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苏小慵不懂。
至少过去不懂。至少遇见李莲花以前，不懂。
她不自觉地看了看李莲花。
他也看着她，眉目浅淡，与关河梦眼中的深切浓烈对比鲜明。
苏小慵顿了一下。
现在的她，懂。
她把过去的一切串联起来。
师兄总是劝她不要与李大哥走的太近，总说担心她会遇到危险，总希望她行走江湖时能支会一声，或者邀她结伴同行。
年前，师兄不赞同她去寻李大哥，对于换血更是抵死拒绝。
那时，师兄拉着她的手，说：“听师兄的话，不要再管李莲花了，他和方多病一样，不过是你在江湖上偶然认识的朋友，你又何必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再过几年，你就会忘记他的。我看着你长大。十几年的情意，难道比不过你与李莲花萍水相逢？”
那时候，她一心只有李莲花，一心只想求师兄救救李莲花。所以，她忽略了关河梦眼中的深切。
今日再见，她才发现，关河梦对她，正如她对李莲花！
苏小慵面露难色，“可是，师兄——”
“小慵。”关河梦打断她，“你不在的这段日子，爷爷来了好几封信。我们，先谈谈。”
苏小慵看了看身边的李莲花。
她看见他轮廓优美的下颌线平淡地点了点。
“你去吧。”毫无波澜的声音。
“那——”苏小慵还是有些迟疑。
“我和小宝回莲花楼等你。”
“好——吧。”
——
苏小慵和关河梦走到莲花楼停留外的送别亭。
月冷冬夜，把亭子里的两道身影照得清净单薄。
方小宝和李莲花看着那两道身影。
“关河梦的心思，你早就看出了吧。”
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李莲花未答。他站在莲花楼前，掉着肉骨头逗着狐狸精。
“你还有心情逗狐狸精？”方小宝继续说，“你都不好奇关河梦对苏小慵说了什么？万一他说你的坏话？万一他跟苏小慵表明心迹？关河梦刚才的样子可不像是在开玩笑！从小一起长大，那不是青梅竹马？从前的苏小慵可能不懂，现在可不一样了！万一关河梦这么一说，苏小慵这么一想，十几年的情意，可不比你重要多了——”
“今日的功夫练了吗？”李莲花突然一句打断方小宝。
“啥？”
“不是说要成为天下第一吗？笛飞声已经马不停蹄跑去挑战西域九门，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啰哩巴嗦！”李莲花说着，干脆把肉骨头扔给狐狸精，“就你这样还想闯荡江湖？”
方小宝瞪大眼，“李莲花，我可是关心你！十年了，你一个人住在这莲花楼里，是多么的了无生趣！苏小慵虽然聒噪，对你却是真心实意，我要是去闯荡江湖了，你好歹还可以听她和狐狸精吵上两句。要是苏小慵都走了，下一个十年，你打算怎么过？”
方小宝的话在李莲花心里下起一场雪。
方小宝又道：“李莲花，你对苏小慵，真的只是感激？你当真不想知道，关河梦对苏小慵说了什么？”
原来，连方小宝都以为他是感激、是偿还。李莲花轻笑道：“你那么好奇干什么？无非就是说小慵离家太久了、该回去之类。”
“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
“苏小慵走了，那你怎么办？别再说什么心上人另嫁他人，便只有作罢！”
“……”
——
苏小慵走进亭子里，回望莲花楼前的李莲花。
关河梦拿出一叠信件，“你不在的日子里，爷爷写的信。爷爷病了。”
闻言，苏小慵立即打开信，焦急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关河梦道：“断断续续三个月了，爷爷不许我们告诉你。”
苏小慵读了两三封信，除了催她回家，对于生病之事只字未提。
“爷爷到底怎么呢？生了什么病？严不严重？徐慧师姐怎么说？”
“爷爷不是一直在撰写江湖悬疑录吗？徐师妹说，爷爷想赶在今年年底完成。可有几个部分总是不满意，总觉得得来的二手资料有偏差，便想亲自探访。舟车劳顿，刚走了一个地方就病倒了。回到金陵后，爷爷还是放不下江湖悬疑录，忧思过度，病也一直没有好全。徐师妹最近给我的私信中说，近来天气转凉，爷爷病情反复，希望我回家照看，也希望你多陪在爷爷身边。”
苏小慵攥着手里的信，于心有愧，“我真是不孝，爷爷病了这么久，我居然不知道。”
关河梦道：“这也不是你的错。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你和师兄一起回金陵，一家人好好过年！”
苏小慵仍有迟疑。
关河梦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莲花楼前的身影，他心中的不快再次翻涌起来。
“小慵，”他挡在苏小慵的面前，把她看向李莲花的视线一并挡开，“师兄跟你说过的话——”
“师兄！”苏小慵打断他，“从小到大，你都是我的师兄。像亲哥哥一样，一辈子都是！”
“可是我不想做你的哥哥！”关河梦目光深切，“我以为，只要救了李莲花，你就会安心跟我回去。我以为，只要李莲花不为所动，你就会死心。我以为，只要李莲花知道了你救他的真相，你就会知道他不值得。我本以为你年纪还小，懵懵懂懂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崇拜。我本想着，再过几年，把我的心意告诉你，名正言顺向爷爷提亲。可是，我没想到、没想到你和李莲花会真的在一起！”
他猛地拉住苏小慵的手，“小慵，李莲花有他的过去！若非那人另嫁他人，他只有作罢，十年的自暴自弃、生无可恋，若非知道你以骨血救他，他满心感动愧疚，李莲花又怎会向你示好？小慵，别傻了，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你，他对你不过是偿还罢了！”
偿还？苏小慵想过这个可能，也知道李莲花的过去。
“师兄，”苏小慵拉开关河梦的手，“我小的时候就认识你了。后来我长大了。我虽然比你小，但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跟李大哥在一起的感觉，跟你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并不知道你是那样的心思。李大哥的过去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失的部分。我也不想取代任何人。师兄，你不用担心我，我和李大哥，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