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豪格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到第二天下午了,他把当时发生的经历一五一十说给了济尔哈朗听。济尔哈朗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有话要说。豪格很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济尔哈朗会这样。
豪格:“济尔哈朗贝勒,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说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济尔哈朗看了一下自己手下的笔录,然后认真的说:“据我了解到的情况,当时胡君山是从您府上出去之后就断联了。屯布禄和我说他是从你们府门口把人给掳走的。我在想这么大的事,你们府上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看到吗?”
豪格深吸了一口气,不由的想起了刚才的事。
就在济尔哈朗过来之前,豪格就从手下那里就已经知晓了胡君山被掳。
他是从自家门口走的,结果弄得遍体鳞伤!
于是豪格气愤的找到了福晋,他抓住福晋的手质问道:“是不是你干的,你说!”
福晋立马就哭了,她说:“不是,不是我。”
豪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一直纵容你,但是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你不知道君山是我最好的朋友吗?你竟然这么对他!”
福晋仍是不承认:“我说了不是我,你为什么就认定是我呢?豪格,你我夫妻一场,你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豪格叉着腰气得不行,他咆哮道:“我这人脑子不行,但我也不是傻子。你额涅和三贝勒专门请他过去吃饭,在那饭桌上要不是我一直帮他,只怕胡君山早就被灌醉了。是我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是不是?如果不是我,胡君山应该早就没命了!”
福晋:“真没有,这件事和我额涅还有三贝勒一点关系也没有,都是屯布禄一个人的主意。他们就是简单的想请胡君山吃一顿饭,你不要多想!”
豪格:“那你呢,你有没有做过,你敢发誓吗?”
女真人似乎对誓言最为看重,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应验一样,所以发誓会格外小心。
福晋自然是不敢发誓,她左顾而言他,说:“我们不谈这个了好吗?反正屯布禄一个人愿意把事全部扛下来,我们就……”
话还没说完,豪格就一把把她推到了一边,然后用手指着她说:“你,果然是你们!”
唉,果然还是没瞒住,福晋就开始用自己额涅莽古济教给自己的PLAN B。
她用帕子捂着嘴,然后哭着扑到床上嗷嗷的哭起来。
都说女人的哭能感化爱她的男人。
只要豪格对她还有感情,一定会不忍心看到她这样。
果然,这招真的对豪格有用。他的脾气瞬间软化,然后走到福晋身边说:“你哭什么,我也不是针对你。而是他们做得实在太过分了!”
即使这样,福晋还是哭个不停。
豪格没法,只能坐到床边将她一把搂在怀里安抚,他说:“你这是干什么?我要是真没把你放在心上,我至于上次和岳托去开原为岳母做主吗?要知道这事如果被大汗知道了,我和岳托都是要被处分的。”
豪格为什么去开原,这事要追溯到莽古济在天聪三年正式和敖汉的杜棱成婚之前。因为敖汉和奈曼是兄弟部落,关系十分好,两个部落几乎是同时间归附大金的。而在归附之前,身为敖汉部落的杜棱就已经和奈曼首领的女儿联姻了。当时也不知道皇太极怎么想的,明明知道莽古济的火爆脾气,但还是许了这门亲事。
蒙古那边习以为常,觉得两个也没事。但是莽古济本身就是一个很强势的人,哪里能容忍自己和别人共事一夫?然后就在家闹啊闹啊,刚嫁过去就不消停,非要杜棱把人休了。
你说说人家奈曼部也不是吃素的,人家还有哥哥撑腰呢!做为杜棱大舅子的讬古是奈曼部落的继承人,为了维护妹妹义不容辞,便是和莽古济发生了正面冲突。莽古济当时气疯了,直接叫上了弟弟德格类还有两个女婿过去开原为自己助阵,扬言杜棱不杀了讬古,就杀了杜棱。当时的情况极其严重,都拔刀相向了。不过后来可能是德格类知道事情闹大不要,就是口头威胁,命令以后杜棱和讬古的妹妹分居,不要再惹得姐姐生气。这事这才作罢。
而这边,福晋在听到豪格这么说之后,便是更加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她哭着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这事我根本就没做过,难道也要逼着我承认吗?”
她抬头,发现豪格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便是说,“你要是不信,那我就在你面前发誓:若是我说谎,我就这辈子也不能有孩子!”
豪格赶紧捂住她的嘴,然后在地上连着吐了几口唾沫:“呸呸呸,你不想要我还想要呢!把话收回去,我信你就是了!”
说完正好下人通传济尔哈朗来了,豪格便走出去,只留下来福晋在卧室里。
福晋在豪格走后,立马就双手合十,祈求老天不要听到刚才的话,天知道她有多想生孩子!
从回忆中抽回思绪,豪格就和济尔哈朗对视,他说:“君山送我回来之后,福晋就让他离开了,半刻也没有再这里停留。我说得话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他十分笃定,没有半点犹豫。
济尔哈朗看着这样,嘴角一扬,像是了然于心一样,他收起笔录本,然后站起来说:“好,我今天我的工作做完了,有什么相关情况,我会再来。”
豪格拍着胸脯说:“随便,我豪格自问对得天,对得起地,所以你们来几遍都无所谓。”
……
晚上,济尔哈朗出现在胡湘湘的房间,他和萨哈廉并排坐着,看着躺在床上还是脸色苍白的人都有些于心不忍。都知道他坚强,想自己咬牙扛过去,也不说疼,也不抱怨,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看到他这样,在场的人都不好受。如果不是皇命难为,他们根本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胡湘湘面前。
不过二人还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给胡湘湘提供方便。
济尔哈朗:“我们今天简单点,由我们来问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幅度不要那么大,我们能看到。”
萨哈廉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我看这个还是不行,他稍微动下都会痛不欲生,这个你我也不是没有试过。”
济尔哈朗:“那你看怎么办?”
萨哈廉:“我看要不是就让君山用眨眼睛来表示。在我们问完问题后连续眨两下眼睛就是是,眨一下就不是。”
这主意不错,济尔哈朗和胡湘湘都同意了。
接下来二人就昨晚发生的一切一个一个来问胡湘湘。
胡湘湘也不是吃素的,她平时不惹人,但不代表在别人惹她之后就会隐忍不发。
奶奶的,都把她伤成这样了,她再不反击还是人吗?
于是胡湘湘就把真实情况全都说了出来。
管他什么三贝勒莽古尔泰,还是三格格莽古济,还是豪格的那位好福晋。
只要是针对她的,她绝不会包庇!
……
第二天,豪格趁着皇太极不在的时候借故来找皇太极,但真实目的是来找胡君山说清的。
他要为了福晋那一家子请求胡君山改供词。
只见豪格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递到胡湘湘面前,然后笑着说:“这一次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知道你有多痛。真是伤在你身,疼在我心!”说完就做了一个矫情的动作。
胡湘湘哪里还会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从他踏进门的第一个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了,豪格是弃自己选择了他老婆。
重色轻友!
先说好,胡湘湘并不是鄙视那些重色轻友的人。在没有任何原则问题的情况下,胡湘湘是赞同先以小家为重的。但是豪格这情况他特么的不是一回事啊。都无底线了好吗?他难道还要一根筋的去维持吗?
算她看错他了!
这一刻,豪格已经被胡湘湘拉进了黑名单。
因为胡湘湘不说话,场面一度陷入尴尬,豪格见状就说:“君山,我也看不惯他们,我来之前还狠狠的骂过她了。她就是一愚蠢的妇人,什么也不懂。她哪里能和你比啊?你深明大义,你胸怀广阔。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宰相肚里能撑船!君山,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把这事忘了吧!好吗?看在我们是好哥们一场,好不好?”
他是百般讨好,以为胡君山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松口呢。
可是胡湘湘打定主意的是,谁也改变不了。
她依旧不理豪格,把他当成蚊子。要不是自己现在不能动,她肯定第一时间把他赶出去。
豪格看到胡君山嫌恶的脸,要是再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太那啥了。只是尽管这样,豪格也没有离开,反而是把语气弱下来,认真的对胡湘湘说:“君山,你也体谅体谅一下我,不是我不愿意为你出头,而是你也看到了,他们不仅是我福晋的家人,也是我的叔伯姑姑,你说要是因为这件事就让所有人的面子都挂不住,以后我还怎么在这些宗室里混?”
他看了胡湘湘一眼,然后继续说:“唉,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已经没有什么好印象了,我对不起你,但是也请你好好想想,这件事,我阿玛夹在中间也会很难做,以你们俩的情分,你就忍心看他在马上攻打大凌河的前夕还要处理国内的这些麻烦事吗?”
胡湘湘躺在床上,本来一直都没有说话。可是当她听到豪格提到皇太极的时候,她突然就开口了。
豪格起初还有些生气,毕竟能说动胡君山的竟然是他的父亲。
可谁知她对豪格说:“你替……我挡酒的时候,我以为我交了……这辈子……咳咳……最好的朋友。”
听到这里,豪格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他赶紧说:“你不要再说了!”看到胡君山这么痛苦,豪格的良知像被万只小虫啃食了一样。他制止她,“不要再说了,就当我今天从没有来过,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吗?”
胡湘湘平静的看着他,像在看陌生人般,她礼貌而客气:“贝勒爷……我会把你做的一切……都记在心里。我会……我会说之前说……都是假的……都是我编造出来的。”
豪格摇头:“不要,君山,我错了,你原谅我!我根本不知道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我以为你脾气很好,只要我说了,你就不会介意这件事。对不起,是我太不是人,忽视了你的感受!”他差点哭了出来,连连抽打自己。
胡湘湘其实已经很不舒服了,但还是咬着牙说:“贝勒爷……没别的事,就请你离……开吧。”
豪格:“不,君山,你原谅我,只要你原谅我我立马就走,我们还和以前好不好?你答应我!”
他激动的差点去摇晃胡湘湘。
这个时候,她还想活好不好?
便是大叫一声:“你走!”
豪格被吓住了,他说:“君山,好,我走。”
他不再纠缠,只说:“你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再来看你。”说完就一顾三回头的跑出了屋子。
胡湘湘闭上眼睛,她感觉此刻比她的伤更痛的是她的心。
即使她做再多的努力,历史也终究无法改变,仍然还是会沿着既定的方向往前走。
皇太极两父子离心,豪格在最后的夺嫡上败下阵来。
罢了,这或许都是命吧。都说性格决定命运。即使这次豪格真的在胡湘湘的劝解下回心转意,也保不齐以后会再次被莽古济他们的甜言蜜语所迷惑。
……
豪格出去的时候,要经过布木布泰的屋子才能走出去。当时他心思全在胡君山那儿,丝毫没有注意旁边的动静。直到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豪格这才回过神来。
塔尔玛手里拿着水盆惊慌失措,她尖叫了一声,然后说:“贝勒爷,对,对不起,是我不对!您有没有事呀?”
说着就把身上的帕子取下来想给豪格擦拭。
这会儿里面的布木布泰估计也听到了动静,便是连忙走出来,也是一惊,和塔尔玛的动作一模一样,她说:“这怎么办,这怎么办,要是让大汗知道了,那我们就完了!”
豪格本来就很烦躁,这谁没事能忍受被淋成落汤鸡啊!刚想要理论,就听她们提到皇太极。他本来就是偷偷过来看胡君山,可千万不能让皇太极知道。便是退后了几步,对二人说:“没事没事,我回家换身衣服就行。”
然后就慌忙走了。
塔尔玛和布木布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这才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二人走进屋子,塔尔玛就说:“你刚才的演技实在太差了!我都教了你那么多遍,你怎么还能那样?”
要不是豪格当时在想事,布木布泰那微表情肯定会露馅。
布木布泰被塔尔玛批评了也不恼,她吐了吐舌头说:“是我不好,不过我下次一定会注意!”
塔尔玛笑着说:“嗯,这还差不多。”
然后她俩又走到窗边去看胡君山的屋子,布木布泰担心的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呀?我怕他受不了刺激病情会加重。”
塔尔玛摆摆手:“算了吧,你去了也没用。”
布木布泰失落的低头:“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很怕他有事。”
塔尔玛倒是不慌,她磕着瓜子对布木布泰说:“别担心了,胡君山能扛过来说明这次就不会有事了。只需要好好静养,我们不去烦他就是对他最大的贡献。”
布木布泰还是不放心,但也只能在窗边看看几眼。
希望这样默默的守护能如塔尔玛所说能真的帮到他吧。
正想着,布木布泰突然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塔尔玛见她呕吐,便是如临大敌,她瓜子也不磕了,直接过来和苏沐儿一起给布木布泰拍背,然后嘴里也没闲着:“你不会是……”
有了吧?
布木布泰看着塔尔玛,表情也是极不自然,但她也没有否认。
塔尔玛嘴张大,直呼:“妈呀,你又得受罪了啊姐妹!”
她还以为最近布木布泰和皇太极没交集呢。
布木布泰被扶着坐到凳子上,她说:“说什么受罪不受罪的,哪个女人不生孩子?”
塔尔玛:“你之前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不是吗?她俩自从认识起,布木布泰就一直在反抗,所以在听到她说这样的时候,塔尔玛真的很吃惊。
塔尔玛:“你又被你姑姑强迫了吗?”抓住姐妹的手,表情极其严肃,好像下一秒就要为她豁出命去一样。
布木布泰连忙摇头:“不不,这是我自己的想法,和姑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现在有了硕塞,已经没有这样的担忧了。”
塔尔玛皱紧眉头表示:“我想不通。”既然都这样,为什么布木布泰还要这样?
布木布泰:“就当我是接受现实,然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越来越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