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米丘不怕死,反正就是眼一闭一睁点个读档功能的事。
但是她怕半死不活。
江冽桎梏住她,浑身的血腥和冷冽像是一座密不透风的牢笼,牢牢将她困在怀里。沉重的呼吸,和一直紧盯着她脖颈的眼神,让人大感不妙。
她不由得想起原文里被他咬断脖子的那个药童。
江冽的肩胛骨被牢牢锁住,动不能、死不了、言无能,他就像是一摊早已失去生机的骨肉,成为药王谷所有人的实验品。
小药童被白蚕心责骂,用匕首划开他的手臂,将手指狠狠地戳进伤口里:“他们都说你无法感知到疼痛,要我说你就是痛得不够狠。”
鲜血滴落在地上,江冽闭着眼似无声息。
“每天都要伺候你这个废物,因为放虫晚了就要被责骂。不过你的好日子到头了,谷主说明天就把你扔到万虫池喂虫……”
似是怕江冽装死没听清,小药童凑在他的耳边得意地笑。
然而下一秒,他就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听说等白蚕心等人赶到时,看到小药童的尸体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整个屋子。脖颈溃烂,死不瞑目。
此时此刻,米丘觉得自己的下场比那个药童好不了多少。
野兽都是怎么咬断猎物的脖子来着?
它们会像江冽这般桎梏住猎物,再盯住要害,一口咬住,如果猎物还在挣扎,它们就会合上獠牙,怎么样都不会松口。
米丘仿佛看到了自己被江冽咬住喉咙半死不活的模样,她竭力控制呼吸:
“江冽,你听我说。刚才我都是、都是胡说八道,其实我很关心你。我就是怕你冷,给你放放血,听说促进血液循环有益身体健康……”
然而江冽此时根本什么都听不见,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脖颈,手也随之攀了上去。
感受血液在薄薄的皮肤下流动,还有她说话时微小的震动,就像是即将熟透的浆果,等着人用牙齿嗑破那一层皮,吮】吸里面的汁水。
江冽的手太冷了,米丘只知道他不怕疼,然而却不知道极致的冷是这么让人难以忍受。
只一瞬间,她就打了个哆嗦。
“咱们打个商量……”米丘呼出的气体都是白色的,她空出来的一只手去摸被江冽拔出来的匕首:“你要是杀我,再等半个时辰行不行?咱们、咱们吃人的时候不要太血腥,等你支个锅、烧个水,小火慢炖口感更……”
话音未落,江冽已经下口了。
米丘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惊叫一声。
她的手脚都蜷缩在一起,因为过于紧张而僵直。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
叱咤风云,驰骋情场的米丘,竟然有一天会被男主活活咬死。这要是传出去,她肯定成了笑话。
第一次,米丘被吓出了眼泪。被咬死简直太痛了,还不如被一刀解决呢。
系统,你害人不浅!
她咬着唇瓣打个哭嗝,看着落在身侧的月光,突然觉察不对。
哎?怎么不疼?
她眨了下眼,刚想动一下,然而却被更加强硬地桎梏住。江冽像是不满猎物挣扎的黑豹,几乎将她绞进怀里,他的气息更加粗重,吞咽的声音也更加明显。
原来是贴近的皮肤太冷,麻木了伤口。
不痛,但很冷。血腥味和体温的流失,让她的神智变得昏沉,好似自己也入了魔,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翻涌。
她看到自己完成任务后,各种各样的男主守在她的尸体旁,面如死灰的样子。
她看到自己第一次看见系统惊愕的样子。
最后,是满堂华灯下,居高临下的一对夫妇。
那应该是自己的父母,不,怎么会是她的爸妈,她的爸妈不应该是温暖慈爱的吗……
米丘的眉头一皱,呼吸有些微弱了。
——
江冽被反噬了无数次,混乱、嗜杀、冷热,早已是熟悉的流程。
当初初见焚炎功,父亲就同他说此功法霸烈,以练功者心神为噬,若是练到大成,恐会成为一个只知道杀人的疯子。
为了报仇,他毅然练了。疯了又如何,这个世道真假难辨,善恶不分,与他一起归于湮灭,也许更好。
每次入魔之时,是他内力最盛也是神智最弱之时,他要么找个土匪窝大开杀戒,要么躲在无人处独自承受。但温热的血液比独处的月光更让他感受到温暖,只有杀,唯有杀,才能让他将脑海中的仇恨甩开!
这一次,他神智浑噩,知道拽了个人进来。本也想将手浸入对方的血液里,然而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抗拒,他在模糊之中感受到对方喷在颈侧的鼻息,还有吸食他血液时加快的心跳,不由得陷入迷茫。
血,也可以如此用吗?
他学着对方的样子将其禁锢,在朦胧之中下意识地知道她的脆弱,就像是一颗小小的浆果,自己一个用力她就没了,于是他用牙齿轻轻嗑开她的皮肤。
血液顺着牙齿流入喉咙,好像是甘琼温热了他全身的血脉,他从来不知道血液带来的带来的不是杀戮和肆意,而是舒缓和平静。
对方还在挣扎,他不满地拥紧她,温暖、柔软,几乎填满了他整个胸膛。直到他的气息平缓,脑海中的混乱也似乎被溪流平复,他这才发现对方的气息开始微弱。
江冽有些不满和迷茫地放开她,颈侧的血痕,苍白的皮肤,还有闭上的双眼,脆弱得像是满洞捧也捧不起来的月光。
入魔状态下的江冽清楚地明白什么是死亡,那是停止的呼吸和不再迸发的心跳。
他不满地发出闷哼,然而无论如何她也毫无声息。
半晌,他将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腕,用牙咬开,落在米丘的唇上。
米丘模模糊糊地感受到唇上的凉意,像是她在树下接着秋雨。她不是死了吗?不应该在系统空间吗,难道系统空间漏雨了?
她瞬间睁开眼,正好对上江冽一双眸子。
米丘:“……”
江冽紧紧地盯着她,好像是在盯着一块因为太烫暂时不能吃的糖糕,米丘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脖子,却在嘴里品出熟悉的血腥味。
是江冽的血。
她摸了摸开始愈合的颈侧,难道……对方的血这么厉害,一口就能管到九十九?
鸿茅药酒啊?!
眼看江冽又要扑过来,她瞬间翻身起来,捡起地上的匕首。
“你先别过来!”
她现在知道了,面对野兽求饶是没用的,只有恐吓才有用:“你要是再过来,我就再给你扎个窟窿!”
然而江冽根本不怕痛,她现在在他的眼里只是一块挥舞着匕首的年糕而已。
“喂!”米丘到底失了血,渐渐被他追上,又被他按在地上。第二次她已经无奈了:“你这家伙,就那么喜欢咬人吗?”
她直接将他藏在衣服里的秘籍残页找出来:“你的秘籍丢了,赶紧去捡啊!”
然而此时的江冽根本看都不看散落在地上的秘籍,他直接抱住米丘,让她打了个激灵。
但他却只是在她的脖颈处嗅闻,几次张开嘴,却又发出不满的声音。
像是发现骨头只剩下一半,舍不得下口的狗。
米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比喻。
如此危急时刻,她竟然想要笑。
“狗崽子。”
她叫了他一声。失血与失温让她的眼皮发沉:“算了,你要咬就咬吧,反正我也不疼。”
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江冽的眼底明明亮亮,他用高挺的鼻尖不满地蹭着她的皮肤,发出低沉的喘】息。
月光缓缓落在两人身上,许是难得静谧,米丘道:
“没想到入魔的冷这么可怕,冷到全身麻木,脑海中也出现了回马灯。我还梦到我的父母……”
那是她的父母吗?米丘被子里的想法吓了一跳,一样的脸怎么不是,只不过比自己记忆中还要威严一点而已。
许是离家的日子太长,她对父母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吧。
说到离家,这也算是她攻略以来,第一次没有系统的陪伴。那个家伙去修理存档功能了。
没有了系统,米丘好像是失去了一层盔甲,又像是没了一层束缚,她也说不上是好是坏。
只是在江冽身上,她是第一次体会到攻略的挫败,还有普通人的脆弱。
“我要是攻略成功,我就抛弃你和父母团聚。你就孤身一人守着我的尸体吧。”
米丘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即便知道眼前的人带来了冰冷,然而身体还是下意识地向他的怀里缩去。
江冽从她的颈侧抬起眼,看着洞口的月光,眼底一时明灭。
——
第二天一早,米丘浑身僵硬地醒来。
她感受到了身侧的温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火光在她的脸上跳跃,她回想起昨天的情形,头皮一炸猛地坐起来。
还是在山洞里,即便是白天也在燃烧的火堆,身上还披着一件黑色衣服。
她认出是江冽的,然而满洞都没有对方。
她一惊,下意识地站起来。然而失血让她头晕。
“系统,男主呢?!”
“我是随着宿主一起启动的,我也不知道。”
“这我不知、那也不行,我还要你有什么用?!”
“可是宿主,江冽的好感……”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脚步声。江冽抱着柴火走了进来。他只剩一身白色里衣,似乎是沾了水,皮肤若隐若现,看见她时脚步一顿,点了一下头。
米丘看见他,脑袋轰鸣一声。
他醒了,自己竟然睡了一晚上。他有没有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想到她都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恨不得立刻撞死在这里。
如果对方想起来,自己干脆现在就读档,可是被杀那么多次再读档她实在是心肝颤。
如果没想起来他怎么不说话,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一定是想起来了,他在等自己再露出破绽给她一击必杀,她还是赶紧存个档,现找理由也来得及。
米丘深呼吸,迅速打开面板。
然而一抬头,愣了。
“我刚想告诉你,宿主。”
系统慢慢地说:“男主现在的好感度,是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