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凌寻风瞬间听傻了眼,她不敢相信阿桂叔会这样害她,她更不敢相信阿桂叔会这样害他自己的亲生女儿,更会害得他自己也可能入了狱。
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四娘姐姐,这次店内被关了多少人?”凌寻风逐步适应眼前黑暗后,发现她们这处的牢房中关的不止有杜四娘,她们店内的其他几个伙计也在隔壁牢房中,“我阿娘呢?她是不是在家?”
杜四娘却是一阵沉默。
此时无声胜有声。
“咱们店内所有的人都被关押起来了,包括凌婶,还有我阿娘,我阿爹他们……”杜四娘低垂了眸,她眼睛通红,缓缓地补充道,“还有怀安哥他们一家。”
凌寻风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种种的一切都在逼着她去屈服,但是她又不愿意向命运这般轻易屈服。
若是因为真是她做了这臭豆腐引发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那罪魁祸首是不是才是她?是她,才将如此多人牵扯进来的。
她不敢再细想下去。
沉默了好一会,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留出些理智来思量对策。
就算是溺了水的人都懂得挣扎几番,尝试去求生,她可不能如此认命。
坐着等死可不是她的风格。
况且,她研制臭豆腐何错之有?总不能将这“蝴蝶效应”全然归咎于她?
“四娘姐姐,你可知顾辛哲是否回了南洲城?”重振旗鼓后,凌寻风想到了顾辛哲,顾辛哲的爹爹是南洲城的县丞,她应当抱一些希望的。
“小风,顾公子自从离开了南洲城后,我们都未曾再见到他,想必他仍在京城罢……”
第一个计策便这般毫无意外地落空了。
她突然恨死自己为何不同李北书一起回到南洲城了。若是此刻有他在一旁,她也不至于如此绝望,官府的人难免会看在他身份的面子上彻查此事,不至于让她这般提心吊胆,总觉会轻易冤枉一个好人,更会放过真正的坏人。
毕竟,连她与苏大哥这种有着充分不在场证明的人都能被抓,可想而知这案件办得有多黑。
但她不知道李北书还会不会再回到南洲城中,也不知道李北书会不会知晓他们此刻的遭遇。
这一切,似乎都在赌运气。
“四娘姐姐,小宝他们现如今可还在李府?又还是像我们这般,不幸被关押了进来?”凌寻风忐忑地说道。
她想着,若是小宝他们此刻还在李府,知晓了他们的遭遇,必定是会想尽办法找来人救他们的;若是小宝他们被关押进牢,那李北书万一回了南洲城,那也会去弄清楚小宝等人突然消失的缘由,以致得知他们也被关的现状。
她如今只希望着李北书能早日知晓这一切,在一切已成定局前,还来得及扭转乾坤。
她殷切的眼神看着杜四娘,仿佛想从中得到些希望的火苗。
哪知,杜四娘却还是给她泼了一盆冷水,那火苗便这般猝不及防地熄灭了,似乎再也没有复燃的可能。
“前几日,小宝都会来咱们店内帮工。直至有一日,小宝临时同我等人道别,说是李公子那未过门的妻子突然来了李府小住。他们碍于此,也无法轻易再出门来店内帮忙了。事故发生前,我便没见着小宝了……”
听到这,凌寻风愣了很久,最后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果然,她连在水中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这场事故如同惊涛骇浪,瞬间将她吞没,让她永远都挣脱不得。
她还傻傻地幻想着这只是一汪池水。
顾辛哲追爱去了,李北书未过门的妻子来了,她的徒弟也被困在府中……而他们一行人,活该就在这里等死罢。
凌寻风觉得可悲,自己若是死在战场上,兴许还能得个壮烈牺牲,为国捐躯的称号,好为自己第二段生命画上个完美的句号。如今,她却是事与愿违,这般不明不白就送了人头。
她实在是不甘心,但那又能如何呢?
凌寻风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一刻前,她好不容易重塑的希望又这般毫无预兆地幻灭了。
脑子是停止工作了,可是肚子却是不依不挠地折腾着她。
饥饿感瞬间袭来,她再一次体验了刚到古代时,那吃不饱饭的无奈感。
可就算那时吃不饱,还是会有一碗热得冒烟的白粥裹腹。不似现在,只有眼前那冷得近乎发馊的牢饭。
“小风,还是先吃点罢,身子要紧。”杜四娘看着凌寻风连着几个时辰都默默无言,蜷缩在角落中,很是心疼,“咱们问心无愧,莫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指不定小风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有转机。”
肚子虽是咕噜咕噜地喊叫个不停,但她却是一口也吃不下,直至连肚子叫唤的力气都没有了。
想起自己在回南洲城的马车上还满心幻想着自己一回寻味店便可准备诸多美食,结果这美食没吃上,她倒是进了牢饭吃上这牢饭了。
凌寻风思绪万千,惆怅中,那些思绪像是细绳般,在她脑中牵牵绕绕,彼此纠缠不清,甚至还打了结,以至于她自己也理不清这一切了。
迷迷糊糊中,她睡着了。
她似乎如愿地回到了寻味店,而身旁则是杜四娘、苏大哥、阿爹阿娘、阿桂叔阿桂婶、凌云秀、钱进宝、知书知棋、春梅云秋小月等人。
他们每个人都欢喜地做着那最美味的食物,这美食更是名扬千里……
当她还沉浸在喜悦中之际,她瞬间又惊醒了回来。
昏迷已久,她在一张空无一人的白色病床中猛然睁开眼,身旁是那些冰冷的医疗仪器,滴滴地叫个不停。
她茫然地看着四周,又回想起那些仿佛亲身经历过的在古代的点点滴滴,她瞬间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她在哪?
她是回来了吗?
这一切都是梦吗?
……
“小风,醒醒!”杜四娘见凌寻风毫无反应,着急地拍打着牢房的木桩,却是无用功。
她见凌寻风已经睡了好几个时辰,连一口饭都没吃,现在还一动不动,她担心她会出意外。
“来人啊!来人!……”无奈之下,杜四娘只能壮着胆子,扯破了喉咙大喊。
当下已是深夜,四处早已一片安静,杜四娘的喊叫声在这牢房中显得格外刺耳。她的哭喊声终于还是奏了效,将两个轮值守卫的衙役给招惹来了。
“深更半夜喊什么喊,你不知道这是深夜吗?”其中一位年轻气盛的衙役揉着半眯着的双眼,极其愤怒地吼道。
他这瞌睡打得好好的,下一秒就可以感受到荣华富贵了,结果就被眼前这女的给吵醒了,不气才怪。冲动之下,他想将杜四娘拉过来扇上两巴掌,才不管眼前这人是男是女。
在另一位年老些的衙役阻止下,才让杜四娘免受此番刁难。
“二位爷,我家小妹至今昏迷不醒,我实在是担心她出了意外,这才不得不打扰二位爷,你们可否请郎中替她瞧上一瞧?”杜四娘泪如雨下,指着关在隔壁牢房中的凌寻风说道。
“你真以为你们还是那尊贵的玉体呢?别忘了你们可是在重点牢房中等死。”年轻的衙役丝毫不留情面地怼喊道。
年老些的衙役见着角落中蜷缩的凌寻风一动不动,却是动了恻隐之心。
几个月前,他家中老娘早在那姑娘开奶茶摊之际受过一些恩惠,以至于他也不敢相信这姑娘会害人。
“怎么?你还不走?”年轻的衙役见着年老的衙役还杵在原地,讥笑道,“你还真想给那婆娘请郎中?别明早等赵头骂死你!”
年老的衙役直接选择忽视,不予理睬,他隔着牢笼喊着凌寻风,“姑娘!姑娘!”
喊了两声,那凌寻风确实也是毫无反应,他不顾年轻衙役的阻拦,“那可是重犯,若是一关进来便死于牢中,你我如何向赵头交代?”
年轻衙役只得撇撇嘴作罢。
年老衙役打开牢房的门,轻轻晃了晃仍蜷缩在角落中的凌寻风,她却是毫无反应。
他颤抖的右手缓缓地伸到凌寻风的鼻下,幸亏还有鼻息。
他又将手探在凌寻风的额头上,结果这额头却是出奇的发烫。
他一惊,手立马弹了回来。
“死了?”他身后年轻的衙役在说着风凉话,“看来是老天爷开眼,那女的还没行刑就毙了命了。”
杜四娘一听到这,重重地瘫坐在地上,实在不愿相信,更是忍不住哭喊道,“小风,她,她怎么样了?”
“还活着。”年老衙役叹了口气,“只是发了高烧。”
“没死也行,算她命大。”年轻衙役仍旧挖苦着,“走吧。”
杜四娘眼见这两位衙役准备回去,哭喊着求道:“求求你们,可不可以让我过去照顾照顾她?”
她知道他们不愿为小风请来郎中,但她也无法接受他们这般放任小风单独一人与死神对抗。
“求求你们……”
那年老的衙役久久停在原地,蹙眉思量了许久,才缓缓开了杜四娘牢房中的门,“你且照顾她一夜罢。”
“多谢衙役大爷!多谢!”杜四娘连忙跑到凌寻风所在的牢房中,将凌寻风轻轻抱在怀中,忍住了眼泪,好生照顾她。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若是被赵头发现了……”年轻的衙役对着年老衙役怒气冲冲地吼道。
“明日便将那女子关回原来的牢房中罢。如若赵头怪罪下来,由我担着便可。若是我们放任,让她自行自生自灭,哪怕是县令都会怪罪我等一行人。”年老衙役直接更是生气地回应道,将年轻衙役说得哑口无言,直接甩手离去。
年老衙役望着彼此依偎着的两个柔弱女子,无奈地摇摇头离开。
他好心替她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剩下的,只待她们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