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摊第七天—除夕夜
接下来的几天，简妍仍然坚持出摊，直到过年的前两天才停下。
期间李强来过两次摊位，他没有再点二十多根串，而是只点了十几根。
这位啤酒肚大叔看着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沉默了一些，眉毛似八字一样微微皱起。
"哎～" 他长叹一声，和往常一样找简妍聊了会儿天又回家了。
第二次来时他高兴了不少，说他要离开江城市去他儿子那里过年，要年后才回来。
很快到了摆摊的最后一天，城市的街上只剩零星几个人路过，简妍破天荒的提前2个小时收摊，把车摊安置在院子里之后，她进入大商场开始备年货。
在电商城里买了一口电磁炉锅和一个电饭煲，这样在家可以炒菜吃，甚至可以做麻辣火锅，简妍美滋滋的想，终于不用依靠几个包子撑一天了。
接着置办了一台冰柜用于储存食物，还买了一辆电动单车可以运菜或者代步用。
这三样是大部件，老板都安排了送货上门，十分方便。
另外买了一些工具，用来翻修院子，在后院的右侧选一块地锄成田，简妍买了些白萝卜种子，冬天的白萝卜十分清甜可口，下火锅和做酸菜都很好吃，而且一年四季都可以种植，是个很不错作物。
院子的其他区域，简妍也做了一个大致的规划，后院左侧建一个鱼虾塘，前院右侧搭一个遮雨亭子，另一侧待定。
另外简妍还买了不少食物，蔬菜居多，肉类也不少，还有糖果和一些瓜子零食，因为过年当然要吃好一些。
这一顿布置下来，花了五千多块钱。
一番收拾之后，简妍看着自己这个小窝有了几分人间生活的感觉，说不出的惬意。
————
大年三十这天，简妍一觉睡到8点才醒来。
因为附近的邻居们都回来过假期，一大早就有不少小孩的欢闹声响起，简妍爬起来简单煮了个面条。
很快就有人来敲门。
"咚咚" 简单利落的两声。
打开门后，陆业霖站在那儿，他微微喘着气，棕色毛线帽上沾着雪花，双手还是插兜。
简妍倚在门边，笑着调侃道，"明天才开始拜年吧？"
陆业霖看着简妍，眉头舒展，似乎微微笑着，他说："不是拜年，所以...没有带礼。"
简妍侧身放他进了屋，火炉旁有长椅，他轻车熟路的脱下外套和帽子，坐在了长椅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简妍这里，事实上，自从沈江案子结束之后，他时常会来她这里待着，有时候带一本书，有时是带着笔记本电脑看视频，各种各样的科普视频，虽然他的记忆被填白了，但这醒来之后的这一段时间里他在逐渐适应这个世界，慢慢回到他原本生活的状态。
他的记忆力好的出奇，很多东西过一遍之后基本就记住了。
来的次数多了，他便把书和笔记本连带着其他一些小玩意儿留在简妍这里，省的搬来搬去。
简妍开始是抗议的，可架不住他那双无辜的眼睛和呆萌的模样，他说他在家里总会有这样一个人或那样一个人打扰，况且时刻刻被监视的感觉很难受。
而为了报答简妍的收留，他时常会帮忙做事，晚上十点钟左右再回家。
今天如往常一样，他坐在长椅上，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下一本书，书架也是他置办的，除此之外，他还置办了一台电视机和储物柜，他说这是作为收留的报答。
简妍挑了挑眉，对他这样一套动作已经习惯，于是她回到饭桌上继续吃面。
唰唰吃的正爽，忽然感受到自己正被一道目光盯着。
陆业霖放下书，手搭在膝盖上：......
简妍侧头看向他，嘴里还鼓着包，“怎么了？”
“......你没吃早餐？”
陆业霖的脸上似乎划过一丝尴尬，他眼珠动了动，很快点了点头，淡淡的语气，话却理直气壮的，"我今早一醒就过来了，还没吃。"
简妍很自然的起身，"那正好，我煮多了，锅里还有，我给你盛一碗。"
于是，两人就在饭桌上头碰头吃起了面。
简妍闲聊问了一句，"以前听说你闲逛的时候经常问别人要吃的，为什么现在唯独找了我？...不怕我是坏人？"
陆业霖很诚实的回答，"别人都试过了，整条街只有你不一样。"
其他人听说他是傻子后，要不就赶他走，要不就不管他。
他想了想又说，"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不会害我，你很善良，对我很好。
简妍的脸色却忽然一紫，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莫名生气，原来他找了很多人，试了很多人，看谁最后收留他，而她并没有其他不同。
虽然仔细想想他好像只能这么做，但简妍还是莫名生气，问题是自己问的，她连发火的理由都找不到。
于是简妍冷着脸吃完面，自顾自的起身去水槽边把碗洗了，然后拿起工具去了外面院子里收拾，没再管他。
陆业霖看着简妍的动作，沉默了一瞬，随后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简妍把院子的雪都扫干净后，开始给亭子装灯，亭子是找附近的一家木工坊做的，简单款式，价格也不贵。
亭子顶蓬的架子3米高，简妍踩着凳子颤颤巍巍的挂灯，这个角度的钉子比别处要难打，简妍的手举酸了才弄好一半。
这会儿，正巧陆业霖吃完面了，他走到亭子边，双手抱胸，闲情逸致的看着站在凳子上的简妍。
一看到他简妍那股莫名的气又起来了，她从凳子上下来，把灯往他手里一塞，冷冷说道，"挂上去。"
说完就要侧身离开，可陆业霖接过灯后往右挪一步，挡住了她的路。
简妍抬头看他，眼里的气还没消。
陆业霖平静的看她，他问，"你生气了？"
简妍嘴硬道，"没有啊。"
他没有动，就这么低着头盯着她，"为什么生气？"
他声音温柔，又带着疑问，像一个不知世事的单纯少年。
简妍别扭的转过头，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试着找过别人，所以感觉最后找到我做朋友是无奈之下的举动而已。"
陆业霖一愣，随之短促的一笑，"就因为这个？"
他差点以为简妍开始嫌弃他，毕竟他现在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又有着复杂的家庭，沈江是他大家庭里的人，而他的家庭里，还有其他更加危险的人。
不过，她不是因为这些。
可简妍听他这么一说，感觉面子更挂不住，早知道不说了......
简妍撇撇嘴，把他往旁边一推，走出亭子，丢下一句，"快点装灯。" 转身进屋里。
陆业霖人高手长，很快搞定了。
————
午饭时间，简妍准备了一些嫩牛肉、牛肉丸、鸭肠、豆腐串、白萝卜和白菜。
她拿出了之前买的火锅底料，分成四块，放一块儿在锅里，加上水，打开电磁炉。
不一会儿牛油混着香料的味道飘了出来，她先放入了一轮菜，等煮开就可以吃。
陆业霖闻到香味后，十分自然的放下书，走了过来。
"今天很丰盛。"他评论道。
以往他在这里蹭饭的时候，最多是两个小菜，一荤一素，有时候只有一碗素菜。
简妍拿了碗筷出来，"那当然，今天可是除夕，今年就剩最后这一天了，肯定要吃好。"
看着简妍神采奕奕的模样，陆业霖也抿嘴笑了。
"不过你不回家吃饭真的没关系么？" 简妍问。
陆业霖点点头，忽然一愣，他说，"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在医院里，护士和值班医生带我凑了一桌，家里很忙，他们不会管我。"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轻松，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简妍却不自觉的皱了眉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以后过年你没地方去的话，打我电话，随时来我这里吃。"
陆业霖抿嘴笑笑，望着她，点了点头。
......
简妍并不是很能吃辣，所以火锅底料只放了四分之一，而陆业霖更是不太能吃辣，不一会儿，他的额头就浮现了一层薄汗，但看得出他很喜欢这顿火锅，尽管辣，他也没有停过口。
简妍拿出大瓶牛奶饮料，给他倒了一杯。
"好吃么？"
陆业霖点点头。
简妍又去厨房拿了两饼波纹面放入火锅里，两人又都各吃了一碗。
最后火锅空的只剩一锅汤，桌上都是空盘子，筷子放在桌面上，两人吃撑了，靠在椅子上休息。
简妍看着旁边正闭目养神的男人，笑了笑，"晚上想吃什么？"
陆业霖睁眼看了她一眼，一脸菜色，显然刚刚吃撑，并不是很想讨论晚饭。
简妍被他那凉凉的一眼给逗笑了。
下午，难得的闲暇时光，简妍也拿起书看了起来，那是她路过图书馆买的功能书，关于蔬菜的种植，除此之外，她还买了饭店管理概论，中式美食烹饪大全等等书籍。
陆业霖则是回到长椅上，也继续看他的书，他的书架上除了几本国内外的著名小说之外，基本都是工商管理类和经济学类的书，他在努力的追上以前的自己。
两人十分默契的做自己的事情。
天色很快晚了下来，不少小孩跑出来玩，断断续续能听到笑声和炮竹声。
简妍把电视机打开调到春晚台，她习惯这样做，这样房子里热闹些，春晚不一定看，可却是必不可少的背景音。
今晚简妍做了一条红烧鱼，一盘青椒炒鸡，一盘酸汤肥牛，一碗蒸水蛋，一盘白灼菜心，还炖了一锅胡萝卜玉米鸡汤。
满满一桌子的菜。
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的时候，简妍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
陈江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简妍，新年快乐啊。”
简妍也笑笑回复道，“陈警官，新年快乐。”
此时陆业霖正好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碗碟，走到桌边时长腿不小心蹭到椅子，和地面发出一点摩擦，这个声响不算大，在嘈杂的电视声和门外欢声笑语的爆竹声中微不足道。
可陈江兮立刻察觉到了，“有人在你家？”
他也简单了解过简妍的情况，此时以为她一个人在家，于是便打个电话祝贺新年。
简妍看了一眼正走过来的陆业霖，点了点头，“嗯，陆业霖在我这里。”
这下陈江兮绷不住了，“他那小子在你那儿？怎么不早说？就你们俩是吧？加我一个？我这刚值完班，提了两壶小酒，现在没去处呢，收留一下？”
简妍听到陈江兮略微破防的声音传来，微微一笑，“你等会儿。”
紧接着陈江兮就听到简妍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有人声时已经小了很多，看来是听筒被捂住了。
他听见简妍在问，“陈警官要来...一起...你可以吗？...”
陈江兮站在风雪中，感叹，陆业霖那小子，这才认识几天？居然就进她屋里去了？一起吃年夜饭？
他作为长辈，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件事发生。
简妍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经消失，她清晰的声音传来，“陈警官，来吧，一起过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