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好
濮瑶一下子就看了严戈,依旧赫然而独立,不过脸上好像写满了疲惫。濮瑶自嘲一笑,她关心这个做什么,立马转过身当做不认识,自从之前的事情结束,她就不想与这个人有过多牵扯。
这个自大狂,目前除了成绩不错,她还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其他闪光点。
“张弘扬,你怎么来这了。”
濮瑶扭过身子,看见徐轻轻朝她们二人走来,她看向张弘扬,徐轻轻和张弘扬认识?但看张弘扬的表情,嗯,看来关系也一般啊!
张弘扬表情依旧淡淡,“我为什么不能来着。”
原来张弘扬不是只对她会冷着一张脸,濮瑶心里多少舒服一些,她看着徐轻轻脸色难堪,忍不住用手肘戳了戳张弘扬的手臂,小声嘀咕,“你呀,对女孩子语气温柔一点。”
张弘扬满脸问号,他哪里说错了,一点没有认识到语气里透着的不耐烦,但他也不是一个没风度的人,语气缓和了一些,“有事?”
徐轻轻随后将目光看向张弘扬身边的女生,这个女生她觉得有些面熟,应该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了,除了长得有些白皙,看起来很普通。看着她与张弘扬刚才的举动,好像很熟络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
她与张弘扬之前初中是一个学校的,初中三年,都没得到张弘扬一个正眼瞧的,这人凭什么。
她上下打量着濮瑶。
濮瑶瞧着徐轻轻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打量起码扫了三四遍,默默的离张弘扬稍微站远了点些,这,她可不想被误伤啊。
“两位同学,请进来一下。”
濮瑶看到方才进办公室的那位年轻办事人员,正站在远处,唤她与张弘扬。
濮瑶感觉得救了,立马回道,“来了。”
徐轻轻问:“你们去那边干吗。”
张弘扬又丢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然后跟着濮瑶走了。
徐轻轻站在原地独自凌乱。
苏北悠悠的走到徐轻轻的身旁,“这个张弘扬很厉害?”
苏北了解徐轻轻的性子,唯有强者才能引起她的注意。因为她觉得与强者对话,可以节省很多时间。与蠢人对话,实在是侮辱智商。
“嗯,我和他都是实验中学的,他语文和历史很厉害,中考作文可以全文用文言文书写,成绩接近满分。”
徐轻轻与张弘扬三年同学,还一直坐在张弘扬的前桌位置,她知道张弘扬从小文化素养很高,唐诗宋词可以张口就来,知道很多历史知识。
她一直想与张弘扬交个朋友,但这个人,除了聪明,嘴巴也真毒,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整个初中,都没有交任何一个朋友。
但她不得不承认,张弘扬越是这样,越能吸引很多人注意力。
苏北“哇哦”了一声,配合了一下。
徐轻轻知道苏北这样的理科天才,自然对张弘扬这些文科厉害人物无感,他根本就不了解。
徐轻轻转身去了咨询台那边,“你好,请问,刚才的那两位学生,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年长的办事员,抬眸瞧着“三剑客”,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出来,但图书馆有“微笑服务”打分制度,还是强挤着笑容说道:“哦,那位男同学来图书馆问问,能不能悬挂那位女生的作品。他们也不懂,我们图书馆悬挂作品是有严格的流程的。哪是随便什么日子,随便什么作品就能挂的。”她顿了顿,又继续敷衍的说道:“三位同学如果有兴趣,可以元旦的时候,来投稿哦。我们图书馆每年元旦的时候,会集中处理,选出优秀作品悬挂在一楼展厅展示。”
年长办事员觉得自己这言外之意,面前的三位,应该听懂了吧!
可不要给她再添加额外的工作哦。
徐轻轻当然能听出来这位办事人员话里的意思,但她对悬挂什么作品没什么兴趣,“他们要悬挂的作品是什么样的,有图片吗?”
年长办事员,皮笑肉不笑的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徐轻轻表示,看到这样敷衍的嘴脸,真让人倒胃口。
苏北走过去,拉过徐轻轻,“走啦!若真的是好作品,被选中,肯定会摆放出来展示,到时候再来看就是。”
“不会”徐轻轻摇头,张弘扬这人不会做无用的事情,“这作品肯定有意思,才会让他来这里。”
苏北笑道:“可能濮瑶的脸皮薄,想让他陪着呢,人家关系好也正常。”
严戈:脸皮薄?
徐轻轻:关系好?
两个人都看向苏北:什么眼神!
苏北被二人盯着,无辜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徐轻轻抓住了重点,“那个女生叫濮瑶,你认识,什么来路,成绩很好?”
苏北立马指了指严戈,“我不认识,是严戈的朋友。”
严戈:“......”
严戈在徐轻轻虎视眈眈的眼神下,冷漠的回了一句,“我和她不熟。”
徐轻轻看严戈转身准备离开,马上跟了过去,追问:“她成绩好吗?”
“还行。”
“她那个班的。”
“高一班”
徐轻轻补了一句,“你不是和她不熟吗?”
苏北在后面悠悠的回着,“是啊,人俩关系很一般”。
徐轻轻从苏北的话语里,察觉出,这个濮瑶与严戈的关系好像也不一般。
徐轻轻很郑重的问了严戈和苏北两个人一个问题:“你俩觉得濮瑶长得好看吗?”
严戈和苏北齐刷刷的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徐轻轻先是看向苏北,苏北觉得这是很严肃的问题,他需要好好想想,随后他回复一个徐轻轻不会生气的答案:“我觉得没有你好看。”
徐轻轻白了一眼苏北,然后看向严戈。
严戈知道,如果他不回答这个问题,那这两个人都会认为,他有什么问题。他很坦荡的回复,“还行”小声嘀咕一句“长得挺白的。”
“如果不是因为美貌,那张弘扬为什么会和她做朋友。”徐轻轻疑惑。
“这有什么奇怪的。”苏北不理解。
“你们说,会不会是濮瑶贪念张弘扬的美貌,所以死缠烂打。”徐轻轻研究各种可能性。
严戈与苏北看了一眼徐轻轻,眼神里都透着“他哪里帅了”的表情。
整整三年都没有交朋友的人,突然交了朋友,这种震撼,他们是不会理解的,徐轻轻喊道:“不行,我一定要查清楚,这个濮瑶到底有什么能耐,可以和张弘扬做朋友。”
严戈却是觉得,那个女人,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好像都很正常。
而办公室内,被议论的二人,正坐在办公桌的对面。
图书馆主任约莫四十多次,一头乌黑浓发,戴着一个细边黑框眼镜,穿着蓝色短袖衬衫,书生气。
他将濮瑶的照相机双手递上奉还,脸上带着一丝温柔的笑容,轻声问道:“这位同学,可以告诉我,这幅作品是如何创造的吗?”
濮瑶听着面前的主任低沉而又磁性的嗓音,就像是在她心上挠痒痒一样,实在舒服,她露出绚烂的笑容,嘿嘿一笑,“说起来,也是一次偶然。”
她先是简单阐述了经过,还特别义气的指了指张弘扬,“其中也多亏了我同学的激励,才让我坚持了下来。”
张弘扬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不需要。
主任继续面带微笑问:“我看你用了材料都是比较特殊的材料,是有什么寓意吗?”
“嗯,是的”濮瑶眼睛都不带眨的,开始胡扯了起来,“这些材料都是一些平日里不起眼的废弃物,可能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没了价值,我用这些,也是想告诉他人。即使在他人看来没有用的东西,只要我们又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就可以发挥它的价值。还有,我用枯枝做巢,卵石为壳,破布为荆棘,也是寓意即使环境恶劣,依旧可以破壳成凰。”
主任满眼微笑,鼓掌道,“说的真好。”
濮瑶腼腆的笑了笑。
张弘扬继续嘴角抽搐。
主任问道:“那这幅画有名字吗?”
濮瑶摇了摇头。
主任为难的问道:“这可就有问题了。”
濮瑶不明白的看着主任,主任笑着说道:“这幅画悬挂起来,总该有个名字才好一些。”
濮瑶愣了几秒,明白他说的意思,她笑呵呵的道:“那主任觉得叫什么好。”
“你的作品自然由你做主。”
濮瑶笑了笑问,“主任,你是真觉得我这个作品好是吗?”
主任温和的说道:“华龙县需要这样独特的作品。”
这话里的意思,濮瑶明白,作品并不完美,但在这个小小的华龙县还算的上尚可罢了,她想了一会道:“就叫‘扶摇’吧!”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是一种期待,期待自我,也是期待他人。
张弘扬与濮瑶走出来的时候,好奇的问:“为什么不署名。”
刚才那个主任询问濮瑶名字的时候,濮瑶摇了摇头,表示用“佚名”就行。
主任问她问什么,濮瑶笑了笑没有回答。
“哎,我这不是怕作品火了,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日子会被打扰吗?”濮瑶咋舌,“哎,你说到时候一群记者围在学校门口,想采访我,那影响多不好。”
张弘扬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想的也太多了吧!
濮瑶与张弘扬告别之后,一个人独自走在学校西侧那段石子路上,暑气还未消散,头顶着大太阳,身边不时的有行人走过,她垂眸看着地面,自己小小的影子,她踩着石阶抬步走。
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很慢。
那幅画,还有太多瑕疵了。
若是被人知晓是她做的,会被笑话的,这样过家家的玩意,也好意思挂出来。
本就是闹着玩的东西。
还可以做得更好的。
哎!
濮瑶烦躁的将地上的一块小石子踢到左边的河里,“扑腾”一声,溅起涟漪。
“早知道今天不去图书馆就好了,哎,都怪张弘扬怂恿。”
“对,都是他的错。”
濮瑶懊恼了一晚上,在作品上修修补补,她怕吵醒了奶奶,动作很轻,只敢开着手电筒,一直弄到了半夜,她看着作品,很想反悔,不将作品悬挂了。但第二日还是乖乖的将作品小心翼翼的包装好后,雇车送到了图书馆后院,交给了昨日那位年轻的办事人员。
心里还是有些期盼吧!希望还是有人喜欢吧!
张弘扬说来陪她,她没要,此刻她只想巧巧的将这件事情做完。
年轻的办事人员问:“同学,真的不署名吗?之前看你的提供的图片就已经让人眼前一亮了,看到实物才觉得真好看。我相信,这个挂出去,肯定很受欢迎的,你们学校知道,肯定也会表彰你。”
濮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有没有觉得这凤凰的羽毛不够艳丽。”
办事员侧目看着那隐藏在布条底下的羽毛,仔细瞧了瞧,然后点头,“嗯,如果颜色更金色一点会更好一些。”
濮瑶抿唇一笑,“不用了,能被你们悬挂起来供人参观,我已经很高兴了。”
办事员不知道眼前的小女生有什么特殊原因,但看她一再坚持,也不强求了。
濮瑶临走的时候,向那位年轻的办事员道了一声谢,“谢谢你,如果多一些像你这样的办事员,我相信,这座图书馆会更有朝气。”
那年轻的办事员是今年刚考到这所图书馆的,这里的书比城里的图书馆少了太多,来沉下心看书的人也太少了。
不过总是能遇到那些爱书之人,“会有那么一天的。”
总有人在坚持着做对的事情。
濮瑶觉得眼前人身上,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是给这个古朴的县城里,注入了一抹新鲜的血液。
濮瑶下午的时候偷偷去了一趟图书馆,图书馆将她的作品悬挂在一楼展览的东南侧的墙面之上,从正门进来看不到。只有走到深处才能看到,走进去,会看到有一束微弱的光照射在上面,琥珀的眼睛更加有力,羽毛泛着金光。
这个位置看似不好,但她却很喜欢。不被注意的地方,在暗自发着光。
她看着有两个小孩,对着作品惊叹。
高兴之余,又十分懊悔,如果当初再勇敢一点,多跑几家杀鸡的地方,收集更多好看的羽毛就好了,这样作品会更好一点。
你瞧,她总是容易做的不够尽善尽美。
临近开学,严戈今天来将暑假借的书归还,下楼的时候,他正好看到濮瑶背对着他,面色懊恼的离开图书馆。
他向东侧展览的地方看,瞧见几个小孩正在对着墙面,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想起昨日的事情,他轻步走了过去。
当他看到作品的时候,有着道不清说不明的震惊感。
这幅画与其他书画挂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却在那些高深莫测,又或者曲高和寡的作品之间,更会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她做的?那个疯疯癫癫之人居然可以做出这样的东西来?
严戈凑近看了一眼作品名为“扶摇”,但作者名却是“佚名”。
虽然没有标注濮瑶的名字,但他知道这个一定是她做的。
那个在他眼里疯癫张扬之人,却没有署名?
为什么?
严戈又想起濮瑶方才走的时候一脸懊悔的表情,是啊!依照她的个性,肯定是想挂在最显眼的地方显摆的。
可能图书馆有规定,然后她的作品又挂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所以恼羞成怒了吧!
严戈自洽之后,准备离开,临走的时候,不知为何,又觉得不一定,转身走到咨询台那里询问。
那位年轻的办事员笑着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这是作者自己要求的。”
严戈带着满腹疑团离开了图书馆,在回到宿舍坐定之后,大怒:“我关心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