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鸽传书
楼玉舟并没有被骆元青的甜言蜜语打动,只是直言道:“骆小侯爷想要我玲珑阁全部的锦棉与香皂,怕是不行。”
这话说得半分不给骆元青面子。
骆元青也不恼怒,他好歹也是个侯爷,玲珑阁有这么多的稀奇物件,有多抢手他略略一思索就知道了,想也知道不可能一次性就将东西全部吃下。
故而方才说出这番话几分真几分假,多是想要见见玲珑阁幕后的东家。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骆元青指尖轻点了点案几,说道:“大夏从未有这种稀奇的物件,既然全买下不可能,玉舟兄卖我个一成如何?”
这么会的功夫,骆元青就从楼公子变成了玉舟兄。
楼玉舟偏过头,看骆元青的眼中满是真切的笑意,那叫一个无害纯良。
到底是大夏的使臣,她也不好把话说的太死,便说道:“这自然可以。”
正当这时,中年人轻轻敲了敲屋门,在门外恭敬道:“公子,沧州新送了一批竹纸来。”
自从竹纸出来后,各地纷纷效仿,沧州的造纸庄产出的澄心堂纸更是专为皇室所用。
每隔几月便要从新制出来的之中挑出最好的一匹送往宫中。
今日正好楼玉舟在此处,中年人便依着惯例上来询问一番。
可这骆元青却不知道这些,听闻此言笑道:“我身在大夏倒是不知这竹纸是为何物,倒是想见识一番,玉舟兄可否允我同去?”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如今哪家哪户没有几张竹纸?就算楼玉舟不肯,骆元青随便走出去打听个一二便能将消息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此楼玉舟只是言道:“你若是想来,只管来便是。”
骆元青被吊足了胃口,本已十分期待,见到竹纸时心中更是惊艳。
他没想到,天下间竟然还有如此轻似蝉翼白如雪的纸。
楼玉舟抽起一张,那纸抖了一抖,可是骆元青甚至没有听到纸抖动的声音。
他眼中的眸光越盛。
楼玉舟余光瞥见他这副神情,唇角几不可见的勾起一丝笑意。
果不其然,几息之后,就听见骆元青略带急迫地出声道:“玉舟兄,不知你这竹纸的方子可否卖于我?”
骆元青话中留了余地,只道是二人之间的交易,并不涉及大商与大夏。
可骆元青是大夏皇帝的侄子,卖于他与卖于大夏皇室有何区别?
若是被有心之人注意到,还以为她楼玉舟与大夏暗中勾结呢。
楼玉舟听此只是话道:“此事非同小可,非我一人能全权做主,侯爷也知如今正在关键时候,若是在此时传出这件事,到底于你我二人有碍。”
这话说得在情理之中,骆元青颔首道:“确实如此,等玉舟兄禀明商帝后,再作决定也不迟。”
楼玉舟点了点头,笑意在回头后便落了下来,眉眼更显凌厉。
“玉舟兄。”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骆元青在身后唤了一声楼玉舟的名字。
楼玉舟脚步一顿,微微偏了偏头。
“静候佳音。”
“想必侯爷也不会让瑾失望的。”
她留下了捉摸不透的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去,徒留下骆元青一人站在原地。
骆元青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眼底晦涩不明。
“侯爷,这件事是否要禀明圣上?”
姗姗来迟的总督凑到骆元青身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怎么着也是三品大员,方才惊鸿一瞥便知那竹纸的价值。
骆元青回过神来,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说的是,马上休书一封飞鸽传书前往景城!”
飞鸽都是经过专人训练的,骆元青将所见皆写于从玲珑阁得来的一张竹纸上。
不过经过了七八日,书信便抵达了大商都城景城。
夏帝坐于案几前将竹简慢慢打开,虽然如今已有了纸,可大夏中的纸多为黄麻纸,质地粗糙,有些东西还是用竹简记录为好。
正在他专心处理事务之际,一向侍候他的高大监上前躬身说道:“陛下,骆小侯爷飞鸽传书过来,您看要不要……”
夏帝一听就撂下了朱笔。
“他这时候传来了书信?莫不是大商有事生变,快快将书信呈上前来。”
“诺。”
鸽子一早便到了宫中,驯养鸽子的内侍忙将书信取了下来候在了殿外。
高大监脚步轻盈地走至殿外,伸出手将承盘给拿了过来,之后便一刻也不停地快速走到了夏帝的面前。
夏帝伸出手将承盘上那卷成一小条的书信给拿了起来。
纵使心中有些急切,可表面却还是波澜不惊的。
不过躁动之下难免忽略了一些细节,待那一卷书信慢慢展开,夏帝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启禀陛下,臣暗处探查大商,觉出大商早已与以往不同……楼氏之子更是制成竹纸,大商人人皆可得,望陛下早做决断。骆元青留。”
看到此处,夏帝怔然,世间当真有这样洁白的纸吗?
还不等他细想,就注意到了放于他手边忽略已久的书信的手感。
当真是丝滑无比,触手温润,果真不俗。
难道这便是?
夏帝终于知道了方才哪里不对劲了。
这纸便是信中骆元青所说的竹纸啊!
夏帝复又拿起书信,这回可没有再看信中的内容了,只是来来回回地将抚摸着纸张。
当真是温润洁白,薄如蝉翼啊。
他一拍桌子,“大善!”
一旁候着的高大监一时不防,身子被震的抖了抖。
回过神来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恭喜陛下,相必骆小侯爷是有喜事传来了。”
夏帝摸了摸蓄着的胡子,笑着睨了高大监一眼,“就你机灵。”
“传丞相入宫。”
话说完想了想又说出了几个人名。
“诺。”
齐丞相收到消息当即便起身进宫,一刻也不敢拖延。
这么着急将他传唤入宫,莫不是哪处又出了什么大事?
曾经夏帝急诏入宫也是有的,齐丞相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讶异。
远远便见高大监候在了殿外,齐丞相正要寒暄几句,高大监便轻声说道:“大人快进去罢,陛下正等着呢。”
齐丞相听到此处一惊,哪里还顾得上寒暄,只是微微一拱手就进了殿内。
入殿之后,齐丞相匆匆便要行礼,夏帝见他的动作制止道:“齐卿免礼罢。”
齐丞相道了声是,便挺身而立。
他这才有机会看清四周,这一看清便是一惊,朝中几位有些分量的同僚竟然都被陛下给诏来了。
其中骆元青的父亲骆大将军赫然而立。
陛下这是要干什么?
没听到夏帝开口,齐丞相心中总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莫不是小儿又惹出了什么麻烦?难不成家族那边有何事被人捅到了陛下的面前?
“咳咳。”
夏帝清了清嗓子。
齐丞相反射性的站直了身子,引来骆将军奇怪的一瞥。
姓齐的这老鳖孙今日怎么神神叨叨的。
“大商那边传来了消息,诸位爱卿都看看吧。”
大商?
这回可轮到骆将军愣住了,那不是他儿子传来消息了吗?该不会是在大商出了什么事了吧?
高大监托着承盘上前来,骆将军可等不及了,就这两步路还不如他自己来呢。
上前一步,就将书信给拿了过来,高大监有些愣住了。
这骆将军在陛下面前怎么如此没有规矩!
他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了一眼上首,果不其然见夏帝眸中带着些不悦。
可念到骆将军爱子心切,也没有出声。
骆将军家族虽世代习武,但世家哪有不会君子六艺的?只是武艺尤其突出罢了。
他一字字看了过去,看到最后才松了一口气。
幸亏元青没出什么事。
好歹有几位同僚在身旁,骆将军也不能一个人霸占着书信,看完内容之后,就将那小小的书信塞到了身旁齐丞相的怀中。
“给你,老……齐大人。”
齐丞相早就对其内容好奇,也顾不得与骆将军拌嘴,将书信拿起就看了起来。
这越看心中便越是惊异。
大商这么些年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
“各位爱卿对其上所述有何异议?”
待大殿之上所有官员皆看过之后,夏帝便开口问道。
“陛下。”
齐丞相率先出声,“臣以为骆侯所言不虚,那香皂倒是可以缓上一缓,竹纸与棉布怕是不能再拖,听闻北狄也有此意。”
本来嘛预想的是先向大商先买些棉布的,如今只是初夏气候还没有寒冷,怎料这半路杀出一个竹纸来。
大夏哪里会将这种千金难买的东西从手中溜走。
骆将军老神在在地站在一旁,他只是个武将,并不参与这些朝臣的议事,还嫌麻烦呢。
这要他说,纸能写就好了嘛,黄麻纸不是一样能写?偏要用那竹纸干什么,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那些棉布棉服买来。
心中这样想着,但也没有傻到就这么说了出来。
齐丞相说出的话正和夏帝的意,他没思虑多久便道:“爱卿说的是。”
竹纸一旦在大夏制了出来,不知可以将国库充盈多少倍,这笔买卖不亏。
夏帝说道:“立刻飞鸽传书告知骆元青,无论出多少价钱,这两样东西都得给朕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