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另一边福元正急出一身汗,和极殿外众人皆形色匆匆,圣上崩逝,太子即将灵前即位,一干大臣已在灵前候着,遗诏也在快马加鞭下正飞往各地。
一大堆事还等着处理,殿内却还僵持着,可急死他了….
就听殿外去而复返的王秋吉人声先至:“殿下!殿下…..”
王秋吉的大吼正好打破沉寂。
燕参启闭目一瞬,王秋吉一直是这般作风么…..
不过片刻,王秋吉已然临到近处,“扑通”一声跪的实诚,“殿下….”
燕参启深坠了口气,睁开眼:“说。”
王秋吉急匆匆:“殿下,臣觉得那宿….国师大人许是真有苦衷….”
燕参启似乎是扯了下嘴角,像是早有所料,他好整以暇地扬扬眉角:“什么苦衷?”
本事不小,只相处这一会功夫,王秋吉便对她大有改观。
东诓西骗,迷惑朝臣,当诛。
王秋吉激荡直言,“国师大人说他患有健忘,我看他一路都神神叨叨,甚至还问臣:殿下是不是太子殿下?”
王秋吉说到一半还停顿住,状似回忆,接着目光坚定,“臣觉着,不像假的。”
长孙保闻言一脸惊愕:“怎会如此?宿国师年岁未至弱冠,年轻力….”
长孙保顿住,时溅小友那副只长个不长肉的清瘦身骨,“壮”字实在是说不出口,他紧急转弯,“力…礼贤下士的俊杰,怎会患上连我这等老迈年岁都不至于患的病?”
“什么原因倒是不清楚,只是言至中途时,大人精神恍惚,都不记得自己曾递出的消息是什么。”
“但大人又说自己知晓殿下遇刺的消息!”
王秋吉直脑筋,语速飞快,根本不管人死活。
殿内顿时静了两息。
长孙保皱眉,遇刺之事京内尚他一人知晓,他上前言明:“殿下,老臣并未将此事透露于宿国师。”
燕参启神色复杂地睨向跟前的王秋吉。
见王秋吉还是一脸“臣赤胆忠心,句句属实”模样遂作罢撤开视线。
燕参启沉声回应:“本宫清楚。”
长孙保自他回宫后一直与他待在一处,了解遇刺一事后更是没离开他视线半步,没有告诉宿时溅的可能。
福元在后面汗如雨下:
假使长孙太傅没跟国师大人通消息,那国师大人是如何知道殿下会遇刺的消息的…
这不明摆着承认他和刺客有关系吗?
本想着一句“短命鬼”已经够入三截黄土的,没想到大人还能继续为自己往下深挖二里地那….
福元哆嗦的直打摆。
长孙保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在一旁脸都黢黑了。
不料王秋吉面色更坚定了,“殿下!国师大人也是这般说的!大人说是算出殿下会遇刺,才递出消息给长孙太傅的。”
长孙保陡然振奋,“此话当真!?”
王秋吉深沉点头,“当真!”
宿时溅虽然没有一次性说,但肯定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作为殿下的眼和手,他自然要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组织起来禀告殿下。
燕参启无动于衷,撩撩眼皮,“那她没有解释,为何不早些递出消息?”
王秋吉老实交代:“这倒没有。”
长孙保两眼发直,扼腕:呃啊…还是没救….
“——但是殿下,国师大人他健忘啊!他说到一半连长孙太傅都能忘了!”
长孙保这回真担忧起来宿青的身体:“什么?!竟病得这样重?”
时溅小友出山门后见的第一个外人就是他了,连他都能忘了,这得是病入膏肓了啊,难怪在殿上都言语矛盾的。
想到宿青比之常人羸弱的模样,长孙保深深皱眉。
嗳,怪他,好友走后竟是没关心过时溅小友的身子骨。
燕参启被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搅得头疼,冷道:“照她原先的意思,是认定本宫会死在返程半途?”
此言一出,身后福元扑扑发抖,遭不住“扑通”一声跪下了。
完了,殿下这摆明了是不想放过宿国师啊。
长孙保却上前缓缓道:“上天垂怜,殿下安然无恙,必是渡了这一遭。”
“宿国师既病了,传与臣的消息许是遗漏了些什么。殿下此番遭遇与他传于我的消息不一致,便更该问问他传这消息的原因是什么。”
“若宿国师的言论一直为真,那他殿上所说之事……”
长孙保“唰”跪下:“殿下,大乾再扛不住失一主心骨啊!”
王秋吉跟着脑袋锤地,“是啊,殿下!大乾子民还等着您啊!”
燕参启:“……”
竟还是给了那祸端发挥的空间,他揉揉眉心,“那依太傅之见?”
太傅俯身:“臣以为,若宿国师有所勾结,定不能轻饶。”
“若无勾结之实,递消息与失言之事,该让宿国师亲言证实。”
燕参启眉目冷冽,慢条斯理看向长孙太傅:“若说不清楚呢?”
“若说不清楚……言行无状,殿前失仪,两罪共处,罪当……”
“……罪当问斩。”
长孙保将难言的话道出,他压下眼,时溅小友,老家伙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可争气些吧!
与此同时,先前将宿青押下大殿的其中一个侍卫奔至殿外,跟在福元身边的小太监挪入传话:“殿下,国师大人有话带到。”
燕参启抬眼:“传。”
那侍卫上前叩首,随后道:“殿下,国师大人说,两个时辰后会有一场大雨。说若是应验,殿下能否再见大人一面,给大人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燕参启闻言身形微顿,随后轻哂,倒是及时。
侍卫踌躇一阵,继续:“国师大人还有句话……”
燕参启略仰头,示意对方说下去。
“国师大人说:酉时,日落西山,骏马侧,毁双臂。”
燕参启还没什么表示,王秋吉就在那瞠目结舌,目瞪口呆:“殿殿……殿下….国师大人是真有本事啊!”
燕参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