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异常
说完这句话时，云永年刚好推开门。
“爸！”周咏琪走出房间，对门口喊了一声。
云永年也笑着应答：“琪琪，我回来了。”
“你是……”云永年看到了女儿身边站着的姜云，“加了我微信的那位同学？”
“云老师好。”姜云道。
没等云永年问为什么，周咏琪就就拉着姜云，开口道：“爸，这是我的新朋友，她叫姜云，明天和我一起出cos！”
这不是周咏琪第一次带朋友回家试衣服了，云永年接受良好。
“嗯，那你们搞完了吗？”云永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脱下棕色风衣外套挂在手臂上，“吃饭了吧？”
“嗯嗯。”周咏琪回答着她爸的问题，然后期期艾艾地看着他不说话了。
云永年很熟悉这一套了，无奈道：“说吧，什么事？”
“爸，我想捏三个粘土娃娃。”周咏琪看向云永年道，“你、我还有妈妈三个人的，然后一起送给妈妈。”
云永年微微一怔，眼里露出清清浅浅的温柔道：“我要做什么？”
“我想让你来做妈妈的娃娃，我……怕做不好。”周咏琪道，“我来做你和我自己的。”
云永年没有立刻同意，而是道：“琪琪，这样吧，你来做爸爸妈妈的，我来做你的好不好？”
看出女儿想要拒绝后，云永年就说道：“琪琪，给爸爸一个机会？妈妈肯定也很想你来做她的娃娃。”
周咏琪要说的话一时卡住了。
“好不好？”云永年适时开口，语气透着些许“拜托”的意味。
“好……好？”周咏琪受不了她爸这样，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下来，“那我来做爸爸妈妈的。”
姜云忍不住看了云永年一眼。
她刚刚就在观察着云永年，并且认真听父女俩的对话——他表现得完全就是一个溺爱孩子的老父亲。
但显然，他对自己的女儿也很了解，知道要怎么说服她。
周咏琪还不明白自己被套路了，而是给云永年介绍道：“姜云就是我请的外援啦！她捏粘土娃娃很厉害！”
“厉害算不上，刚好懂一点而已。”姜云摆摆手，实话实说道。
“那也很厉害了。”云永年赞赏道，“谢谢你了姜云同学。”
“没事没事。”姜云客气道。
“那我们现在开始吗？”云永年把手臂上的衣服挂好，挽起衬衣袖子，露出了手腕上的腕表。
姜云眸色一深。
这就是她画下来的那个！
“好啊好啊。”周咏琪打算先进屋把东西都搬到客厅的桌子上来，“我去拿东西，姜云你先坐一会儿。”
云永年也说道：“姜云同学先坐会儿，我去准备点吃的喝的。”
姜云没有推辞，在客厅里坐下。
周咏琪把东西准备好后，就眼巴巴地看着姜云了。
“那我们先从最基础的开始吧。”姜云道，“云老师没做过粘土娃娃吧？”
云永年点点头。
姜云沉思一下道：“好，那我们……”
她正要宣布开始时，有电话来了。
姜云拿起手机，果不其然看到了“爸爸”两个字。
“我接个电话。”姜云对面前的两个人说了声，然后走到阳台。
“云云，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姜军海的声音传来。
“爸，我在朋友家玩，晚点回。”姜云诚恳道，“九点是回不来了。”
“……你这孩子。”姜军海很无奈，但又很明白自己肯定拗不过她，便说道，“发个地址和照片给我报平安，但绝对不能超过十一点，不然我就亲自来接你了！”
或许是不想和糟心孩子多说话，姜军海说完这句话就挂了。
姜云：“……”
行吧，她的问题。
姜云拍了个客厅的照片，和地址一起发给老父亲，顺便解释了原委。
[老爸：行，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对吧？那我放心多了，但还是不能超过十一点！]
[有一朵云：发誓.jpg]
搞定姜军海这边后，姜云回到客厅：“那我们开始吧。”
云永年和周咏琪顿时严阵以待起来。
随着姜云的实时指导，三个小人渐渐成型。
云永年意外的手巧，他先做完后就开始协助女儿完成妈妈的粘土娃娃。
姜云看着成品道：“可以了，对于第一次做的人来说很不错了。”
“呼——”周咏琪长舒口气，抹了把不存在的汗水，也十分满意。
云永年笑了下，说道：“姜云同学现在急着回家吗？不急的话一起吃顿宵夜？就当我们的感谢了。”
周咏琪兴奋道：“姜云你想吃什么？”
姜云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出头了。
“有点晚了，我爸会催我。”姜云委婉拒绝道。
今天的观察足够了。
她还要时间来复盘一下。
“啊？”周咏琪遗憾道，“好吧，那我爸开车送你回去？”
姜云同意了，然后，她面上露出些许犹豫。
云永年注意到了，便问道：“姜云同学还有什么事吗？”
姜云好像是不好意思道：“云老师，我想问问您这个手表哪儿买的？”
“这个？”云永年举起右手。
姜云点头：“嗯嗯，我想给我爸也买一个。”
“不好意思啊，我知道得不是很清楚，这是别人送的。”云永年歉意道，“我会帮你问问。”
“好，谢谢云老师。”姜云道，“那我先去换衣服了。”
她还穿着那套水手服没换下。
周咏琪恍然道：“对哦，看你穿了半天，我都下意识以为你今天就穿的这个了，那你去换，我们等你。”
姜云起身去了换衣间。
身后，周咏琪和云永年说着一些日常。
“爸，最近医院忙不？”
“还好。”
“对了，任哥说他明天要来。”
任哥？
听到这个字，姜云的脚步放慢。
根据距今为止的对话，看不出来周咏琪还有一个哥哥。
“丘青那边实习结束了，说明天来找你，正好，你问问他这手表哪儿买的。”
“好啊。正好，我要让任哥给我们拍照，他的摄影技术我馋很久了！”
关上房门后，门外的声音基本就听不清了。
姜云背靠着门，把他们口中的人名提取出来——任丘青。
手表就是他送给云永年的？
是周咏琪的表哥吗？
姜云反锁上门，走到梳妆台前，从椅背上拿起自己的衣服换上。
把水手服折叠好的瞬间，姜云想起了一个人。
这个任丘青，会不会就是和云永年一起坐车的那名青年？
云永年和那名青年不是一般的师生关系，反而更像是师徒那一类。
这样的话，那周咏琪叫“哥”也就不奇怪了。
看样子明天这个“任哥”也会来。
正好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想到这儿，姜云抱着衣服出了门。
周咏琪没在客厅，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等着姜云。
看她出来了，周咏琪接过衣服放好道：“那我们走吧？我和我爸一起送，虽然我只负责坐车。”
姜云点头。
说地址时，姜云留了个心眼。
她没有说自己的真实住址，而是报了一个相近的小区地点。
云永年还在她的怀疑名单中，她暂时不想让他知道她现在的住址。
如果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就算了，可她爸也在。
万一云永年真是幕后推手，她担心自己暴露住址的行为给她爸带来不安全。
姜军海再强壮，也很难躲过别人铁了心的要命。
姜云考虑过幕后推手早就对此了如指掌的可能，但要是本来不知道却因为她搞清楚了呢？
她要尽量杜绝危险发生的可能。
而且，也可以借此试探云永年。
说地址时，姜云瞄了眼云永年的表情。
没有什么异常，很普通地说了一句“好的”。
到了她谎报的小区门口后，周咏琪扒着车窗道：“明天见！”
“明天见。”姜云笑了下，“你们走吧，拜拜。”
云永年也向姜云颔首示意：“今天谢谢姜云同学了，下次有机会让琪琪请你吃饭。”
“嗯嗯。”周咏琪赞同她爸的话，晃了晃手道，“那今天就拜拜了！”
等车子走远后，刚走进小区的姜云就从另外一道门钻出来，朝着自己家走去。
到家后，一推开门，她面对的就是双手环在胸前、直直杵在那儿的老父亲。
姜云干咳两声，抬起手打招呼：“爸，我回来了。”
“还知道回来呢？”姜军海瞥了姜云一眼。
好有既视感！
姜云心里感叹了下，嘴上还是很乖的：“这不是还没超过十一点吗？”
姜军海的气一下子就泄了，捂着额头叹气道：“你啊……”
“爸，洗洗睡觉？别气了别气了。”姜云连忙给老父亲顺气。
“我早洗了，你去吧。”姜军海没好气道，“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这其实是她第一次被设门禁，但姜云还是很理解道：“好的长官！”
姜云立刻利落地冲完澡回到房间。
坐在书桌前，姜云抽出纸拿起笔，开始回忆云永年的表现，却发现根本没什么漏洞可以写的。
太正常了。
姜云头疼地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
包括今天上课时和她对视那件事，在得知周咏琪和他是父女关系后，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她坐在周咏琪旁边，还和她聊天，作为父亲的云永年自然而然就会把视线放到她身上，更何况他本来就对周咏琪比较爱护。
这没什么奇怪的。
倒不如说，她这个和周咏琪第二次见面就去了她家里的人更奇怪。
也不知道云永年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
“普通老师，普通医生？”姜云靠着椅背晃了晃，自言自语道，“了解人心的精神科医生？”
直接观察难以找出什么问题的话……
那能不能搜集到一些间接证据呢？
比如他和曹安、冯兴泽之间是否有交集，又是怎么产生的。
这是她的难点，但对警方来说就比较好查。
可坐以待毙更不行。
作为未知幕后推手的目标之一，她随时有可能死，而时间就会重启。
这就像是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旦坠落，就会摧毁警方的调查进度。
姜云无意识地在纸上画着线，思绪万千。
要不然……不惜一切代价，紧紧瞄准抓住幕后黑手这个目标，将一切都透露给警方，直到揪住人后，她再重新开启一次循环去填平这些代价？
姜云停笔。
这个方法……好像可行性还蛮高？
在之前的循环中，姜云为了不被当成嫌疑人，都尽量用着合理的方法地告诉警方线索。
如果她不再坚守这一点呢？这样能不能推进警方的进度？
“下次试试。”姜云肯定了这一点。
她不打算在这次循环里这么做，一是因为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二是她现在要抓住机会调查云永年。
当然，能把所有事情在这个循环里结束是最好的。
可如今敌在暗她在明，死亡如影随形。
姜云想：“还要仔细规划一下，做好成为嫌疑人和警方重点关注对象的准备。”
决定好后，姜云立刻在纸上梳理了一遍计划。
整张纸都被写满，还备注了意外情况该怎么办。
理顺后，姜云重新过目一遍，拿着纸去了客厅。
姜军海已经睡下了，屋子里非常安静。
姜云从客厅里翻出打火机，来到卫生间，把纸点燃。
火光映在姜云脸上，柔和了轮廓。
可她的眼里并没有什么情感，只是静静看着纸灰落下，然后被水冲走。
在这个循环里，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这张纸。
哪怕可能性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