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在皇太极他们去哈达附近打猎之前,莽古济和自己同母异父的兄长昂阿拉坐在一起。昂阿拉,是衮代和努尔哈赤堂哥威准生的第三子。三个孩子都被努尔哈赤带到身边抚养,却只有最小的这个昂阿拉活到了现在。
如今莽古济看莽古尔泰失势,甚至还一蹶不振,她就变得十分慌乱。
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正好这时就看到住在附近的昂阿拉过来,准备迎接皇太极,她便说:“哥。”
昂阿拉面露难色,他说:“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莽古济看昂阿拉特意不回应自己,就又意味深长的喊了一声:“哥!”
昂阿拉还是不理会:“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了。等大汗他们来了我再来。”
莽古济气得直跺脚,她对着昂阿拉放着狠话:“昂阿拉,你真要这么做吗?”
昂阿拉没有停下脚步。
莽古济继续说:“你以为你两耳不闻窗外事,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你要知道你是我额涅的孩子。我们要是出事,你能逃得了干系吗?”
说完,昂阿拉真的站住了。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脸也憋得通红。
莽古济走过去:“我也不是想为难你,只是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这一支就靠着莽古尔泰,要是他倒台了,那我们就什么也没有了。你现在的荣华富贵,往后都不会有,更别说你的那些子孙。你想过这些事吗?”
昂阿拉是第二参领第十七佐领,是一个牛录额真,本是接得威准的班,和衮代后面三个子女还真没什么关系。但是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吗?因为衮代,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联系。就是昂阿拉现在也被分到正蓝旗。他就是想撇清都没办法。
昂阿拉低头:“格格,非要弄得这么难堪吗?大汗是哪点对不起我们了?”
莽古济:“都这样了你还要问我这个问题吗?莽古尔泰都被他逼疯了!”
昂阿拉叹气:“逼疯?就因为革职了吗?大金里面谁没经历起起落落,怎么就他不行?”
莽古济:“真好笑,能不能不要用你们这种底层思想去想这个问题?你们这一辈子就管那么几个人,大部分时候都是对别人卑躬屈膝的。而莽古尔泰,从出生开始就是天潢贵胄,他做了那么多年的三贝勒,现在有一天让他不做了,这么大的落差,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昂阿拉:“那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反正什么也不懂。”
莽古济:“你真是冥顽不灵!”
昂阿拉:“人活到这个岁数,就不要对身外之物那么强求了。世上好东西那么多,追求得完吗?”
莽古济:“你以为我们真是为了这些吗?”
昂阿拉笑:“我当然知道你们不仅仅是为了这些。你们是不甘心罢了。觉得同样都是先汗的子孙,凭什么好处都让他们给占了,而你们什么也没有。”
莽古济:“你可算是说对了一句。皇太极觉得自己当了大汗,这个大金就都是他的了。我就问他有什么资格?当初要不是我们推举他当大汗,轮得着他当大汗吗?”
昂阿拉:“好汉不提当年勇,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那时候你们识人不清让他上台,那也是你们的问题。现在你们没办法把他弄下台,那也是你们的问题。”
莽古济:“昂阿拉,亏我还叫你一声哥,你真是胳膊肘往外拐。算了,就当我今天没找你说过这话。”
她真的是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怎么家里的男人各个都这么懦弱胆小。都是些废物,都是些废物!
昂阿拉看莽古济完全听不进去话,摇头走出了她家里。
人啊,最难得的就是满足。其实莽古尔泰忙碌这么多年了,如今退下来,也可以选择安享晚年。皇太极那次虽然生气,但也没有多为难他。念在兄弟的情分上,谁会无缘无故的为难他?只可惜有些人就是一叶障目,被欲望蒙蔽了双眼,任由心里的黑影吞噬自己。
想到莽古济问的那句凭什么?
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斗争之后,昂阿拉觉得最没意义的话就是这句。凭什么?是啊,死去的舒尔哈齐、褚英都想问这个问题,还有那么多被杀死的部落首领,也肯定想问这个问题。可是有用吗?在绝对武力面前,这些不过都是些笑话。
还有,他们那可怜的额涅衮代,可能也在闭上眼的那一刻,想好好问问她的好儿子莽古尔泰凭什么?!
唉。
昂阿拉无力改变什么,只希望莽古济这几个人能早日想通,不然再这么闹下去,正蓝旗所有人都得跟着一起发疯。等到最后无法收手的时候,正蓝旗这波人都得跟着他们一起陪葬了!
他看着天,祈求那一天永远也不要到来。
……
费德里山。
胡湘湘当时和皇太极走在一块,后来被多尔衮他们几个叫去了。
代善就和皇太极说:“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君山和女人走得这么近。”
还真是,这个时候的胡湘湘虽说是和多尔衮并排骑马,但脸是偏向塔尔玛的。塔尔玛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让胡湘湘显得很感兴趣的样子。两个人有来有回,兴致很高。
代善看皇太极脸色不对劲,这平时也不这样,就问:“大汗,你怎么了?”
皇太极立即表示:“大贝勒,前面据说野兽最多。我们往前面走吧。”
代善:“好。”
皇太极:“大贝勒小心。”
代善:“大汗也是。”
两个人互相谦让,说着便率领大军往前走去。
这边刚被多尔衮叫去呢,两个人话还没说上,就被旁边的塔尔玛拉了过去,她告诉胡湘湘:“君山,我好像想起来一点什么了。”
胡湘湘看看周围,好家伙,塔尔玛现在这么张狂了吗?都不会遮遮掩掩,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聊这个,也太大胆了一些。
胡湘湘咳嗽了几声,就对塔尔玛说:“咳,格格,还是等全部想起来再说,免得这中间有什么纰漏。”
塔尔玛也明白了,她点头:“知道,知道。”
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旁边的人总不可能都没听到。多铎的耳朵最灵了,他凑过来问:“想起来什么了?”
塔尔玛立马就板起了脸:“想起来什么需要和你报备吗?”
多铎:“这话说的,我是你哥。”
塔尔玛:“这个时候想起来是哥了?当时把刀架我脖子上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我哥?”
多铎立马求饶:“姑奶奶,你怎么还记得那件事啊?”
塔尔玛:“要是我不记得我还是人吗?”说完就瞪了多铎一眼,然后就骑着马往一个方向跑去。
多铎刚想要去追,多尔衮就拉住他:“你别去,她正在气头上呢,你就别去火上浇油了。还是让君山去吧。”
胡湘湘一看多尔衮发话了,便是调转马头。
多铎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开始愤愤不平:“你让胡君山去是什么意思?”
多尔衮摇头:“他比你更合适,还让我说得更清楚一点吗?”
……
胡君山去追塔尔玛这事很快就被前面的人知道了。
看着两白旗的人在那儿为他们起哄,皇太极心里五味杂陈。
他在想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而胡湘湘呢,在万众瞩目下追上了塔尔玛,她说:“格格,这里是野外,随时都会发生危险,我们还是尽快归队吧。”
但塔尔玛怎么说呢,她兴奋的说:“胡君山,你不觉得这样很浪漫吗?刚才那么多人起哄,他们的眼里都是我们。”
额。
胡湘湘哽住了。浪漫是浪漫,如果她是男人的话,那就太完美了。
胡湘湘:“格格,还是和我回去吧。”
真扫兴,塔尔玛噘着嘴说:“胡君山,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多待呀?你看这里环境还挺好的。”
胡湘湘:“他们在等我们。格格,你已经是军人,军人就应该有纪律。”
唉,真是个榆木疙瘩。
但塔尔玛还是不愿意放弃:“我记起来一些,要不趁着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说给你听?”
却不想胡湘湘冷漠的说:“这些话留着以后再说吧,格格。”
塔尔玛摇头:“好吧,那回去吧。”塔尔玛看了那些人一眼,特别是那个想要把人杀死的多铎,她突然心生一计,故意做撒娇状,对胡湘湘说:“胡君山,看,那是什么?”
胡湘湘当时哪里会想这么多,便是抬头去看。
结果下一秒自己就被亲了。
是的,塔尔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了胡湘湘!
亲完就跑,只留下一脸懵逼的胡湘湘在风中凌乱。
不过还能怎么办呢,亲了也是要归队的。
很快胡湘湘骑马就来到了多尔衮他们的队伍中。这个时候塔尔玛像个没事人一样。只有多铎被气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多尔衮对着旁边的吃瓜群众吆喝了一声:“看什么看,不知道今天过来是要干嘛的?继续前进!”
就这样,大军行进着。
多尔衮在之后对胡湘湘说:“这俩都是奇奇怪怪的人,不用管他们。”
可不是嘛,胡湘湘也很想说这话,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和塔尔玛保持点距离。最近也是昏了头。可能也是事情太多,脑子不清醒的缘故。
她抱拳,虽然不能直接言语,但也用眼神感谢了多尔衮,然后说:“贝勒爷,不知你这次找属下来有何事?”
多尔衮:“还能有什么事?”他指了指手下背包里的箭,说,“自然是想和你比试比试,看你我在射箭骑马方面到底谁厉害?”
胡湘湘立马说:“贝勒爷,你太抬举属下了,属下连贝勒爷十分之一都达不到,贝勒爷还是别让属下丢脸了。”
多尔衮:“君山,行了,你是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吗?这么多年就你藏得最深。可即使藏得再深,也是藏不住的。你既然有那本事,就应该显露出来。今日你我比试一下,也好涨涨我们八旗的士气。”
胡湘湘还是拒绝:“贝勒爷,属下是真不行。”
多尔衮:“是驴子是马,都牵出来溜溜。君山,这是打猎,不是攻城,你就当娱乐娱乐,我就在你旁边保护你,放心上吧!”
胡湘湘看他都这么说了,再不同意都不好意思,就说:“好吧,那属下就陪陪贝勒爷。”
很快,两白旗的打猎范围就确定下来了。
皇太极看着多尔衮和胡湘湘率先骑马出去,真是英姿飒爽,器宇不凡。
说真的,胡湘湘其实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因为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所以她在各个方面都特别克制。
真是难得有放纵的时候,都快把她给憋坏了!多尔衮既然这么说了,胡湘湘干嘛还藏着?
便是抽着马鞭,和多尔衮一起达到最优的捕猎地点,二人从背后抽出三把箭,然后对着那个目标直接射出。
一头鹿倒地,接着就是一头野猪。
随后他们打猎的地方不断发出欢呼声。
……
几个时辰后,胡湘湘和多尔衮他们在外面焦急等候。
怎么回事呢?
原来是他们刚才打猎的时候,皇太极这边出事了。
皇太极他们遇到了一只猛虎,他的贴身侍卫为了保护皇太极被虎抓伤,现在危在旦夕。而皇太极估计也是受了惊吓。不过他还是坚持守在那侍卫面前。
胡湘湘后来被传召进去,看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御前侍卫詹土谢图心里就难受得很。他被老虎那锋利的牙齿咬得都没几块好肉,到现在都没有苏醒。
多铎:“这侍卫是大汗最看重的人,硕塞阿哥的额涅就是许给的他。”
塔尔玛:“别和我说这种封建糟粕,把女人当物品一样随意送人显得你们很厉害是不是?”
没一会儿这两人又吵起来了。
胡湘湘和多尔衮互看一眼,谁也没说什么。
就这么一直等到半夜,詹土谢图终于醒了过来,皇太极居然是第一个发现他有动静的,握住他的手说:“你怎么样?”
胡湘湘连忙出去叫随军太医过来。
詹土谢图此时说话都有些困难,但他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大汗……上次……属下没有……保护好……您,这一次……属下……做到了。”
胡湘湘听到这里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他说的上次那事就是莽古尔泰御前拔刀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上前制止。皇太极大发雷霆,不仅气莽古尔泰,更是寒心自己善待的侍卫在关键时刻都不保护自己。
詹土谢图眼里带着歉意,这一年来他可能也一直活在内疚中,所以他在这个时候仍是不忘道歉:“大汗……属下……属下……对不起您……属下……对不起您呐……属下辜负……辜负了您的……期望,属下……”
人说到最后都已经意识不清了,可还是在嘴里不停念叨着。
而且越说越想哭,哭得眼泪和鼻涕到处都是。
皇太极也只能安慰他:“别想这些,赶紧把身体养好,这才是最要紧的。”
说着就让胡湘湘请来的大夫给詹土谢图诊治。
幸运的是,詹土谢图的情况比之前好多了,可能是他的求生意识,让他重新活了回来。
皇太极和胡湘湘都很高兴,皇太极还命令给詹土谢图用最好的药,直到他痊愈。
……
这边,多尔衮看着帐篷里胡湘湘留下来的箭,心里就不禁翻涌。
一直以来,他每天的生活就是不停的训练,训练,训练。
一成不变,却也不想改变什么。
直到有一天,胡君山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他突然像是找到了一些乐趣。
在这个苦闷的环境下,竟然会因为每天能看到他,心里就会觉得很舒服。
好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啊,即使是什么也不做,也会让人愉悦。
多尔衮回想起今天和胡君山一起打猎的场景。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们。
胡君山身上闪着耀眼的光芒。
然后他们两个人都闪着光!
多尔衮爱死这种感觉了。
正想着,多铎就从外面进来,他看着自家哥哥一副犯花痴的样子就打趣说:“以前你娶妻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你这是看上谁了?说出来,弟弟我包准把人给你捉回来。”
多尔衮一听立马就变得严肃起来,他说:“别胡说。大汗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人醒来了吗?”
醒来了他们也要过去慰问,别失了礼数,让大汗有意见。
多尔衮在这一块上面是做得很好的。
多铎摆手:“别去了,大汗刚才说让我们都好好休息。”
多尔衮听后这才放心,随躺在行军床上,打算闭眼休息。
忽然多铎像是看到了他挂在床边的那把箭,便是想拿过来把玩,多尔衮一把抢了回去,怒斥道:“什么时候也这么爱拿别人的东西了?”
没来由的生气,这还是头一次,多铎不服气:“哥,我就是想看看,你至于这样吗?”
多尔衮:“至于,以后我的东西你少拿。赶紧躺好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