼有毒,送你哥哥去见官,还说要让知县撤了你的都头之职。”
“你嫂嫂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什么主意。况且,西门庆向来欺男霸女,也曾把好人弄进监牢。你嫂嫂怕牵连你们,只得忍着屈辱从了他,不想被你哥哥发觉,撞破了此事。”
“你嫂嫂虽是被迫,但是人言可畏,又怕继续待在阳谷县,西门庆还要威逼她。你哥哥若为此事和西门庆争执,只怕要遭到西门庆的报复。”
“你嫂嫂思来想去,觉得只有离开,才能保全你们兄弟二人,这样你哥哥不会被诬陷坐牢,你也不会被免职。我见你嫂嫂可怜,送她一程,正好路上遇到女儿,便跟女儿来了京城。”
王婆所言合情合理,只是武松还是有些不信,质问道:“若是怕西门庆纠缠,为何不和我哥哥一起离开阳谷县,反而要下药弄晕我哥哥,自己逃跑?”
金莲挑了挑眉,冷笑道:“一起离开?武大见我被西门庆欺负,只认为是我水性杨花,红杏出墙,恨不得立刻打死我,我为了你们遭受屈辱,你们不领情还要杀人,我不自己逃跑,还能如何?是等着被武大杀,还是被你杀?”
“在你和武大眼里,我被欺辱有什么要紧,名节最重要,只要我失了名节,就该死,不是吗?不去惩治欺辱我的恶霸,反倒要迫害我这个弱女子,你们武家人行事,真让人恶心!”
“况且,从公细论,我和武大本就没有婚约,他买卖良民,逼我为妻,已经是犯了法。便是去查官府户籍簿,我也是自由身,与你们武家毫无关系。如今离了你们,我自在过日子,你们武家人,也是无权干涉的。”
“想来当初,我也是真的傻。一个是将我视作货物,随意买卖的人,一个是罔顾伦理,不分黑白的人。你们如此对我,保全你们做什么?还不如让西门庆使些手段,把你们都送进监牢,也免得看你们这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恶心嘴脸!”
王婆见金莲越说越激动,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金莲却是甩开王婆的手,继续道:“横竖他要杀了我泄恨,索性说个清楚明白,就算我失身于西门庆,我也堂堂正正,问心无愧。”
“女子的清白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是非公道,只在人心。”
这番慷慨激昂的话,武松听后,半晌沉默不语。印象中,他的嫂嫂,从来都是温柔可人,如今这么激动,字字掷地有声,可见是真的受了委屈,动了大怒。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找嫂子,起初是恨意翻涌,想要找到她,问个明白,然后杀了她。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恨意渐渐消退,他发觉,自己竟是如此的思念嫂子,午夜梦回,甚至还做过与嫂子有关的梦。
武松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对于金莲,他明明恨之入骨,却又忍不住思之如狂。
甚至,在听到金莲和武大并无婚约,金莲是自由身的时候,还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种很强烈的念头,他想把金莲留在他的身边。
屋内寂静片刻,武松开口道:“原是我误会了嫂嫂,这处院子,远离闹市,很是安静。嫂嫂也不必辛苦劳作,就在这里住着,我会补偿嫂嫂。”
金莲冷着脸,摆手道:“不必,我既然与你们武家再无关系,你也不用喊我嫂嫂了。若你还有一丝良知,即刻放我们离开,再也不要来打扰我们。”
武松却是用手抚过自己的唇,似乎是有些回味:“嫂嫂此言差矣,我武松至今未娶妻,更不曾轻薄别人,嫂嫂方才亲了我一口,现在不认账了吗?”
武松说着,拿起桌上的剑,剑锋抵在王婆脖颈上,挑眉道:“嫂嫂既然这般大义凛然,想来也不忍心见无辜之人丧命于此。若嫂嫂留下,我可放这婆子走,若嫂嫂抵死不从,那便让这婆子黄泉路上与你作伴。”
王婆保命心切,况且见惯世事,看出来武松对金莲有男女情意,便急忙拉着金莲的衣袖,恳求道:“金莲,公子既然要补偿你,你就安心接受补偿吧,求求你,救救我这老婆子吧,我不想死啊!”
金莲没想到武松这么疯,原以为自己有理有据讲了这番话,武松总会有所愧疚,没想到,武松就算明白所有道理,也还是要强留自己在他身边。
金莲深吸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奈:“放了王干娘,我留在这里。”
武松似乎是早就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将剑拿开,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干娘一路走好,出了这个门,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相信干娘心里有数。”
王婆忙道:“是,是,老身明白的,公子放心,老身绝不多话。”
等王婆走后,屋内便只剩下武松和金莲两人。武松一步步靠近金莲,金莲则是一退再退,直到退到墙边,只得站定脚步,咬牙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武松伸手,挑起了金莲的下巴,眼神中带着探究的意味:“嫂嫂,你怕我?”
金莲别过头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怕。”
武松似乎来了兴趣,勾唇笑道:“我想知道,嫂嫂为何怕我?”
金莲把心一横,事到如今,她到底还要怕什么,左不过就是一死,她怕死吗?
“怕你喜怒无常,怕你不讲道理,怕你残暴不仁,怕你和西门庆一样,欺男霸女,对我做禽兽之事。”
武松轻轻摇头,似乎是自嘲道:“原来在嫂嫂心里,武松竟是这种人。”
“嫂嫂既然说,是自由之身,那从今日起,你与我哥哥,与西门庆,便再无关系。那我若是要追求嫂嫂,自然不会涉及伦理纲常,嫂嫂可愿意仔细了解我,做我的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