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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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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姐妹们的插花课顺利展开,从花瓶的挑选到花与器的搭配,这与念书作诗甚至是作画都完全不一样的体验,但却又在很多时候能找到相通的地方,这让几个姑娘都很快乐。

不只是黛玉姐妹很喜欢插花,就是宝玉知道了,学里放假的时候也会过来凑个热闹。在黛玉姐妹那儿学习了一些花器的知识后,这一日宝玉休假约了冯紫英等逛耍,无意间看到了一对定州红瓷花瓶,不禁大喜,当下就上前询价。

冯紫英也凑过来看,却不禁感叹:“哟,这个古董店还真是有些好宝贝呢,这样一对定州红瓷花瓶,如今可是稀罕货,竟不想这儿能有。”说着又在店内打量了一圈,心下越发觉得有些古怪,一面拉着宝玉,“我瞧着这铺子可不简单呢,背后不知道是什么人物,竟然能有这么些宝贝。”

宝玉方才没有细看,这会儿听了冯紫英的话,也不免就打量起店内的其他宝贝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因为竟然给宝玉看到了一两样眼熟的东西,宝玉心中模模糊糊想到了什么,一面在买花瓶时候顺道问了几句,得到回答后心中更是不安起来,左思右想依旧觉得不对劲,便再也无心闲逛,倒是告别了冯紫英等人,让小厮抱着一对花瓶回了家。

宝玉思来想去,心底搁不住事的他直接就抱着一对花瓶找黛玉去了。

“这不是一对儿定州红瓷,你哪里得来的?”黛玉瞧见了那一对花瓶,通体红釉十分惹眼,忍不住赞叹一番。

宝玉的花瓶原本就是要送给黛玉的,一面却是看了看送茶上来的紫娟,然后说了一句让紫娟十分意外的话:“紫娟你在外头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紫娟虽然一肚子疑问,可在看见黛玉冲她点了点头后,应了一声出去了。

“二哥哥这是怎么了?”黛玉见紫鹃都出去了好一会儿了,可宝玉却只是喝茶,一个字也不说,心下很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宝玉犹豫了很久,才终于放下了茶杯,脸都皱巴起来:“我今儿去买这一对定州红瓷花瓶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个事情。”说到这里宝玉还停顿了一下,而后才鼓起勇气一般,“这个古董店的老板,叫冷子兴,是周姐姐的女婿。”

黛玉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周姐姐是谁,看着宝玉六神无主的样子,黛玉这才想起来,周姐姐就是周瑞家的,也就是自己那个二舅母的陪房,因如今是二舅母管家,周瑞家的在府里很有地位。

看来周瑞家的一家子很有钱啊,都能开古董店了:“周姐姐得到重用,家里有点儿产业,似乎也不是太难理解?”

可宝玉接下来的话却着实让黛玉惊呆了。

“可是我在古董店里面,看到了几样东西,很是眼熟。”宝玉忍不住稍稍提高了声音,看着黛玉也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又低下头,生气闷气来,“虽然我不通俗物,可我也听人说过,古董店这类行当,背后通常都有人的。”

黛玉吃惊的同时又不免对宝玉高看了几眼:他能这么快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可见是很聪明的。冷子兴作为周瑞家的女婿,背后靠的当然不是周瑞家的,而非常明显,是自己的二舅母了。宝玉既然说看到了眼熟的宝贝,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周瑞家的偷了主家的东西出去,另一种可能,那就更吓人了,是二舅母和他们串通一气。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不是黛玉和宝玉二人就能处理的。于是黛玉也陷入了沉思,宝玉见黛玉在思考,犹豫着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就连冯紫英都说,那是极好的古董铺子,虽然店面不大,却有那么些货真价实的宝贝。周姐姐是太太的配房,一年下来加上赏赐,也不至于那么多的,我以前不懂,可现在跟着杨先生念书,也算是明白了一些,外头的人可不容易了,别的不说,就是刘姥姥,那一次凤姐姐给她五十两银子,她就感恩戴德了,回头还送了那么多东西来。周姐姐一家,怎么能这样有钱呢?”

黛玉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赶紧问宝玉:“你之前在那个店里面,应该没有露馅儿吧?”

宝玉一愣,他不是很确定,却把当时的情形全都告诉了黛玉,黛玉听了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没有,如果露馅儿了就麻烦了。”

就算没有露馅儿,现在事情也不简单啊。黛玉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这事儿,还是太大了,我觉得吧,先不要声张,但却一定要告诉一个人。”

宝玉已经明白了黛玉的意思:“告诉老祖宗吗?可是,我怕让老祖宗生气。”

“但除了老祖宗,只怕这事儿,没有人可以出面。”黛玉分析起来,“二嫂子是晚辈,就算二嫂子有心也帮不上忙。而如果你去找舅舅,舅舅太正直了,只怕事情反而闹出来不好看。老祖宗肯定是要生气的,但是若是你去细细说,老祖宗也会觉得欣慰,毕竟是二哥哥你发现了,还能不分得清轻重。”

宝玉一听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却又想了想:“那还是要林妹妹你和我一起去。”

见宝玉左右为难却又下定了决心的模样,黛玉觉得自己陪他走一趟也是应该的,却又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不管怎么样,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在其他人跟前说。”

宝玉点了点头:“等会儿到了老祖宗面前,若是老祖宗生气了,妹妹帮着劝劝。”

黛玉和宝玉要去贾母处,雪雁下意识的就要跟上,宝玉本想说不让人跟着,黛玉冲他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不让人跟着反而奇怪。”

于是两人身后不只是跟着雪雁,还跟着春芊。

二人进去后先向贾母请安,贾母见只有他二人倒是好奇了:“咦,怎么就你们两个呢?”

黛玉和宝玉一左一右的在贾母身边坐了,黛玉先回答了贾母的问题:“二哥哥有话要悄悄跟老祖宗说,不让她们听见。”

虽然黛玉是俏皮的同贾母说着这话的,但贾母却从黛玉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信息,略一思忖就笑起来:“好呀,既然是悄悄话,那就别人都不能听见了,鸳鸯带着大家都出去吧。”

鸳鸯是个聪明人,心中知道一定有什么面上却也是玩笑了一句就带了众丫头都出去了,只留下这祖孙三人在屋内说话。

宝玉扒拉着贾母的胳膊先卖了个乖:“老祖宗要先保证,不生气,我才说。”

贾母心底的疑惑越深了,却还是笑着说她保证不生气。可是当听见宝玉说完冷子兴和古董铺子之后,贾母的心一下子就冰冷冰冷的,脸色也就沉了下来。

宝玉赶紧摇了摇贾母的胳膊:“老祖宗,说好不生气的。”

贾母一脑子的愤怒与猜忌,在自己最宠爱的孙子的撒娇之下渐渐平息了一些,她甚至从心底升起了一丝喜悦:发现这件事的是宝玉,而宝玉在贾母眼底一直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看来家学换了先生后,孩子还真是成长很快啊。而且明明知道跟他母亲有关,可在这个时候宝玉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这个祖母,这让贾母非常欣慰。

贾母虽然年纪大了,但头脑依旧非常灵活,她已经快速的想明白了里头的弯弯绕绕,开口时候却已经是语重心长了:“两个玉儿能来告诉老祖宗这件事儿,老祖宗很高兴。这件事儿呢,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既然你们来,就是绝对相信老祖宗,对不对?”

宝玉立刻点头,黛玉也跟着说了一声是。

“那这件事儿,你们就别操心了。”贾母在一番思索后,已经有了主意,“本来就是着急不来的事情,后面慢慢处理好了,老祖宗也会细细和你们讲一讲,免得日后你们自己当家做主了,被下头的奴才蒙骗了去。”

黛玉不知道宝玉听懂没有,但是黛玉却懂了:无论二舅母在这里头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但是对外老祖宗还是要给她面子的。再细细一想也是能够理解:二舅母是王家的姑娘,如今王子腾官位很好,何况为了宫里面的表姐,老祖宗也是不能公开发作二舅母的。

“宝玉呢,你就依旧好好读书就是了,旁的不必理会。”贾母顺势就问了问学堂的情形,以及贾琮贾兰等的情况。

宝玉得到了贾母的保证后,很容易就被贾母的话给带跑了,倒是兴致勃勃的跟贾母讲起来杨先生的好处,又说:“兰哥儿虽然年纪最小,可念书却是很厉害的。还有一个远房的侄儿,贾菌,只怕老祖宗没有印象,他与兰儿一样,都没有了父亲。可人小志气却不小呢,平日里都和兰儿一起,念书也不错,先生很是夸他们的。”

“是吗?这敢情好,回头我叫凤丫头来问问,给这个孩子家里一些照顾。”贾母笑着与宝玉说了一阵话,宝玉的注意力是完全被贾母带走了。

而贾母却又在第二日,单独见了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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