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入关前的六部始于天聪五年,公署衙门则是在天聪六年建成。其中吏部、户部、礼部三部的衙门在德胜门,也就是大南门街以东的位置。兵部、刑部、工部三部衙门在天佑门,也就是小南门内街以西的位置。
六部的形制都是比较规整,像是大堂、川堂、司房、库房、档子房、班房、仪门、大门还有仓库、地窖等的大小格局都是一样的。
按理说这衙门建好了,六部的官员都应该在这里上班工作。可是因为清初战乱多,掌管六部的又多是大金的贝勒台吉,他们更需要管理本旗事务,便是很少管理部内事务。还有那些承政、启心郎同样也是需要投身到战场上的。所以衙门基本是没人的,只有需要的时候的,才会有人过来值班。
值得一提的是,清初虽然设立了六部,但是职能属性并不是很明确。打个比方,比如大金负责接待朝鲜使臣的主要官员一直都是英俄尔岱。在六部设立之前是他接待,六部之后,他成为了户部承政,在已经有了礼部这个部门之后,仍然采用英俄尔岱代行职责。皇太极派英俄尔岱还有另一位户部承政马福塔多次参与朝鲜接待沟通事宜。就在天聪七年,皇太极为了缓解大金国内的粮食压力,第三次派英俄尔岱等人前往朝鲜,商讨两国互市贸易还有越境采参等事务。英俄尔岱这次去朝鲜,除了以上两件事,还得完成要求朝鲜归还境内的瓦尔喀部民。户部的主职是负责政府征税、财政收支和人口户籍管理的,但当时因为英俄尔岱和朝鲜的特殊关系,在无形中便扩大了户部承政的职能,压缩了礼部的承政职能。
没办法,还是因为的很多东西不是那么完善。
不过话虽如此,还是能看出皇太极积极推行的一面的。根据礼部定制的礼仪制度是汗王出行使用近地旗三对,伞两柄,校尉六人。而在天聪六年的一次出行中,皇太极并没有遵守上述规定,礼部便是提出应该“罚羊”。那么那一次是怎么回事呢?是因为天聪六年出现了天花疫情,皇太极私底下去避痘了,没有使用任何仪仗。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没执行就是没执行,皇太极觉得如果连他也不遵守,还不听从礼部的处罚规定,以后还有谁去听礼部以及其他五部呢?便是按照规定,把自己的羊送到了礼部,完成了惩罚。
严于利己、以身作则,这样才能把六部真正落实到位。胡湘湘知道,六部可以助皇太极独掌大权,所以他对六部要求是十分严格的。开始的时候各个部门会更加关心自己本旗的工作,皇太极便对六部直接管理。他多次要求六部贝勒还有承政启心郎都要管理好自己,然后做好部门内的一切事务。对待六部里尽心尽力者,皇太极会给予褒奖。对于六部里散漫过失者,皇太极会斥责甚至更换人员。他规定六部里的每个人都要通过三年考核,按功过成绩或升或降,重新授予官职。
大家注意到了没?以上内容又涉及到一点,那就是皇太极能直接任免官员。了解六部的大概就知道,任免这块是属于吏部的职责,皇太极把这块抢了去,作为吏部贝勒的多尔衮就会失去这块的职能权限。你说他心里没点想法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天,胡湘湘去校场没有找到多尔衮,听说他在吏部衙门,便是又过来找他。
此时,多尔衮在衙门里和他手下的承政说着什么。
看到胡湘湘之后,他便朝她挥挥手,示意他已经看到,让她在旁边等着,他马上就办完了。
胡湘湘告诉他不用着急,让他好好做事。然后她就走到旁边,去参观这个崭新的吏部。
大堂,三间。
川堂,三间。
司房,六间。
仪门,一座。
大门,三间。
规模上直观上就能看出来是比不上户部,礼部,刑部,工部的。
因为户部还多了档子房三间,班房四间,有仓。礼部后堂三间,大小楼有各三间,共六间,还有地窖。刑部有黄、红、白、蓝旗司各三间,前堂三间,档子房三间。工部有班房四间,有库。
不过考虑到各部不同的职能性也可以理解。
过了一会儿,多尔衮就办完事过来找胡湘湘了。他从后面拍了胡湘湘肩膀一下:“君山。”
胡湘湘立马转头,然后抱拳说:“属下见过贝勒爷。”
多尔衮:“你这是第几次来吏部?”
胡湘湘想了想,除了竣工那一次,加上这次好像总共是三次了?
“回贝勒爷,三次。”
说来惭愧,建立快两年了,居然才来了三次。这可能是因为大部分罢免都是在皇太极那儿处理的,所以吏部就来得比较少了。
唉,因为不需要,所以就名存实亡?
好吧,不能这么想。
多尔衮估计是看出胡湘湘有些尴尬,便是说:“你还有三次,其他人怕是连三次都没来过。我这吏部冷清吧?人也没几个。”
胡湘湘笑笑:“贝勒爷,人不多才是好事,说明人事变动不多,难道贝勒爷希望自己天天忙得天昏地暗吗?”
胡湘湘已经能察觉到多尔衮的怨气了。
这会儿说什么呢?说什么都只会被他用来吐槽。
便是干脆装聋作哑,让他算了。
多尔衮知道胡湘湘想搪塞过去,便是轻笑了下,邀请她去里面坐着喝茶。
“不想,我希望我这辈子都很清闲,果然还是君山知道疼人。走,刚烧了一壶水,去尝尝这次的茶叶怎么样?”
胡湘湘抱拳:“谢贝勒爷邀请,属下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坐在一起,胡湘湘就把过来找他的事说了一遍,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些零散的事,说完,胡湘湘就打算走。
多尔衮就说:“这茶才喝了一半,你就要走了吗?”
怎么了?今天是赖上她了?
胡湘湘:“是属下不敢打扰贝勒爷。”
多尔衮:“我现在巴不得你打扰。今天我特意过来值班。要是平时我在我的旗内,估计还没有今天这么清闲呢。君山,你也是个大忙人,难得遇上这么忙里偷闲的时候,何不坐下来喝上几杯?”他见胡湘湘不是很愿意,便是接着劝阻,“我这还不是酒呢,你喝下去大汗也察觉不出来。快,坐下。”
胡湘湘仍然是不愿意:“不用了,贝勒爷,改日吧。”
说完就抱拳辞别。
刚转身,多尔衮就大声喊道:“胡君山!”
好嘛,你嗓门大是吧?
没办法,胡湘湘怕死,只能站在那里。
但最后一点倔强让她没有回头。
多尔衮:“过来。”
就不过来。
多尔衮看她纹丝不动,怒了:“我让你过来!”
就不,你能怎么滴?
多尔衮:“你以为我不敢置你以下犯上的罪吗?”
胡湘湘:“如果能让贝勒爷开心,胡君山这条小命又算得了什么?属下还有事,先走了。”
真是以为你是屯里地主家的傻儿子就要惯着你吗?胡湘湘才不呢。
说完便直接往前面走去。
这会儿多尔衮直接急了,他冲过来走到她面前说:“我现在很不开心,但是有些话我又不能和其他人说。我看得出来你是知道我的为难,是懂我的。君山,刚才是我不对,能留下来待一会儿,听我说说心里话吗?”
胡湘湘知道他在求助,或许这件事已经苦恼他很长时间了。但她明白,这种事情别人是救不了。即使胡湘湘苦口婆心,说一千道一万,也比不上他自己想通。真的,所以胡湘湘也没办法。
她就这么看着多尔衮,说:“贝勒爷,您太高看属下了。”
多尔衮:“怎么会是高看?君山,我这样的日子怕是你也深有体会。你那么有才华,在大金,没有谁能比得上你。可你看看,你得到了什么?汗王宫里一间破屋子吗?”
胡湘湘:“别人属下不知道,但属下一辈子的追求就是吃饱喝足,能有一屋躲避风雨,然后就这么渡过余生,这样就够了。”
多尔衮苦笑:“就只是这样?”
胡湘湘点头。
还是极其认真的点头。
多尔衮退后几步,感叹道:“难怪你一直过得很好。而我呢,白白替你担心了。”
胡湘湘疑惑?担心什么?
担心她不服?
胡湘湘腹诽,即使皇太极真的看重她,想提拔她,作为汉人身份的她能做到最高位置她心里是最有数的。能给宰相吗?能给首辅吗?别说胡湘湘对这两个位置还真有想法。但关键这是在明末清初,宰相首辅已经彻底不可能有的。算了,她也就是吐槽吐槽。当宰相首辅需要付出很多艰辛和努力,压力还巨大。胡湘湘还是安安稳稳本本分分做好本职工作就好。
唉,今天这是怎么的,才和多尔衮聊了一会儿,自己就冒出来这么多想法?难道自己也生起了不该有的欲望了?
老娘要称霸帝国,让这些狗男人都滚蛋?哈哈。
想想就好。
想完,胡湘湘就一脸冷漠,她对多尔衮说:“多谢贝勒爷关心,君山很好,也希望贝勒爷能过得好。”
多尔衮低头:“我过得不好。”
胡湘湘:“多往好的方面想。”
多尔衮:“只有坏的方面。”
胡湘湘:“贝勒爷是在开玩笑。”
多尔衮越听越觉得胡君山是在逗小孩。
他不会真的把自己当做小孩了吧?
联想到胡君山呢真实年龄,多尔衮就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他把胡君山当好朋友,胡君山把自己小辈。
岂有此理!
多尔衮:“胡君山,我真想打你,但我又怕大汗说我不尊老爱幼。”
噗,搁这还尊老爱幼呢?你打仗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想的。
但胡湘湘还是抱拳:“那君山在这里谢过贝勒爷了。”
多尔衮:“你说你到底多大年纪了?从实招来?”
胡湘湘:“八十。”
这回轮到多尔衮喷出口水了。
多尔衮:“你还真够直接!八十?你怎么不说自己一百多岁了呢?”
胡湘湘:“属下主要是怕吓着贝勒爷才没说。”
多尔衮:“不开玩笑,你快告诉我,你到底多大了。”
胡湘湘挑眉:“就是八十。”
说啥都不相信,那你干脆把你心里想的年龄说出来好了。
胡湘湘压根不被他影响。
多尔衮看啥也没问出来便是改主意,他说:“那你这辈子也没娶个女人,连孩子也没有吗?”
胡湘湘摇头。
多尔衮:“也没犯过错?”
花田里犯错吗?
拜托,她可是正人君子!
胡湘湘:“真犯错了会给人名分。”
多尔衮:“所以就是没有了。”
胡湘湘点头:“当然。”
多尔衮:“那……我终于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胡湘湘狐疑的看着他,这多尔衮今天是喝了假酒吗?不,他喝的是茶啊!难道喝茶也能醉?
多尔衮凑过来说:“君山,我终于知道大汗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胡湘湘差点翻了白眼,这多尔衮,之前高冷的人设是崩了是不是?
多尔衮看她不说话也不恼,继续说:“那是因为你孤身一人,没有亲人没有孩子。有一个这样的人全心辅佐大汗,大汗怎么会不喜欢你?别说是大汗了,就连我也很想得到你。”
赤裸裸的话,可都是真话啊。不得不说虽然皇太极也重用了其他有子嗣的人,像济尔哈朗,岳托,萨哈廉等人,但到了后期,多尔衮无疑成为了大金第二号人物,这是毋庸置疑的。唉,用人之道啊,权力制衡,真的有太多太多学问了。
多尔衮是真的不把她当外人,他或许是通过自身实践……
是吧,现在多尔衮也才二十出头,结婚也才几年,都娶了几个老婆,就是不见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多尔衮心里应该清楚。
他说是说胡君山,但没有后代这条放在多尔衮自己身上也很受用啊。没孩子,就可以把兵权交给他,反正也没有子嗣继承,对于集权真的很有用好吗?多尔衮是在焦虑中发现了这个秘密,觉得皇太极肯定是重用他的,不然也不会把他放在明朝制度里最牛逼的吏部。但是皇太极又掌握了吏部的实权,让多尔衮又产生了质疑。
皇太极真的会玩。
胡湘湘看着他一脸笑意,知道他就是想挖苦自己,用来发泄心里那点对皇太极的不满,便是随他,笑就笑吧,反正笑她也不会掉层皮。
后来多尔衮见胡湘湘对此压根没反应,便是止住了笑意。真没意思,就这样胡君山也不跳脚。没劲。
他重新走回到椅子上,然后说:“刚才是我发疯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也是一直有事憋在心里。我担心不发出来,会真的变疯子。”
胡湘湘:“贝勒爷哪里不痛快就发出来,属下绝不怨言,只求贝勒爷开心。”
话是这么说,但多尔衮真的做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多尔衮抬头看了胡湘湘一眼,笑着说:“你啊,真对你发火了,你以后还愿意搭理我吗?记得豪格上一次因为他福晋的事,你就好久没有搭理他。我才不会这么做呢。”
胡湘湘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多尔衮说:“你说我该怎么做?”
好吧,还是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
既然他真心发问,胡湘湘如实说:“贝勒爷,有些事多想也没用,还不如做好眼前的事。大汗看重的就是大金每个人尽心尽责,你的努力大汗不会看不见。”
多尔衮:“我又不是为了让大汗看见才做的事,我是为了自己。”
胡湘湘:“是属下多嘴了,贝勒爷有这样的心很好。”
多尔衮叹气,他挥手说:“既然没事了,你走吧,我不留你了。”
胡湘湘求之不得:“那属下前行告退。”
多尔衮拿起茶杯没看她。
……
这边胡湘湘从吏部出来,打算骑马去另外一个地方。在路上,她看到了岳托家的轿子,便是将马停下,等到轿子离开,这才发动。
轿子里的格格掀开帘子,看着胡湘湘离去的背影,便是唤来了另一顶轿子里的额驸满珠习礼。
格格:“刚才过去的是胡君山吗?”
满珠习礼点头:“是的,格格。”
格格:“当初可是他为我们专门布置的婚礼现场,很隆重,很好看,这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记忆。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我们俩也有玛尼、扎勒布、巴克什三个儿子,不知道这一次肚子里的是男孩女孩。”
满珠习礼:“生个姑娘,和你长得一样好看。”
格格笑颜如花。
满珠习礼:“看来胡君山是我们的福星,找机会我再专门去谢他。”
格格摇头:“还是不用了,不合适。还是以后再找时间看他需要什么,我们在额外帮忙感谢吧?”
说完格格用手摸了摸肚子。
满珠习礼体贴的说:“外面晒,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格格:“好。”
二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