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
万俟琰的动向,时刻都在楼玉舟的掌控之中。
她并不意外万俟琰的所作所为,正在她的意料之中。
“让你去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她对着金有乾问道。
楼玉舟问的正是万俟琰的身份,刺史府每一人都要仔细探查,当初的姜由,季新等人也不例外。
金有乾正声道:“公子,莫炎的身份已查明,确实是山中猎户,并无什么异常。”
楼玉舟一听,当即眉头一挑,“是吗?”
万俟琰进大商地界,自然要给自己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且早有北狄探子暗中相助,此番探查,并未查出什么异常。
可楼玉舟一贯以来的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那就让她看看,此人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
……
万俟琰本来以为,贴身护卫能在楼玉舟身旁,他便可以时时刻刻观察。
可没想到,他来府中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喂马。
万俟琰的笑容渐渐消失,你再说一遍,他要干什么?
他面前的金有乾一字一句说道:“在公子的院落,只有一匹马,名为照月,你可要小心伺候。”
毕竟是宝马,楼玉舟有事还亲自给它梳梳毛,喂喂饲料什么的,可以说照月的小日子过的可比府中大部分人都好。
但金有乾还是在心中腹诽,公子这是咋想的,派一个大小伙子来喂马,本来身旁的护卫就少,好不容易来一个,居然大材小用。
万俟琰脸部微微僵硬,说的好听,这不就是做了马奴的活吗?
只是万俟琰转头一想,就明白了,楼玉舟看来还是对他心有疑虑。
喂马就喂马!他又不是没有喂过。
想明白了之后,便对金有乾拱手说道:“谨遵公子之命。”
金有乾看他态度恭谨,倒是觉得这少年是个好的,若是万俟琰表现出一副不服之色,他反而要仔细敲打敲打。
金有乾领着万俟琰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了马厩。
棚中只有一匹马,通身雪白,正是照月。
万俟琰认出了这匹马是当日楼玉舟骑的那匹白马。
先前注意力只在楼玉舟身上,还未仔细观察过这匹马,可今日一看,就连万俟琰在北狄见惯了马驹,也不由得赞一声好。
可与他的乌兰相提并论。
此刻照月也注意到了万俟琰,这匹马向来对除了楼玉舟的人都不假辞色,毕竟在楼玉舟身上能感受到的威压其他人身上可没有。
因此在楼玉舟面前它还装一装,到了其他人面前是一个正眼也不带瞧的,赶走了不少马奴。
可在万俟琰面前,它却感觉到了某种大型猛兽的威压。
不由得发出阵阵嘶鸣。
金有乾一看,笑道:“照月今日怎么这么活泼?想来它是喜欢你呢,如此我便放心了。”
说完吩咐了万俟琰几句,便离开了。
留下照月在身后跳脚,两脚兽你快回来!
万俟琰看着它的一番动作,笑道:“省省力气吧,现在就剩你和我了,我定会好好关照你的。”
他故意做出一番狰狞的神色,照月一看果然躁动起来。
它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居然敢这么对威风凛凛的照月大人,给它等着!
日子在风平浪静中流逝,一日楼玉舟忽然想起万俟琰,就招来金有乾问道:“莫炎如何了?”
金有乾回道:“小人瞧着莫炎日日都在那喂马,也没有胡乱走动,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楼玉舟面上已起诧异之色,这么多天,难道真是在老老实实喂马不成?
她撂下书,“光看书也是无趣,走吧,去瞧瞧。”
到了马厩,楼玉舟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一旁看着。
万俟琰耳朵一动,听见几声轻微的脚步声,但他也没有在意,依旧是仔细地刷着照月的鬃毛。
照月被按摩地十分舒服,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它睁开眼赞赏地看了万俟琰一眼,两脚兽,你伺候的不错,我让主人重重赏赐你!
那日万俟琰不过是吓一吓它,他也是爱马之人,还不至于会对一匹马做什么。
楼玉舟在身后看着,故意发出一声咳嗽。
万俟琰听见,转过身来,看见了她,拱手道:“见过公子。”
楼玉舟上前抚摸着照月的毛发,一边说道:“免礼罢。”
照月被楼玉舟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它甩了甩尾巴,将头凑到楼玉舟的脸旁,蹭了蹭她。
楼玉舟没有拒绝,她在照月的动作之后说道:“看来你们之间相处的挺好啊,照月难得有一个看得顺眼之人。”
万俟琰揣摩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楼玉舟似乎只是不经意说了一嘴,并没有什么意思。
楼玉舟接着说道:“时隔几日,你的想法还是不变吗?我可予你黄金千两,一辈子衣食无忧。哪怕如此,你也只想当个平平无奇的护卫?”
万俟琰答道:“是!”
“为何?”
“大丈夫生来自当建功立业,黄金千两纵然是好,却不是我心头之愿,望公子允我。”
楼玉舟凝望着面前的这个少年。
良久,开口道:“明日我要去田庄,你便一同随行罢。”
万俟琰应声道:“是。”
照月在一旁瞪着无辜的大眼睛。
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万俟琰便在院外守着。
他已被提拔到楼玉舟的院外看守,不过照月舍不得他,因此楼玉舟便让他也兼顾着喂养照月的职责。
万俟琰“……”
身兼数职?刺史府是没有人了吗?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院落打开,楼玉舟才从里头缓缓走出。
身后还跟着金有乾。
她斜睨了万俟琰一眼,面上看不出什么。
万俟琰前些日子虽然走过刺史府,可今日才体会到这所宅院的宏伟。
每日都是例行要给老妇人请安的,楼玉舟自然先去了楼老妇人的院落。
万俟琰还要跟着进去呢,金有乾连忙一把拉住他。
“这是女眷的院落,你跟进去干什么呀?咱们就在院外等着。”
万俟琰一愣,暗道中原人规矩就是多。
楼老夫人与楼夫人正说着话,门外就有丫头说道:“大公子来了。”
楼老妇人一听,对这身旁坐着的田夫人笑道:“瞧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快些将大公子请进来。”
楼玉舟一进屋,却见两位陌生的夫人小姐坐于下首。
她脚步一顿,先对上首的楼老夫人行了个礼,接着再拜见楼夫人。
二人都堆着笑忙让她起身。
“免礼免礼。”
楼老妇人指着田夫人对着楼玉舟道:“这位是你田姨母,她与你母亲自小便是手帕交,田大人与你父亲也是有着同袍情谊,旁边那位便是你田妹妹。”
楼玉舟一听,拱手道:“田姨母安好,田小姐安好。”
田夫人暗暗点头,不愧是世家养出来的公子,纵然在乡下十几年,这通身的气派也是无人能比的。
田小姐的面色微红,起身对着楼玉舟行了个平辈礼。
她在郡中,见到的少年公子都不如楼玉舟,咋见有些羞涩。
田夫人对着楼夫人笑道:“这位便是小瑾吧?都长这么大了,这些天我可没少听见你们家小瑾的事迹。”
听到这,楼夫人可是有话说了。
“害,不过就是些乡野田地间的杂事,随他父亲见见世面罢了,算不得什么。”
她话虽如此,可面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显然对此颇为得意。
楼夫人对楼玉舟说道:“今儿个是去田庄的日子了吧?”
楼玉舟点头。
楼老夫人做主道:“既如此,你就先去,这儿也没什么事。”
听到楼老夫人的话,楼玉舟拱手说道:“孙儿告辞。”
接着对其他人行了行礼,便退了出去。
田小姐一直看着她的方向,眸光似有些留恋。
田夫人一转头注意到了,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