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多尔衮这会儿刚好途经汗王宫，正好看到了胡君山和塔尔玛在门口，见胡君山尴尬得不行，便是说：“你俩干嘛呢？”

胡湘湘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抱拳示意多尔衮：“贝勒爷。”

多尔衮点头，就把目光锁定在塔尔玛身上。虽一句话没说，但这气场足够吓退她。

塔尔玛只得把手松开，她说：“没什么，我看他辫子上有东西，现在没有了。”说完便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胡湘湘一眼，然后就走了。

胡湘湘当时还心有余悸，在塔尔玛走后，她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才对多尔衮说：“多谢贝勒爷。”

多尔衮：“以后这个女人你离她远点，不是什么好人。”

这。

这话糙理不糙，塔尔玛对于胡湘湘来说还真不算什么好事。

胡湘湘抱拳，算是感谢多尔衮的提醒。

多尔衮见状便说：“我还有事，不能在这里多待。”

胡湘湘：“是。”

多尔衮：“不过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胡湘湘：“嗯？贝勒爷还有何事？”

多尔衮：“我们的第一枚大炮铸好了，你上次只是跟在大汗身后随便看了一眼，我想找机会再带你去见见。”

他似乎对大炮的事一直记在心里，如今大金自己制造出了属于他们的大炮，多尔衮当然希望能在胡湘湘展示。

天聪四年正月皇太极攻入永平后，便命贝勒岳托和豪格率领千人部队将所俘虏的人马带回沈阳。同年，大金揭榜应募铸炮者，原是永平人的王天相、金世祥应征。皇太极命总兵官额驸佟养性为督造官，命游击丁启明为监造官，命王天相、窦守位为铸将，刘计平为铁匠，于天聪五年正月八日，大金的第一门自制的红夷炮制作完毕。

既然如此，胡湘湘自然是不会拒绝，她说：“等忙完这事，属下再去您府上。”

多尔衮点头：“那最好不过。行了，忙你的去吧！”

说完便飞身上了马，往他旗下的校场奔去。

胡湘湘看着多尔衮的背影，心想着再过不了几个月，皇太极就要带着这门大炮打响大凌河的战役了。

来不及多想，胡湘湘就打算往萨哈廉的府上走，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都还没转弯，就被塔尔玛挡住了去路。

胡湘湘一惊，这真是冤魂不散了是不是？赶紧勒紧马绳就打算冲过去。

只听到塔尔玛在后面喊：“胡君山，你就这么小气，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

不过任凭她怎么说，胡湘湘都已经跑好远听不见了。

塔尔玛只能在原地气得跺脚。

现在她应该怎么办呢？出了阿敏这个事，现在谁都不愿意为她违背大汗的旨意，而她也不愿意放下自尊去求布木布泰和多铎，他们自身都难保，更别说能帮她了，求了她们不仅起不到作用，只会让两边都难堪。

她的骄傲绝对不允许去这么做。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

唉，难道这辈子就真得跟人共享丈夫了吗？

在这个地方，女人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只有被支配的权利。

即使是公主，也只能接受盲婚哑嫁，还美其名曰是为国做贡献。

啊呸，在她看来，不过都是为了压榨女人。

现在，还是轮到自己要被压榨了。

塔尔玛望着天，不觉悲从中来。

……

布木布泰在哲哲屋子里已经坐了很久了。哲哲知道，布木布泰这是有心想帮塔尔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帮塔尔玛就是帮自己，因为布木布泰想要自由，她现在得不到，就希望自己的好姐妹能得到。

可是这样的事对于这个时代的他们本来就是一种奢望，就连那些贝勒台吉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就更别提她们了。

哲哲：“布木布泰，其实大汗为塔尔玛指定得对象也很不错。额亦都巴图鲁家各个英勇无比，为我们大金出力不少。而且他们家还可以我们联姻两次，分别娶了先汗的表姐和先汗的女儿。我看大汗是有意将塔尔玛许配给四格格生的遏必隆，他的身份和岁数都是最合适的人选，英年才俊，和塔尔玛也算是才子佳人。”

布木布泰：“遏必隆？”她皱眉，“可我记得他去年不是才成亲，娶的还是阿济格贝勒的长女？”

哲哲：“嗯，不过这姑娘福薄，可能没几天日子了。”说完她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布木布泰听到这个就只觉得好笑，福薄？什么叫福薄？人家在娘家待得好好的，怎么一嫁人就突然不好了？谁知道他们家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还是风水不好，把人家姑娘克死了。这要是塔尔玛也嫁过去出了事怎么办？也会说是她福薄，然后在她死前就给自己的丈夫安排上下一任新娘吗？

布木布泰：“塔尔玛那性子我了解，她想要无拘无束，是不会接受这门亲事的。姑姑，当年她和多铎贝勒的事您应该也知道，她和多铎的事没成，不仅仅是因为大汗不允许，还是因为塔尔玛本身就不想嫁，她要是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肯定就不是现在这样子，多铎贝勒当时一定说什么也会把她娶到手。”

哲哲：“但是塔尔玛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再过两年都快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这要是还耽搁一会儿，哪里还有合适婚配的对象？别到时候想嫁了就连遏必隆这样条件的都没有了。”

布木布泰抿着嘴，因为她既为塔尔玛抱不平，又能理解姑姑说的这话。只是一想到塔尔玛沮丧的样子，她就觉得心痛得不行。看到塔尔玛无忧无虑的，不也是自己正希望的吗？所以她还想尝试一下：“姑姑，还有别的办法吗？”

哲哲：“你就这么想帮塔尔玛？”

布木布泰点头。

哲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整个大金，只有大汗能改变这个决定，其他人都不能。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你就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拿到自己想要的吧。”

布木布泰皱眉，很显然她已经听懂了哲哲这话的意思。

想要获得什么，就一定要付出些什么。

虽然已经嫁给皇太极多年，但布木布泰仍在心里惧怕这个人，他对于她而言熟悉又陌生，仿佛只能白天遇到，如果是晚上，就会如同梦魇一般，让她恨不得逃脱。

现在哲哲提出这样的方式，无疑是让布木布泰跳下深渊。

可是这又的确是唯一的办法了。

……

这个时候塔尔玛完全不知道布木布泰在为自己做什么样的选择，她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只想着该如何成功逃婚。

唉，原本以为和未来的孝庄太后攀上关系就是抱上大腿了，可现在看来，这大腿还不是大腿，根本就帮不了她什么。

怎么办？

她不想嫁，真的不想嫁。

如果嫁了，她可能就会迅速的枯萎。

可能明年的今天就会是自己的忌日！

啊，好绝望啊！

正当塔尔玛懊恼的时候，从莽古尔泰府上出来的莽古济发现了她。

莽古济先是观察了一下塔尔玛，然后就笑着走到塔尔玛面前：“哟，这不是阿布泰家的格格吗？”

塔尔玛看着莽古济，赶紧福了福身，说：“见过敖汉格格。”

莽古济扶起她：“用不着这么客气。我最讨厌美人儿不开心了，快，跟我说说，你这是怎么了？”

塔尔玛这会儿就憋着一肚子委屈没处发呢？也没有一个地方能诉说。这不看到莽古济愿意敞开心扉，便是先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没事，就说：“格格，我就是不想嫁人。”

莽古济狐疑的说：“嫁人？”

塔尔玛点头：“嗯，我谁也不想嫁。”

莽古济：“大汗给你指婚了？”

塔尔玛：“还没具体说指给谁，不过也快了。”

莽古济佯装关心：“所以你是真不想嫁对吗？”

塔尔玛一听到这句话就忍不住哭了，她捧着脸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懂事，我不该对您说这样的话的。”

莽古济抱住她，像长辈一样哄着：“傻孩子，这有什么？这婚姻本应该是自己做主，现在全掌握在别人手中，是个人都会免不了抱怨一句。你没错，也不要哭。走，进三贝勒府上，和格格我好好聊聊心里话。”

塔尔玛有些不放心的看着莽古济，担心会不会自己说错什么话，所以她说：“还是算来了，格格，谢谢您的好意，我就是这么一说，您千万不要告诉大汗。”

莽古济：“我说这个做什么，我也是女人，我做了解你的这个想法。其实很小的时候，我也是和你一样想反抗现状，我不想嫁，谁也不想嫁，但是你也看到了，即使我是先汗的女儿，该怎么样还是得什么样，他们让我嫁这个我就得嫁这个，让我嫁那个我就得嫁那个，我连个屁话也说不出来。”

塔尔玛：“对不起，格格，我不该提这个的。”

莽古济摇头：“这没什么。小姑娘，看到你哭，我就想到曾经的我自己，我希望你能挣脱束缚，去做你想做的事。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帮帮你。那你呢，你愿意和我聊聊心事吗？”

塔尔玛看到莽古济向她伸出的手，老实说，如果是之前塔尔玛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和莽古济沟通。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即使是知道历史走向又怎么样？还不是得接受命运的安排？孝庄帮不了自己。而眼前这位，在历史上算是反派的存在，却是能真心实意想要帮助自己。塔尔玛，到这个时候你还要犹豫吗？选择所谓的“正派”，你就得按部就班接受指婚。可是如果你选择“反派”，你或许还能逆风翻盘。

想到这里，塔尔玛就对自己说：无论如何，都先活下来再说。

于是，塔尔玛就把手放心的交到了莽古济手上。

她愿意相信她。

……

几天之后的傍晚，多尔衮借着胡湘湘被皇太极派去他们旗公干的时候，专门带她去佟养性那儿参观了那几门大炮。

因为之前在滦州之役里受到了明军猛烈的攻击，皇太极又在关内征集了许多专业人士，便是在天聪五年制作出了大金第一门红夷大炮。皇太极将八旗各营的红夷大炮、大将军炮全都交由佟养性管理，为此还特意成立了一支完全独立于各旗的部队，负责跟随各旗出征对战。该旗也被称为“佟养性旗”，该旗在大金军赴大凌河的战役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伴随着首战告捷，便是更加坚定了大金之后在专业化火器的决心。

到达佟养性那里，佟养性热情的款待了他们。

三人一路听着手下的介绍，不时发出感叹。

多尔衮：“在铸造成功之前，我还不知道这其中会有这么多门道，什么泥型铸造、失模法、金属型铸造等。”

这是中国传统的铸造技术，其中金属性铸造仅限制造翻土用的农具，等到清末才开始用于铸造铁炮。

多尔衮：“那王天相制造这些大炮是用的哪种法子？”

佟养性：“回贝勒爷，是用的失蜡法。”

多尔衮皱眉：“敢情这几个都没用上，那你具体说说，什么是失蜡法吧？”

他故意看了胡湘湘一眼，只见胡湘湘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大炮，生怕错过了什么，便是只好继续去听佟养性的讲解。

佟养性：“是，贝勒爷。”说完便让王天相一一介绍起来。

王天相：“失蜡法，需要先制作一个圆柱形的泥芯，再将蜡贴附在芯上，根据大炮的外形和厚度宽度塑型……”

多尔衮听得云里雾里，毕竟有很多专业词汇他没有接触过，所以很难在短时间内快速的在脑海里形成一副画面。

不过一旁的胡湘湘理解了，不仅理解了，她还能和王天相交流，她说：“王师傅，这项技术是不是还受季节限制？因为蜡料在温度过高的时候是不容易凝结的。”

王天相点头：“胡先生是行家吗？没错，的确是有这样的说法。”

佟、王二人都用一种期许的眼神看着胡湘湘。

佟养性甚至说：“胡先生是汉人，是不是也知道制造大炮的方法？”

王天相：“是啊，胡先生，我是知道民间有三大方法，但却不知道使用，所以才用了这种难度很大的失蜡法。如果胡先生能在不用蜡的情况下就能制造出大炮，岂不是能让我们的效率变得更高？”

胡湘湘心想的确是有这样的法子，不过不是她提出来的，而是和王天相一同中选的金世祥提出来的。估计很快金世祥就会成功实验出这个法子。

她做为穿越者，先不说不能改变历史，就这抢人功劳的活她也干不出来呀。

于是她赶紧解释：“不不不，我刚才真是班门弄斧，让你们笑话了。”

多尔衮一听胡湘湘得到赞许，便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胡湘湘：“你小子，怎么懂得这么多？”

胡湘湘赶紧说：“贝勒爷误会了，我什么也不懂，刚才是冒昧了。”

多尔衮却不以为意：“这有什么的，胡君山，知道我这次为什么非要带你过来参观吗？”

胡湘湘：“贝勒爷，属下不知。”

多尔衮：“因为你是这方面的高手，你之前提出的那些建议我虽然不服气，但的确是需要考虑的因素。不过现在好了，我们有人手有技术，而且还成功的研制出了我们想要的大炮，我们以后在和明军对线的时候就不用这么被压着打了。”

……

晚上，胡湘湘又和皇太极聊了一下关于六部承建的事，当两个人聊到要在汗王宫在扩建的时候，胡湘湘就给皇太极画了一个草图。大概就是内三院要建在什么方位，还有后宫该怎么设计。

皇太极认真的听着胡湘湘的建议，当胡湘湘提出要在后宫建三座宫殿的时候，皇太极提出了灵魂拷问：“我现在就只有两位正妃，君山，你为什么要建三座？”

啊？

这个问题。

胡湘湘这才想起来原来这个时候扎鲁特还没有嫁过来。

可是历史上明明就是因为建了三座宫殿才有人建立让皇太极填充后宫的。

当时资料显示后宫规定就是三位福晋，一位中宫，一位西宫，一位东宫。

可是到底是按照哪个制度呢？当初努尔哈赤在位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规定，现在有汉官在场也没有提出来。胡湘湘就这么脱口而出，她该怎么解释？

皇太极见胡湘湘愣住，便是笑着打圆场：“都怪我，真是明知故问，现在汗王宫扩建，你的房子也要重新修一下，修三座没问题。”

是不是搞错了。

她根本就没这么想啊。

况且住什么后宫啊，跟哲哲住在一起像什么话？

但是现在要解释为什么要修三座，依据什么，胡湘湘又犯了难。

正想着该怎么补救的时候，突然，门响了。

皇太极示意胡湘湘去开门，却没想来人竟然是布木布泰。

今天她打扮得格外好看，衣服是设计好的，就连脸也画了淡淡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