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内的对话
钱蕴和很快就到了教师宿舍楼下，散去的紧迫感让她脚步轻快起来，愉快地按响了门铃。
“来了。”陌生的男声响起。
钱蕴和疑惑了下，这好像不是云老师啊？也不像是任哥？
门被打开后，一个帅气又很有气质的男生出现，但此时的钱蕴和完全没心思关注对方的相貌了。
这不是昨天那个男生吗！！
“你……”钱蕴和开口，手上提着的水果篮差点掉地上，“你不是昨天那个？”
木问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钱蕴和。
“谁啊？”屋内，周咏琪弱弱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钱蕴和回过神来，大声道：“阿琪，我。”
“阿蕴蕴？”周咏琪从床上爬起来，走出房间。
“对对对。”钱蕴和点头。
木问什么都没说，侧身让开，“请进。”
钱蕴和往周咏琪那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木问，靠近周咏琪后，特别小声地问：“这人是你的谁啊？”
周咏琪见到她很高兴，也悄悄凑过脑袋来，“认识很久的朋友。”
闻言，钱蕴和很纠结要不要把昨天的事告诉周咏琪。
但她又想到了姜云希望她保密的话，要是提到刚刚那个男生的话，难免就会说出姜云的存在。
犹豫了一会儿，钱蕴和选择了先不说，她放下水果篮问：“云老师呢？”
“出去买菜了，一会儿请你吃大餐。”周咏琪重新靠到床上，疑问道，“对了，你怎么突然来了？”
“……”
钱蕴和：“……心血来潮，看你在不在教师宿舍这儿，在的话就找你出去玩来着，怎么看起来这么虚弱？”
“是吗？”周咏琪狐疑地看着钱蕴和不太自然的神情，“我发烧了。”
钱蕴和直点头。
“好吧。”周咏琪似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侃笑道，“你和问哥真是碰一起了，都是今天。”
“我那是真的有事。”木问端着两杯热水进来，一杯递给钱蕴和，一杯递给周咏琪。
“谢谢问哥。”周咏琪说。
钱蕴和瞟着木问的表情，小心翼翼接过，“谢谢。”
“我在客厅等云叔回来。”木问给两人留下空间，“你们慢慢聊。”
实际上，木问离开时并没有完全关上门，而是留下了一条缝隙，然后，他就这么站在房门外，不断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很安静地听着里面的声音。
他有些奇怪，为什么钱蕴和只字不提他的事？
是有什么变故吗？
而他能想到的变故只有姜云一个人——姜云去找了钱蕴和？更甚者，或许她们才分开？
等木问走后，钱蕴和打开了话匣子：“我靠，我跟你说，杀害曹锦顺的凶手被抓到了！大快人心！”
周咏琪捏着杯柄的手微微一紧，已经靠近嘴唇的杯子被放在了床头柜上，“这是怎么回事？”
钱蕴和这才意识到又要说谎了：“……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果然，一个谎言要用好多谎言来圆。
“朋友？”周咏琪问，“也是知情人吗？”
“对。”钱蕴和点头，“她知道的似乎挺多，还意外救了我另一个朋友。”
“这又是？”周咏琪的眼神透出好奇。
钱蕴和把事情模糊了下，只讲了大概，连出的什么事也没透露。
周咏琪倒是没追问，但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是吗”。
但对于门外亲历这件事的木问来说，即使打了码，也十分熟悉。
“这就巧了。”木问无声道。
钱蕴和没有察觉周咏琪的异样，也不知道木问的心路历程，很快就把话题转到了其它方向。
周咏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接下来一直不在状态——木问敏锐地从对话中看出了这点。
“对了，任哥呢？”钱蕴和突然想起来。
她也认识任丘青，这是她难得一个能够好好相处的异性。
“他？”周咏琪看着被子说，“他去看我妈妈了。”
就在墓园。
但出乎周咏琪意料的是，任丘青和姜云在墓园相遇了。
“……看来我没做错。”
这句话在不知前情的人眼中，恐怕仅仅是对姜云话语的回答。
可对姜云来说，这是一语双关，说不清他想表达的“没做错”是指什么。
“你要走了吗？”姜云注视着眼前的人。
“嗯，我还得回去看我妹妹。”任丘青回答，只见他又弯腰拜了拜，“师娘，以后我会多来看你的。”
说完，他转身，与姜云擦肩而过，“有缘再见。”
姜云背对着他，面色沉沉，握着的刀被虚虚松开，手心的红痕肉眼可见。
短短几句的对话间，姜云心中的戾气几乎快要溢出来。
如果不是强制冷静，或许她已经失去了理智，亲手……
“呼——”姜云抬起头，吐出一口气，尽力地放松着自己。
等任丘青彻底离开后，姜云从包里拿出纸、笔和手机。
当她意识到任丘青就是302那个人后，有新的画面出现了。
首先，是一把被握着的刀，姜云很熟悉，因为这东西前不久差点杀了她。
从刀逐渐往上，任丘青出现了，有人在和他说话，对话框从他背后冒出：“你确定要这么做？”
接着，画面一转，任丘青的小臂成了模糊的前景，有人就坐在他身后。
这个人被掩没在阴影里，看不清身形，只能隐约知道是坐着，白色长外套的末尾触及小腿。
最后一幕是任丘青眼睛的特写——尖锐、决绝、视死如归。
“为了你，我会这么做。”他说。
写完这句话，姜云手里的笔被她硬生生戳断了笔尖。
白色外套。
医生。
师徒。
报恩。
云永年。
想到这儿，姜云打开了手机，无数条消息迸出来，让手机都卡顿了一下。
她没看任何人发来的问题或者担心，直接打电话给孔青文。
电话刚通，就被对面的人接了起来。
“姜云？”
“是我。”
“你在哪儿？”孔青文对身旁的人做了个手势，“你可以相信我们的。”
“我很相信你们。”姜云说，“所以才会告诉你们。”
“回来和我们一起解决问题行吗？”孔青文的话透过手机有些失真，“你爸爸很担心你。”
姜云默默在心里给她爸道了个歉。
“我有新的线索。”姜云没有回应孔青文的话，“任丘青——云永年的学生，试图杀了我。”
“……”
“姜云，你知道没有证据的话是污蔑吧？”孔青文的声音严肃起来。
“当然。”姜云的笔对准云永年妻子的墓碑，隔空画着什么，“我没有污蔑，你们可以查，就像曹安和冯兴泽那样，你们应该确认了他们的犯罪事实吧。”
“我们很感谢你的线索，希望和你面对面交流一下。”孔青文说。
姜云知道对面是想靠聊天来拖时间，“会的，但不是现在，说不定我也会死。”
然后在下一次循环里和你们面对面。
说完，姜云挂断了电话，利落地关机。
把手机放进包里，姜云拿出相机，对准云永年妻子的墓碑，按下了快门。
“咔擦——”
照片定格。
墓碑上简单地印刻着这人的一生，那是她自己，是女儿，是妻子，是母亲。
那张黑白人像足以窥见别样的风华，笑容灿烂又美丽，永远不变地注视着站在她面前的所有人。
姜云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墓园。
她要去收集能够证明他们有罪的证据，仅凭她的画显然是不行的。
“真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轻声呢喃消散在空中，也不知道主语是谁。
“竟然挂了。”秦学海看着孔青文，“这孩子，怎么油盐不进呢？”
“不对劲。”孔青文面色不太好，“她说她也可能会死。”
秦学海觉得头疼，但责任感催促着他要赶紧查清这件事，“云永年叫来了吗？”
“叫了。”孔青文回答，接着厉声道，“把任丘青也叫来，加大人手寻找姜云和木问，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出事！”
整间屋子的人都动了起来，不停地运转。
成实离开时叹口气道：“学弟……”
要是木问出了什么事，他真的无法交代。
按照约定，姜云去了教师宿舍，但她没有上楼，就在楼下的凉亭里等着。
“你好？”没等太久，一道沙哑的女声响起，语气中还包含了不确定。
这让埋首在纸上的姜云抬起了头。
“真的是你!”女生高兴道，“看来阿蕴没蒙我。”
女生正是姜云救下的那个人。
姜云悄然把桌上的纸收起来，上面写写画画的都是一些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的东西。
“我叫戴好好！”女生丝毫没有察觉到姜云的动作，表达着谢意，“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我！”
“我是姜云。”姜云回道，“你没事就好。”
“害，要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得陷入疯狂。”
这话就是字面意思，戴好好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如果她没被救下来，说什么她也要亲手阉了那个人，并且不惜一切代价。
“你喉咙没事吗？”姜云听出了对方声音的不对劲。
“这个啊？”戴好好指了指自己的咽喉，“失声后遗症，医生说要不了几天就好了。”
不知怎的，说完这句话的戴好好突然严肃起来。
她十分认真地说：“我不止是来谢谢你的，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要小心！”
“？”姜云的脸上显出问号。
“那个宾馆被查处了。”戴好好继续道，“我偷偷听到，那个黑心老板说要报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