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天聪四年三月十日,阿敏和硕托前往永平四城,刚去那里的阿敏就针对四处过来的降民颁布旨意,要求城内官民都必须剃发,并且禁止汉官贿赂满蒙的将士。他还和济尔哈朗在周边城镇进行招降,在榛子镇收获颇多,但是兵败于大安口。
四月初八,皇太极命令在永平驻守的阿巴泰、济尔哈朗、萨哈廉等人返回沈阳。
明朝那边很快就因为此事知道了阿敏率领一万多人驻扎永平,便是召集了山东、山西、宁夏、陕甘等地的援军,在孙承宗的指挥下,联合山海关的大将祖大寿,合兵进攻被大金占领的关内四城。
阿敏回忆起阿巴泰他们走之前的对话,突然变得尤为刺耳。
当时阿巴泰看到阿敏他们过来,几人便是来到城外五公里的地方相迎,当时阿巴泰就说道:“恭喜恭喜啊!”
这一声恭喜有些莫名,但似乎这个时候不用解释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阿敏扯扯嘴角,在沈阳的时候就已经了解到他们这一路的情况,虽然打下这几座城,但是守得也颇为艰难。所以即使现在在他们手里,又能待多久,阿敏心里也得打上一个问号。而阿巴泰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问题?很显然,他是知道的,而且还有一种看好戏的样子。阿敏他不是很喜欢分家吗?在关内给他打下了四座城,够满足他的心愿了。只是到手的东西能不能一直是他的,就得看他本事。
阿敏不想服输,在他的字典里也没有服输二字,四座城他非守住不可!
四月二十二日,锦州总兵官祖大寿集结了六万兵马前往石门。
五月初四,阿敏得到线报说是大明派兵一万人已经赶往抚宁,并且已经制造了云梯,打算拿下永平。
初六,线报又称明军率骑兵一万、步兵一万、工役五千围困滦州。
初九,孙承宗率领山西总兵马世龙、山东总兵杨绍基、锦州总兵祖大寿等人对四城的大金军进行全面的进攻。滦州守城的将士是五大臣额亦都子图尔格、还有努尔哈赤子汤古代等人,他们在看到明军的猛烈攻势之后派出了数名大金精兵绕城出击,将前线的明兵驱离。
很快阿敏就知道了滦州的被困的消息,他派出图赖、阿山、吴拜等人前去滦州支援,趁着黑夜偷袭了在滦州驻扎的明步兵营,然后又让大臣巴都礼率领几百人突击滦州。后因为抵挡不住大明的红衣大炮连番轰炸,大金在损兵折将之后赶紧撤离回了阿敏所在的永平。
滦州被收服之后,紧接着遵化也被轻松收回,遵化守将竟直接弃城,突破重围得以返回沈阳。
而阿敏这边则是一开始考虑到明军很快就会来攻打永平,便是将迁安县的民众转移到永平城内,但是接二连三得到其他城被明军击破的消息之后,硕托就过来找阿敏做最后的决定。
是守还是撤?
毕竟阿敏在交接的时候那么信誓旦旦,这会儿是否还会坚持?
硕托来之前,阿敏就想到了弟弟济尔哈朗临走前的话,这是两兄弟最后一次推心置腹的探讨。
济尔哈朗:“哥,你说当年阿玛如果真的带着蓝旗离开,我们的日子会过得怎么样?”
阿敏知道济尔哈朗话里有话,便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我最讨厌弯弯绕绕。”
济尔哈朗:“好,我说,当年阿玛和几位哥哥一旦成功,那么我们就会成为先汗的首位敌人。”
阿敏皱眉,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在自己喉咙里,很难受。
济尔哈朗:“大金发展成现在这样,就是因为我们这么多人把积累在一起,通过大家的齐心协力才会有今天的局面。先汗是,阿玛也是。你说当年阿玛可以反抗吗?可以,但他没有。是因为顾念手足之情吗?不,以你对阿玛的了解你应该知道,他当年但凡能正面刚先汗,早就带领蓝旗反抗了。可是结局你也看到了,阿玛和我们的几个兄弟最后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选择了投降。”
阿敏显然还是有些不服气,毕竟那时候他也是鼓励舒尔哈齐离开的其中之一,他说:“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想,济尔哈朗,你到底是跟在他们身边太久了。虽然我俩流着同样的血液,但你大抵不是我们的人。阿玛当年就是因为考虑到我们才会选择离开,而你却这么想他?呵呵,他要是在天有灵,可能就会后悔生你这个儿子!”
济尔哈朗无奈的说:“哥,到这个时候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是没得选,也不能选!所有你认为的决策都是错误的。你以为的自由不过是建立在和先汗一脉的亲情上,可是一旦你要选择自立,那这些原本的支持都将变成你的对立面。他们不在是你的后援,而是你前进道路上最坚固的障碍!”
他说话越来越重,一句一句深深敲击着阿敏的心:“你仔细想想,你打得过他们吗?没有他们,你能好好把这座城守住吗?”
阿敏:“谁说不行?”他反问,“你们是不是都想看我认栽?好,济尔哈朗,还有外面那些人,你们都好好给我看着,看我怎么守城,然后再凭我的力量把关内的一座座城打下来!”
那些豪言壮语啊,就好像刚说了没多久。
阿敏这会儿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从沈阳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心虚了。这次不比朝鲜那次,那时候他知道对方的底细,打朝鲜不过是小意思。而现在他要面对的是无比强大的大明!皇太极啊,你真是把他架在火上烤。身为四大贝勒之一,他带着代善和莽古尔泰去关内四个月,那么守城这么重要的事自然就留到了阿敏身上。你说皇太极是故意的吗?当然,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但是你却偏偏找不到错处,对他无法进行指摘,因为像这么大的事除了四大贝勒没有能压制得住。阿敏要是选择不去,那么就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权利。连这等大事都扛不住,以后还会交给他去做什么?
所以阿敏别无选择。
当硕托问他:“二贝勒,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阿敏只能一拳砸在桌子上,他吼道:“撤!”
是,他认输了!
周围都是明军,这座孤城,任凭他怎么守都是守不住的。
临走前,阿敏为了以绝后患,下令对城中的汉民进行无差别屠杀,这当中还包括皇太极用心招抚的汉官巡抚白养粹、崔及等人。
杀戮之后,阿敏就带上俘获的财物,带领所有大金军连夜撤出冷口,回到沈阳。
……
皇太极是当月的二十一日知道四城失守的事的。
他从屋子里怒气冲冲的出来,和守在外面的胡湘湘碰了个正着。
当时皇太极那个气啊,本来就已经够冒火了,看到胡湘湘更是火上浇油。
为什么?
因为胡湘湘要走了!
虽然不是胡湘湘亲口所说,而是因为在和豪格喝酒的时候无意间透露出的意思,但是这和直接说没两样了好吗?
皇太极为了挽留胡湘湘那真是说了很多好话,还鼓励说起他马上就要开设文馆,招揽许多有才之士来汗王宫工作。
他从没发现自己对胡湘湘有多求贤若渴!
但尽管如此,似乎还是没能改变胡湘湘的心意。
第二天皇太极得知阿敏做的蠢事,当他看到胡湘湘的时候就以为胡湘湘还是要和他说昨天的话,便深吸一口气说:“你既然选择要走,那我也不留你。你等我把手头上的事忙完,我再送你……”
谁知胡湘湘却赶忙追上皇太极,和他说:“大汗,属下随您一同前去。”
当时两个人是一前一后走着的,皇太极看到胡湘湘跑到自己旁边就说:“不用,你现在是我的客人,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为我跑前跑后,好好在这里待着,等我处理完再来找你。”
胡湘湘百口莫辩,自己在反思了一晚上之后早就想清楚还是选择留下来了。她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人家皇太极为了这个大金抗下了多大的压力都没怎么样呢,她有什么好抱怨的?再说就皇太极所说的文馆内容实在是个价值很高的研究课题啊!基本就是后面六部的雏形了。
可是话说出去又该怎么圆场呢?
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死乞白赖再留下来吧?
胡湘湘站在那里正思考着如何解决这事。
皇太极走了几步,迟迟不见她回应,便是回头看她。
两个人对视,仿佛传递了千言万语。
皇太极叹气,然后催促道:“还愣着这里干什么?”
胡湘湘恍然大悟,她小跑着来到皇太极面前:“大汗,来了来了!”
随后他们二人一同走出了汗王宫。
当手下把他们的马牵到他们跟前,皇太极和胡湘湘先后上了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胡湘湘竟然看到了皇太极的不自觉的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