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永年的课
姜云抱着束康乃馨，一时不知道放在哪儿比较好。
现在她要去学校，抱着花实在太显眼。
想了想，姜云骑着电动车去了附近的公园。
这是方叶经常散步的地方。
姜云把花束的外包装取下来，把康乃馨一朵朵摆在花坛边上，找来了一大块纸板，并在上面写道：“请为她献上一朵花。”
末了，姜云端详一下，又在上面画了个举着牌子的可爱小人。
牌子上写了一串话。
【PS：请最后一位取走花朵的人丢掉纸板，感谢！】
做完这一切后，姜云就离开了这儿。
或许这束花无法送到妈妈手里，但有人能为此高兴片刻也是好的。
就当为妈妈积福了。
姜云是个唯物主义者，虽然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动摇了一下下，但她绝对不会迷信。
但人的心情很难控制。
姜云不自觉地在心里笑了下自己：“当代选择性迷信大学生？”
学校里，姜云垂头靠着电动车，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揣在兜里，目光在和阿秋的聊天界面上顿了片刻，最后退了出去。
她没急着立刻去找云永年，反而在思考与石阿姨的对话。
姜云并不认为石阿姨说谎了，得益于她这段时间对说谎的研究，多少能够看出来这点。
石阿姨的反应很自然。
石阿姨说曹安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她了，那就可以暂定石阿姨不知道曹安的事情。
还有，她说到曹安有没有孩子时的反应……非常耐人寻味。
这种情况，基本可以认为曹安的孩子状态不好。
甚至可能不在人世……
不在人世……
电光火石间，这个想法的出现让姜云脑中闪现过新画面。
她立即拿出笔和纸，弯腰在电动车上画起来。
画面中，出现了一条长长的、无人的公路，两边零星散布着几户人家。
四周是一片漆黑，天上连月亮都没有。
忽然，一抹光照亮了一小片范围。
光源的来源是一部手机，此处的分镜特写给了拿着手机的手。
再往下，一个男生的背影出现。
他穿着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穿着运动鞋，在这条路上独自走着。
身后，刺眼的光亮突然袭来，男生回头，瞳孔骤然放大，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
有什么来了。
画面定格在了一辆车上。
车灯晃住人眼，谁也看不清车牌号，更看不清驾驶座的人，只依稀辨认出是一辆小轿车。
姜云停下笔，几乎可以预见这个男生的命运——
身体没有任何动作，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两次车祸，让姜云对这个很熟悉。
“这是曹安的孩子？”姜云看着画，不禁想到了曹安每一次的死亡方式。
车祸。
车祸。
还是车祸。
最开始，姜云以为曹安选择这个袭击方式是因为成功率比较高。
现在，倒是有了另一种解释。
再加上石阿姨提到曹安的妻子也不在了……姜云觉得这是曹安不在乎自己性命的根源。
有句俗语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曹安独自一人，所以他不怕死。
并且，与石阿姨的感情不足以留下他。
“问题是，这跟我妈和我有什么关系？”姜云捏紧了手机，“曹安到底为什么会帮助冯兴泽？去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
思来想去，一切都离不开那名至今还躲在阴影中的幕后黑手。
姜云再次看向手机，拇指解锁，打开微信，查看起云永年的朋友圈——令人意外的是，这里透着明显的日常生活痕迹。
竟然不是工作微信？
姜云随便挑了几个点开，有分享风景的，有分享哲理的，也有表达自己想法的。
但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是他的女儿。
此处的出境率高倒不是指发了很多照片，而是许多条朋友圈都提到了自己的女儿。
风景可以是女儿分享的，哲理可以是从女儿身上看到的，想法可以是来自对女儿行为的感悟。
姜云疑惑了下：“这……原来云永年是这样的人？”
一个女儿奴？
又翻了翻，姜云看到了唯一一条真正意义上女儿出境了的朋友圈。
是一个女生，虽然只显示了一个背影。
时间是一年前，朋友圈也到这个位置结束。
云永年发朋友圈的频率很低，一年加起来也就二十几条的样子。
似乎没什么异常，除了“女儿”含量过高以外。
姜云从头简略地再看一遍，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么疼爱女儿，但他的妻子呢？
姜云怕自己看漏了，还确定了一遍，最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就算频率很低，也不至于一条关于妻子的都没有。
难道是离婚了？
姜云思考了一下，在脑子里留意住这个地方。
一个人的家庭如何，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这个人的性格。
即使不能排除营造人设的状况，但大部分人做不到时时刻刻在人前戴着面具生活。
“心理学教授……”姜云蓦地想起云永年的职业，给自己的想法打上问号。
常人不行，那一名心理学教授呢？
姜云“啧”了一声道：“真这样可就麻烦了。”
这种人通常都能在人前维持住良好形象，所以很难通过他人的看法知道云永年的本性。
姜云拇指一转，登陆上学校官网，搜集云永年的信息。
简略的个人信息、毕业院校、任课情况、科研成果……
“嗯？”姜云的视线停留在一排字上。
【长乐医院精神科主任医师】
这排字后面跟着的是一大段学术任职。
云永年还是医生？
姜云想起了和云永年一起坐车的青年，她猜测过青年是长乐大学的学生。
那名青年确实叫云永年老师。
可阿秋没有在学校里找到这名青年。
这个老师，难道是指医学上的吗？
但长乐大学没有开设医学专业。
这么推下去，青年或许并不在长乐大学，而是一名医学生？
这就很难找人了。
别说长乐本地不止一个医学院，青年说不定根本就不在长乐市读书。
姜云没考虑太久，把这名青年的优先级挪到了后面。
现在的重点是要怎么接近云永年。
来之前，姜云同样查过了云永年的课程，知道他一会儿正好还有节课。
注意到云永年的任职后，姜云知道，如果错过这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他下次授课。
瞥了眼时间，她很快往云永年上课的地方去。
这是一堂公开课，人比较多，姜云的存在就不像上次那么显眼了。
为了便于观察，她这回坐在了前排。
“你好啊。”姜云坐下后，右手边有人和她说话。
姜云侧目看过去。
这人不就是去云永年课上时坐在她前面，提醒过她还给她传过纸条的人吗！
如果不是她，姜云当时根本就没发现沈依秋来了。
先和她打招呼的女生笑了笑道：“又见面啦！”
眼前的女生长得很可爱，脸圆圆的，但不胖，眼睛也圆圆的，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姜云朝女生友好一笑道：“谢谢你上次的提醒。”
女生摇摇头道：“小事小事，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你坐在了我旁边。”
“你叫什么？”姜云问道，递过去一张纸，“能写写吗？”
女生高兴地接过来，写下了三个大字。
字如其人。
女生的字也很圆润。
“我叫周咏琪。”她把纸条推过去，这么说道。
“姜云。”姜云礼尚往来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是我的名字。”
“你好哦。”周咏琪笑眯眯道。
姜云莞尔：“嗯，你好。”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周咏琪坐的位置左边就是教室门，和姜云对话时正好面对着门口。
说着，周咏琪正襟危坐起来，一副“我很乖”的模样。
姜云也看向门口。
云永年朝她们这边瞧了一眼，礼貌性的点头笑了下，然后走向讲台，接入课件。
“同学们好，还有五分钟开始上课。”云永年打开了课件第一页，扫视着台下的学生，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希望各位在课上认真听我讲一讲，今天我会跟大家分享一些亲历案例。”
“案例啊，那不会无趣了。”周咏琪有些开心道。
“这种不算泄露病人隐私吗？”姜云问道。
周咏琪摇摇头，凑过来小声道：“不算，这种都是经过来访者同意的，并且会进行模糊处理。”
来访者？
姜云想这应该是指病人。
“云老师的案例本很丰富。”周咏琪接着道，“有些我们只在网上看到过。”
“所以你说不会无聊？”姜云道，“云老师不愧是精神科主任医师？”
“你知道啊？”周咏琪看起来很高兴，“对的对的。”
“你似乎很喜欢云老师。”姜云看出了她的兴奋。
“欸嘿，我有这么明显吗？”周咏琪似是有些腼腆，不好意思道，“云老师又聪明又长得帅！”
姜云不否认这一点，点点头道：“确实。”
周咏琪像是找到了知己一样：“对吧对吧……”
姜云听了一耳朵云永年的事迹。
她眨眨眼，突然发现好像不用费尽心思找云永年的信息了？
现成的云永年百事通不就在眼前吗？
接近周咏琪似乎更为方便。
随着上课铃响起，周咏琪很乖巧地噤声，还对姜云比了个“嘘——”的手势。
此时，云永年敲了敲桌子。
“同学们，现在开始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