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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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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战地的冬日开始时间从来不是由老天决定,而是取决于北狄人什么时候发兵打过来。

沈知弈站在火光冲天的夜里,就着水缸里的水洗了一把脸。他接过毛巾胡乱一擦,从亲兵手里拿起头盔戴上,只从缝隙里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外面怎么样?”沈知弈边说边往手臂上套着臂缚,他今日轮值城内巡防,接到军报便快马加鞭赶了过来。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被烟尘呛得浅皱了一下眉头。

亲兵呸出一口沙子,嘶哑地道:“老样子,北狄只出小队人马在无主地挑衅。周将军让我们的人试图诱他们到北疆境内来,谁知他们一看快要过界了就撤,娘的!”

无主地随意进出没关系,但任何一方一旦过了边境,那便是明目张胆宣布北狄与北疆正式开战。

眼下刚过丰收日不久,还未到最冷的时节,双方的精力都还在最佳的状态。再者,前些日子互市改革后,北狄也趁机囤了不少过冬的物资。真要大规模发兵,不急在这一时。

然而北疆守着边境却不敢松懈,毕竟谁也摸不准北狄下一次冲锋是否就是来真的。北疆的战士守了一夜,全靠嚼糙茶烟叶吊着精神。

沈知弈偏头看他一眼,见他刚从前线下来,被血糊得睁不开眼,于是顺手把方才那块毛巾递给他:“擦擦。”

“嗨,都是那帮孙子的血,”亲兵大大咧咧地接过抹了脸,“将军,我们往北进?”

“不进,”沈知弈瞥他一眼,“狄人都知道不能过线,难道我们反入套不成?”

“那这也不是办法啊。往年虽说他们也有挑衅吧,可今年也忒他娘的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北狄的牛羊都已经冻死了,这冬天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亲兵小跑两步跟上,正垮着个脸倒苦水,就听身侧飞奔来一马,传令兵到沈知弈跟前,翻身跳下马,极快地行了个军礼。

“将军,北狄第五次冲锋了。”

“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啊将军,”亲兵急得跺脚,“他们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打的是他娘的消耗战,我们这边撤也不是攻也不是,干在这儿守着,兄弟们都憋屈得很。”

沈知弈一踩脚蹬,翻身上马:“忍着。”

“将军,将军……啊?您去哪儿啊?”亲兵怔了一下。

“人换了几批?”

“三批,”传令的士兵犹疑了一下,道,“将军,他们每次撤退都会换一拨人,似乎只有三拨人来回换。”

沈知弈颔首,道:“北狄以重骑兵为主,能灵活机动的轻骑少,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拨人,长期下来体力肯定撑不住。我们也换人。”

他转头道:“你去主帐通报一声,让先撤的兄弟们有伤治伤,我们人多,别硬撑。借二营的轻骑来备着,至于前线,我亲自去会。”

“是。”兵卫翻身上马,一夹马肚瞬间窜出好几丈远。

沈知弈策马越过后方的营帐,逐渐感受到烈火炽热的温度,然而身下的战马不仅没受惊,反而越发追着疾风。

沈知弈贴在马背上,隔着鬃毛感受到它的亢奋。

——这是北疆的战马。

他深吸一口气,从腰后拔出了剑。

——————

一封封战报雪花似的吹进豫王府。听得动静,宋吟秋从纷飞的纸片中抬头,她进来看战报看得几宿没睡过整觉,眼眶底下青了一大片。

“殿下当心着身子吧,”流莺端了羹进来,担忧地道,“前线再如何,有沈将军他们顶着。但殿下若熬坏了身子,军中士气恐要大打折扣啊。”

“放着吧,”宋吟秋揉了揉眉心,问道,“发去京城的折子有几日了?”

“三日,”流木端着药走进来,顺手关上门,“北疆去京城可有好几千里,哪怕八百里加急也还没到京城呢。”

“殿下先用药吧,”流木低声道,“殿下身子本就弱,自打在京城起就长期服用那种药,这样熬下去恐怕是不行的。”

宋吟秋深深看了他一眼,执汤勺喝了几口,干脆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流木劝她不动,行礼端着药碗又出去了。然而他方推开门,却被一道阴影挡住了去路。

他顺势转身,短短几步路已转了好几圈,手上还拿着空掉的药碗:“殿下,沈将军来了。”

宋吟秋微眯起眼来适应突如其来的阳光,就见沈知弈逐步靠近,差点还以为自己眼花。

“今日北狄没打过来?”

“打了,”沈知弈看她一副已经懵了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但今日并非我轮值。”

他径直走至一旁的椅子坐下:“今日前线战事由周长青与霍勇接管,我休假。”

“休假?”宋吟秋一怔,兀地反应过来,“你受伤了?”

军中主将惯没有休假一说,唯一的可能性便是沈知弈的伤已经不再适合冲锋陷阵。

沈知弈双手下按,那是一个委婉拒绝的姿态:“并不严重得紧,不过腰上划了一道,暂且骑不了马罢了。坐镇军中还是无碍的。”

宋吟秋半信半疑地打量他,这才发觉沈知弈面色异常苍白,眼中血丝未退,一双手上尽是密密麻麻的擦伤,大多已经结痂,却仍能看出和曾经的惨烈。

“军医让我休息一两日,”沈知弈掩饰地咳了一声,端起茶挡住手上的伤,“恰好周长青临时替了我的位置,今日本该是他来。我想着好些日子没到你这儿来过,便过来了。”

宋吟秋知他定是伤得重,不过强撑罢了。但眼下冬日渐寒,这仗打得艰难。北疆的将士久未经历这等强度的战斗,一查才知道原有不少在册军人已无力上战场杀敌。唯一不那么坏的消息便是粮草充足,阻止了局面的进一步恶化。

“你不坐军中?剩下的人能应付吗?”宋吟秋仍是一副欲赶他出门的神色。

“今日战事不会严峻的,”沈知弈最终轻叹一口气,“按大夏历算,今日正好入冬,也是狄人最后一次集市的日子。”

他沉声道:“对于北狄这一马背上的游牧民族来说,入冬意味着所有的物资都短缺。而今日是北狄族内最后一次交易补给的机会。”

“也是他们对我们发动常态化进攻的前兆。”宋吟秋自然而然地接上了后一句。

“可以这么说,”沈知弈颔首道,“他们将境内的物资消耗殆尽,唯有掠夺大夏能使他们熬过寒冬。”

宋吟秋搁了笔,墨汁滴在雪白的纸页上,炸开一朵墨花,像化开的雪。

“快下雪了吧?”她道。

“算着日子,就是这两日了,”沈知弈顿了片刻,又道,“京中如何讲?”

“不借,”宋吟秋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朝中藩王个个跟人精似的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更何况还有好几个地儿跟咱们一样正交战的。都知道北疆路远,冬季又难熬。别说那位不准,就算是得了他的应允,恐也没几个地儿愿给我们借兵。”

“三日前我又发了一封折子去,这鬼天气,哪怕八百里加急都还要跑个好几日,现下都还没到京城呢。”

一来一去,时间净耽搁在路上。

“今时不同往日,”沈知弈半眯着眼道,“殿下既看了战报,应当知晓今年北狄的攻势猛得不同寻常。照这个进度下去,照理说他们的粮草撑不完这个冬天,但他们仍旧没有孤注一掷的迹象,直到目前攻势都很稳定,倒并不像是单单为了争粮草。”

“你是说……北狄背后有支援?”宋吟秋敛眉思索道,“大夏一直以来未有人越过北狄,北狄更北处是什么,无人知晓。”

“是西洋。”

“西洋人。”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心中的答案。

宋吟秋摇头道:“不,这所谓‘西洋’倒不一定在北狄更北处,听名字更像是从西边远渡重洋而来。而且越往北走越冷,他们传来的作物明显无法在寒冷之地生长。荞麦长在凉爽湿润的地方,太冷的环境万万结不出穗的。”

她抬头与沈知弈面面相觑。

大夏建朝以来,从未有过官方组织的出海,更是不知海外还有其它民族的存在。

“在西边海洋之外的陆地上的民族,身形高大,金发碧眼,”宋吟秋缓缓地道,“这是我们上一次在无主地集市上看到的那人,你还记得吗?”

沈知弈点点头。

“然而这又能怎样呢,”宋吟秋思绪万千,却苦笑道,“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皇帝断不会听信无根据的话。”

“但这仗还得打,”宋吟秋再次深叹一口气,道,“只不过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被他们牵着鼻子打消耗战了。”

“是,殿下如何想?”

“他们不是有外援吗,”宋吟秋冷笑一声,“想必远渡重洋,就算船能载重,顶多也就保他们一个冬天的粮草——这还是在西洋人拿出足够诚意的情况下。”

宋吟秋喃喃道:“他们既不仁,那便不能怪我们不义。”

“就给他们一次真正破釜沉舟的机会吧。”她微笑道。

沈知弈会了她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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