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净琉璃,开
在饱含生命元素的琉璃灯下,身体在一瞬间发生变化,原本血肉模糊的身躯恢复了生机一般,所有的一切仿佛回到了她最极盛之时。
可是唯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血肉早已干涸,她的时间不多了,她有两个很好的搭档,百年来,不离不弃的搭档,会为她安排好一切。
而她只要做好自己能做的,便足够了,其他的,她不想去管。
扬子,你我来世再相遇,那时,我一定先爱上你。
妈妈,女儿不孝,请让我自私一回吧。
若是她不站出来,巫族将永无宁日,谁来给小裡一个家?为了死去的小艾,为了并肩作战百余年的战友,她必须站出来。
还是那句话,哪怕是被当做棋子,她也甘愿。
厮杀的三族皆是停下了手中的兵器,齐齐向发生突变的交战最密集的上空看去。
七色琉璃,梦幻得让众人看不真切。
巫女一袭白色的罗裙,沐浴在七色的神光之下,宛如神女一般,怜悯地看着世人。
“神女现,琉璃灯开,驱逐之境破。”
所有的巫族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世代相传的歌谣,巫族的预言,无一不在见证着奇迹。
他们虔诚地跪伏在地,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刚刚是要把面前的女子送上绞刑架!
止清并不觉得荒谬,她并不是什么神女,她只是摸着这盏灯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心痛感罢了,仅此而已,若真说是心意相同,决计是不可能的。
可她承载了太多太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这群人,想变强还是想回归故土,都不得而知。
宫止清扬手一挥,运起许久不用的神力,空间与冰雪系的神力交杂在一起。
琉璃灯缓缓飞起,在止清面前停下,她打着旋儿,在神力的作用下,竟然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而她原本煞白的脸上,薄的只剩下一层纸。
“净琉璃——!”
她怕没有作用,搭上了言灵术,若是开不了,她会因为反噬死在这里。
这个女人究竟在干什么?景彦觉得她疯了,这里的禁制他都没有把握破开,那盏灯根本就不是她可以驾驭的,明明就快要死了,为什么要逞能!
他不敢上前阻止,他怕她更恨他,可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了?
他说什么都不会让她自寻死路,哪怕是她记恨自己一辈子,他也不允许她死!
“慢着!”
景彦如入无人之境般,强势地取下了那盏灯,熟悉的神力让他微微有些不适。
“你想干什么?”宫止清被强行打断了,冷冷地问,可她眉宇间的急躁泄露了她的心情,灯到了他的手里,麻烦了。
“跟我回去,不然你会死。”
“我跟你回去就不会死?”被当做宠物被他玩弄吗?玩上瘾了么,她凄厉的声音刺得他胸口一阵发紧。
“我可以让你活着,至少不会变成这样!”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跟你回去吗?除非我死,或者你死。”
“你想我死?”没有威胁,只是平淡地叙述一件实事,他紫色的瞳孔微闪,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还真是好笑!我很早就想你死了,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罢了。”
“好,我可以死。”景彦像是做出了一个决定般,“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宫止清眼看着时间不多了,生命之源只能支持她一段时间,过了之后她绝对没有机会再来一次,她从不相信他还会有说真话的时候,脱口而出:“好啊!在你死之前,把灯还我。”
“我的条件是——”
紫色的幽魔鞭凭空出现,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宫止清的瞳孔微缩,她接过他递过来的鞭子。
“我绝不还手,只要你能把我打死。若是我没死,若是我没死,那就乖乖跟我回去。”他眼睛里闪烁的势在必得深深刺痛了止清的心,这个男人在向她示威么。
没有用的,她完全没救了。她算过自己的寿命,很快就会终结。
她一甩鞭子,冰冷的气息让她的灵魂都在战栗,当初就是它,差点把她打死,现在拿来对付它的主人,刚好不过了。
可放向却是——他手中的琉璃盏。
“净琉璃——!”
景彦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她的眼睛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已经成长到小巫了么。可这个念头却是一瞬间闪过,取而代之的是焦急。
他竟然也逃脱不了言灵的力量,尤其是他说过不还手的情况下。
琉璃灯脱离了他的掌控,他要收回,这是他的伴生神器,怎么可以被别人轻易夺取!可他忘了,他当初放弃的东西,再也收不回了,不止是神器,还有她的心。
“开——!”
她开口的这一瞬间,七彩的光芒瞬间直冲天际,到达云霄之时,云开雾散,阳光直射整个大地。
天空的最东边,露出一个角,随之而来的是破冰的声音,遥远的东方,有着一块广阔无垠的大陆,那里,便是当年巫族的天堂,神赐予巫族栖息的地方。
多少年过去了,竟然还能回去,他们巫族世世代代所作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当钦寺风尘仆仆地赶到宫止清陨落的地方时,已经不见了踪影,方少辉至今不知去向。
······
······
······
“宫、止、清!”
景彦抱着她轻得就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走的身子,离开了这个地方,他想带着她去看悠然花,他知道她最喜欢这种花了。
莫名地,她和她一样都喜欢。
她的血肉,她的筋骨,她的一切,都化作了烟云,只剩下一张薄薄的纸,轻得没有了分量,可她的灵魂尚在,他可以用自己的血肉赐予她生命,可她却会永远地变成魔族。
她会愿意吗?
魔王想着,怕是不会愿意的吧?
他终于放弃了自己自私的想法。
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止清,你看到了吗?这是你最喜欢的花。它们开得还和之前一样美丽。”
他就像往常一样,推着她坐在轮椅上,花朵没过了她的脚踝,可她半天才会有反应,可哪怕是一丁点反应,他也会欣喜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