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朱水莲和周嫂子跑过去将许大山挂在胸前的山鸡和手上的弓与野兔拿过来,周嫂子仔细瞧了瞧他肩上的野猪,“这野猪可真大,得有一两百斤吧?”
许大山嘿嘿笑道:
“定然有。这畜生可厉害了,花了我好大力气才制伏的。”
“水莲有口福了。”周嫂子打趣道。
朱水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回到家后,许大山和朱水莲随便吃了点早上剩下的蒸饼酱菜,然后烧了开水,俩人把猎到的野物拔了毛并开膛剖肚收拾干净了。
之后俩人又商量着把野猪肉送一点给村长家和周嫂子家,于是朱水莲去给周嫂子家送肉,还不忘再多拎了只山鸡。许大山则提了一大块后腿肉去了村长家。
这会儿村长不在家里,邹翠花接过许大山送来的野猪肉,笑得合不拢嘴。想着大山这伢子当真是个好的,知恩图报,重情重义。
钱玉禾站在母亲身边,一脸羞答答的,一双水眸时不时地瞟一眼正与邹翠花说话的许大山。
临走时,钱玉禾送许大山出门,甜润润地说一句“大山哥慢走。”
许大山朝她礼貌点点头道了声“好”。
望着许大山头也不回地走了,钱玉禾心里有些难受。
村里的年轻小伙都喜欢她,都想娶她为妻,可她一个也没看上。只有许大山入了她的眼,可他却从不多看她一眼。
许大山到家时,朱水莲已经开始在做晚饭了。她把那只山鸡剁成块,爆炒过后再放水和乌枞菌一起炖。炖熟后便盛到一个小铁锅里,将小铁锅架到一个小泥炉上,打算和许大山一起吃暖锅。另外又洗了些菠菜备在一旁,等会儿放进暖锅里烫着吃。
小铁锅里咕咚古咚冒着热气,俩人围着暖烘烘的小火炉大快朵颐,吃得身上直冒热汗。朱水莲记得上一回吃肉还是在许大娘没生病前,她挑了菜去集市上卖,难得奢侈一回称了二两猪肉回家。
后来许大娘生病,身上有一个钱都拿来给许大娘看病买药了,吃肉已不敢奢望。
朱水莲觉得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她是第一次吃野味,山鸡肉筋道细腻,和乌枞菌一起炖,更是将两者的鲜美味道发挥到了极致。许大山将肉多又嫩的鸡腿肉和鸡翅膀全夹给了她,她更是吃得心满意足。
吃完饭,朱水莲在收拾剩下的生鲜肉时,不由跟许大山商量:
“大山哥,野猪肉还有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又不能久放,要不我们明天拿到集市上去卖吧?”
许大山却道:
“卖什么,这些就留着我们自己吃。明天用盐腌了,熏成腊肉,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吃。”
这样也好。朱水莲没再坚持。但她今天捡的乌枞菌她还是决定明天拿去集市上卖。
虽然他们现在有了点钱傍身,但也不能坐吃山空。何况那些钱都是许大山的,她自己也得要自食其力才行,不能全依附于他。
*
第二日一早,朱水莲把野猪肉留了一小块生鲜的出来,把其余的分成数块连同那只野兔子一起用盐腌了。然后和许大山一起背了乌枞菌去赶集,周嫂子也跟他们一起卖乌枞菌去了。
俩的的菌子还是跟上次一样,很快就卖光了。朱水莲紧揣着兜里沉甸甸的铜板,这些钱是全属于她的。不用再像以前一样,钱都只是在她手里过一下手。现在不用再拿去还债,也不用拿去请大夫和买药。以后除了必要的开支,她可以把剩下的全攒起来。
卖完菌子后,许大山想带着她再逛逛,周嫂子便与他俩告别先一步回家了。俩人在经过一家布帛铺子时,朱水莲忽然想到许大山没什么衣服穿,他的衣服都被她烧了,现在就两身衣服,有时候天气不好晾不干时就得用火烘干了才有得穿。
她走近那铺子,许大山以为她是想给自己买布做衣裳,便直接拉着她进了铺子。可见她看的并不是女人做衣服的料子,反而看的全是男人的衣料。
她指着一块靛青的棉布问他,“大山哥,这个色你喜欢吗?”
许大山没答她,只把她拉到了女人衣料这一边来,直接拿起两块花布在她面前比划,最后拿不定主意,干脆让掌柜的全包起来。朱水莲想拒绝,但许大山不听她的,直接付了钱给掌柜。朱水莲没辙,为了回报他,说什么也要跟他扯两匹布,可最后许大山却坚决自己付了钱,然后抱着所有布匹带着她出了铺子。
之后许大山又在一家铺子里拿起一个闻着很香的东西递给她,朱水莲知道这种东西叫香胰子,那些讲究的娘子们都用这个来洗手和洗澡用。
朱水莲将东西放了回去,低着头道:
“我一个乡下人还是不用这些了。”
“男的也可以用的。你不用我用。”
许大山说着就让掌柜包了一块,顺便还悄悄拿了一瓶雪花膏揣在了怀里。
许大山让朱水莲想买什么就去买,可朱水莲这看看那看看,最后却啥也没挑,只买了一些做衣服的针线,最后俩人买了两个油饼吃了后便回了家。
待回到家时,刚走进灶房的朱水莲忽然大喊一声,许大山心中一跳,快步进了灶房。
朱水莲指着灶台上空了的木盆对他说道:
“肉不见了。我早上用盐腌好后明明放在这个盆里的。”
她本打算等赶集回来就用柴火熏上,结果赶一趟集回来,肉却不翼而飞。
许大山见盆里只有一些肉的碎屑和一层薄薄的盐粒,断定家里是遭了贼了。
今日正好赶集,那贼人定是暗中窥探好了的,待他和水莲都出了门,便进屋将肉偷走了,然后可以直接拿去集市上出手卖掉。
灶房的门刚才他们回来时还锁的好好的,贼人就只能通过窗户进来了。许大山当即去查看灶房的窗户,就见窗上的几根木条都被人锯断了。
朱水莲垂头丧气地坐在堂屋里,心里气愤难消。昨日千辛万苦打来的猎物,他们自己都还没尝上一口,却被贼人尽数偷了去。
许大山也气得够呛,可现在气也没用。俩人都在猜想会是谁来偷了他们的肉?
朱水莲其实心里多少有一点数,她在硖石村两年多了,村里的人她基本都熟悉,而平日喜欢干这些偷鸡摸狗之事的人,除了谢三麻,她已经想不到还会有谁了。
早上出门时,她还刻意将门锁好了的,却没想那贼人办法那么多,为了偷东西,把窗子都锯了。
她家住得偏,前后左右没有挨着的人家,所以那贼人才敢大白天的来锯他们家的窗。
朱水莲不敢确定是不是谢三麻偷的,但她还是把心里的疑虑和谢三麻平日的品行跟许大山说了,甚至把前段时间谢三麻企图对她不轨的事也说了。
许大山气得一拳抡在桌子上,震得桌子砰砰响。他之前也知道谢三麻是什么样的人,但因他三年没着家,也不知道现在的谢三麻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所以刚开始并没有把此事想到谢三麻身上去。
可经朱水莲说出他那么多腌臜事来后,才发现这谢三麻是从根上就坏了的,这一辈子都改不掉了。
眼下肉已经被偷走了,他们没有证据,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但许大山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又见朱水莲情绪十分低落,不由说道:
“放心。我有办法治他。”
听他这么说,朱水莲不由抬起头来看他,“要怎么做?我们又不能确定就是他偷的。”
难道他想直接去将人打一顿?
这时却见许大山胸有成竹地道:
“你等着看便是。”接着又安慰她,“那肉丢了就丢了。反正我有的是力气,改天再去打一些回来就是。有我在,你不愁没肉吃。”
朱水莲忍不住笑开来,她心里难受不是怕没有肉吃,而是因为许大山辛苦得来的劳动成果就这么便宜了那可恨的贼子。她不甘心。
好在她留下的那一小块生鲜肉还在,因她没有跟那些腌肉放在一起,那贼人兴许是没看到便没被偷走。
晚饭时她便将那块肉炒了,省得放久了坏掉。
许大山将买的香胰子放到净房里,这香胰子不光味道香,还能起到清洁的作用,他就不信买都买了朱水莲还能不用。
之后他又把那瓶雪花膏拿出来给她,现在天越来越冷,气候干燥,他看到她脸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死皮,怎么洗也洗不掉。他知道涂抹这种雪花膏可以防止皮肤起皮开裂,便背着她买了一瓶,想着等到了家里再给她,免得她又不肯让他买。
朱水莲接过雪花膏,他都已经买了,她不要也不行了。毕竟这东西是女人专用的,她若不要,就真的浪费了。
她洗漱过后,在自己房间里禁不住好奇地打开了那瓶雪花膏的盖子,闻了闻,好香。
她知道钱玉禾每天都在用这个,不光天冷的时候用,就连天热时也不忘每天往脸上搽。
想到钱玉禾那白嫩得跟豆腐似的脸颊,她就有些兴奋,不知道自己搽了后,会不会变得跟钱玉禾一样漂亮?
她试着用食指挖了一点往脸上抹,她没有镜子,又是第一次搽这种东西,毫无经验地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弄得嘴唇和眼睛上都是,她揉了揉眼睛,又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然后皱着眉头呸呸呸,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