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
楼玉舟身着一身白色窄袖骑装,翻身上马,月白色的袍角在空中划成一个张扬的弧度。
束起的墨发随风飘扬,她的眉眼渐渐凌厉,流露出几分不示于人的少年意气来。
修长的手指拉起缰绳,楼玉舟驾着□□棕红色的马匹缓缓到了击鞠场中央。
“玉舟兄,你不是说身体不适吗?”
成王位于最前方,见楼玉舟到了他身旁便顺势问道。
其实一开始时,成王也询问过楼玉舟要不要参与,毕竟曾经在她手底下输过,难免心中有些佩服。
可奈何楼玉舟推脱身体有碍,他也只能作罢。
楼玉舟听见成王问话,挑眉说道:“我现在感觉自己好多了,力拔千斤不在话下。”
“……”
成王被噎了一下,还能这样?
这么随便的吗?
“玉舟兄,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啊。”
不是成王不相信她,实在是楼玉舟自己这话说得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试试不就知道了?”
成王还想说些什么,楼玉舟却没有看他,说道:“要开始了。”
楼玉舟看着对面那双已不再掩饰野性的双眸,心中久违地激起几分战栗。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许久未曾体会到威胁的滋味了。
她隐藏在眼底的危险终于渐渐显露了出来。
万俟琰与她对视,看清楼玉舟眼底的神色之后,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叫嚣。
这才对嘛。
如今的他,可不会再是三年前那个被楼玉舟逼得节节后退的丧家之犬了。
侍卫抛起手中彩球,它在阳光下越发刺眼,可楼玉舟的目光投注在上面。
对付楼玉舟,拿出百分之百的投注力可不为过。
骆元青蓄势待发,手中弯月状的球杖早已蓄力。
一声令下,仿佛冲破了某种桎梏,他们二人瞬间冲了出去,快的留下两道残影。
万俟琰一个挥杖,手中便划出一道弧度,彩球倏地便到了骆元青的杖下。
骆元青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番情景,左手缰绳一提,□□的马匹便朝前方跃去。
他一个俯身,右手球杖一挥,彩球瞬间被抛到几丈远的地方。
二人的配合实在是天衣无缝,成王这边的人一时不查竟然被跃了过去。
眼看彩球就要落入球门,有些人已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这时一个身影掠过,接着一道闷声响起。
是彩球被球杖击打的声响。
什么?
骆元青本以为已是稳操胜券,甚至已将手中球杖收了起来。
此刻不见彩球,他僵硬着脖颈向自己的后方看去。
那彩球已过了球门,在其后滚落。
更让他讶异地是,球门之上那一尺宽的洞口竟微微有些龟裂。
“……”
在场众人都注意到了,他们瞪大了双眼,接着看向云淡风轻溜着马儿的楼玉舟。
又看看裂开的球门。
这楼公子不是体弱多病吗?就是这样的体弱多病?
万俟琰倒是不惊讶,他面无表情。
早就料到了,这位可是能一脚踢死大虫的人物,小场面。
楼玉舟见众人都看她,勒马停下,装作无辜地不解道:“都看我做什么?”
“咳,那球门相必是年头老了,禁受不住。”
坏了,使过劲了。
侍卫回过神来,喊道:“楼公子得一筹。”
红旗瞬间在楼玉舟的身后立起。
见场面僵持住了,永嘉帝还没看清场上发生了何事,便问着侍候的王德兴道:“这群孩子这是怎么了?”
王德兴忙去打听,回话道:“陛下,听说那楼公子将球门都打的裂开了。”
啊?
王公贵族打了那么多年的马球,这也没见那个人物将球门都打裂了的。
永嘉帝严肃的表情都有些维持不住。
他难掩笑意道:“楼瑾竟还有这样的本领,朕还真是小瞧他了。”
看着倒是个病弱体虚的,可居然有这把子力气。
害,谁说不是呢。
王德兴也不禁腹诽,这位楼公子脑子好便罢了,哪里想到还有这种功夫,日后定是前途无量啊。
永嘉帝此时悬着的心也放了下去,他早该料到的,楼瑾说出口的话哪里能不汹涌成竹?
场上的楼珩凑到了楼玉舟的面前,说道:“玉舟贤弟,你说的体弱多病可真是名不副实。”
他语气有些幽怨,谁能想到这副纤细的身体竟然如此有力,楼珩也看了出来她的马上功夫也是一等一的。
就在二人说着话的功夫,骆元青掩下眸中的讶异骑马到了万俟琰的身旁。
万俟琰瞥了一眼他。
“楼玉舟居然如此厉害,我还真是小瞧他了。”
听见骆元青的话,万俟琰心中暗叹。
别说你小瞧他了,就是我这种见过世面的人物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啊。
万俟琰说道:“楼玉舟此人心机叵测,惯爱扮猪吃虎的戏码,现在这副无辜的表情可都是装的。”
骆元青听了,点了点头,一脸深以为然。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骆元青与万俟琰二人联手也没在楼玉舟的手中讨得了好。
若是二人夹击,楼玉舟便干脆将彩球传到他人杖下,打得一个措手不及,此刻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哪里知道她将球传给了旁人。
若是一人对付楼玉舟,那可是防不胜防。
楼玉舟的马上功夫是连万俟琰这个草原之人看了也要眼前一亮的地步。
她右手将球杖一抛,再一个仰击,彩球都没放应过来就进了球门,一道闷响传来令人心头一震。
万俟琰失言,还能这样打?
蛊中的几炷香均已烧完,侍卫吹响了哨子。
楼玉舟手上一用力,□□的马匹昂起首,前蹄扬起,发出一阵高亢的嘶鸣。接着马蹄落下,在原地晃了晃头。
本是一匹十分普通的棕红色骏马,可在阳光下鬃毛随风飘扬,竟然也显出威风凛凛来。
在侍卫吹哨之后,就预示着击鞠赛的结束。
楼玉舟没有扭头去看红旗的数目,可禁不住楼珩在耳边反复念叨。
他用胳膊撞了撞楼玉舟,挤眉弄眼道:“咱们总共得了十三面红旗,玉舟贤弟可是大功臣。”
这边的侍卫也喊道:“成王队得十三面旗,使臣得十一面旗,大商胜!”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心中都觉得无比的激荡。
其实赛一比完众人就迫不及待地数着旗子,知道了比赛的结果。
可这么一说出来就感觉不一样了。
那么出色的少年是他们大商的!
他们看着在场中整理着衣物的楼玉舟,心中万丈豪情升起。
楼峻这儿子到底是怎么养的,听说是在乡下待过几年,难道是有高人指点?
永嘉帝心中也十分之欣悦,同时心中的那个想法也渐渐清晰了。
既然楼玉舟这么出色,早点让他在朝为官岂不是能多替他分忧?
太子见永嘉帝的心情甚好,说道:“父皇,儿臣看此番楼玉舟的居功甚伟,不赏赐他可说不过去了吧?”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平时父子二人的相处并没有那么严肃,因此这话太子也不怕犯了什么忌讳。
永嘉帝深深瞥了太子一眼,面上的笑意倒是不变。
太子的想法他能不清楚吗。
裕王可不想好话都让太子一个人说尽了,也道:“太子殿下何必如此着急,父皇心中定然早就有了成算。”
要你多什么嘴。
太子似乎听懂了裕王的未尽之言,注视着裕王的眼更加深沉。
这是要和他抢不成?
“好了。”
永嘉帝沉声道,亭中立刻静了下来。
“去将人都请过来。”
永嘉帝并没有搭理暗潮汹涌的两个儿子,只对着王德兴说道。
王德兴躬身应下,便朝击鞠场小跑了过去。
“玉舟兄,你的功夫可真是令本侯刮目相看,甘拜下风。”
别管在场上怎么样,下了场骆元青与万俟琰那可真是相看两相厌,又摆出一副笑脸向楼玉舟凑了过来。
这脸变得让楼玉舟都叹为观止。
伪君子!
万俟琰被骆元青抢先一步,不禁暗骂。
众人皆围成一圈,相互嬉笑。
这时,王德兴就快步走了过来。
“几位公子,陛下有请。”
一听永嘉帝的名讳,八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到了亭下,永嘉帝看着面前的一群少年。
他先慰问了万俟琰几人一番,言道不过是场切磋,点到为止不必在意。
这引得骆元青暗骂,那你倒是别把楼玉舟给推上场啊。
安抚好了之后,永嘉帝将目光投向了大商的几人。
“虽说是场切磋,按例也是要赏的。”
永嘉帝先是赏了成王一把上好的弯弓,一柄玉如意,又赐了其余三人金银珠宝等物。
因是陛下赏赐,众人都十分欣喜,不过之后就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成王直接便问出了声,还带着些疑惑。
“父皇,楼瑾为何无赏?”
永嘉帝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朕话还未说完呢。”
他轻咳了几声,让人不禁好奇。
“楼瑾此次当居首功,之前也一直为大商矜矜业业。”
他故意顿了一下。
楼玉舟忽然感到一丝不妙。
“朕便封楼氏楼瑾为城北司隶校尉,择日上任。”
此话一出,在场朝臣当即一片哗然。
楼玉舟眼前一黑。
成王握紧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