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阿姨不知情
“什么？”乍一下听到这个问题，石梦梅没有反应过来。
孔青文倒是看了姜云两眼，但没出声打断。
姜云就把问题重复了一遍，“阿姨，你平时有在看心理医生对吗？”
“云云是怎么知道的？”石梦梅诧异地问道。
好了。
答案十分明了。
姜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石阿姨，你有想过那个人就是幕后黑手吗？”
石梦梅沉默了一瞬，“……没有。”
“为什么？”
石梦梅叹了口气道：“因为是曹安给我介绍的，以前我一直很信任他，而且他表现出来的态度是不愿意我和那个人来往。”
不对。
既然曹安是这样的态度，那为什么还会把石阿姨介绍给任丘青呢？
姜云回忆着钱蕴和的原话。
【“曹叔叔还说那个人以后想当心理医生，还给那人介绍了他熟人。”】
姜云飞速在脑子里拆解着这句话。
只从表面来看，这确实和石阿姨口中叙述的态度对不上。
姜云不动声色地继续，没表现出自己想法，“那名心理医生是男性还是女性？”
“男的。”石梦梅没有犹豫地回答。
一直没有说话的孔青文开口了：“稍等，姜云出来一下。”
姜云有所预料地站起身来。
“云……”石梦梅的眼中浮现担忧。
姜云朝她笑了下，回了个“没事儿”的眼神后，跟在孔青文身后出了门。
门口，两人站定。
姜云先说话了，“我想时间应该还没到？”
“嗯。”孔青文点了点头，“一会儿可以继续，但是在此之前，我们需要进行一场单独的谈话，跟我来吧。”
孔青文重新迈开步子，带着姜云走进了一间她已经很熟的屋子。
——询问室。
所有的陈设依旧是那样，就连在里面的人，也是姜云见过的。
其中一个就是秦学海。
姜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孔青文他们就在她对面。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最开始的循环。
“我们也不绕弯子了。”孔青文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石梦梅和曹安的自首与你有关系对吗？”
“对。”姜云承认了。
“具体是怎样的关系，请详述一下。”秦学海站在记录员旁边说。
“他们算是我劝说去自首的。”姜云十分明白多说多错的道理，打算简洁地概括整件事，“我知道曹安和冯兴泽互相认识，所以我怀疑是他协助冯兴泽打开了天台门，并且，在我去了石阿姨的店里后，她与我提到了曹安，我就直接让石阿姨联系曹安，找他对峙去了，多年前的那件事也因此牵扯进来。”
——都是真话，只是忽略了一些细节。
“你怎么知道曹安和冯兴泽互相认识的？”孔青文问道。
“见过他们交谈，关系还不错的样子。”姜云说，“而且我记得曹安做过我们小区的物业。”
“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提到石梦梅的心理医生呢？”孔青文直视着姜云的眼睛。
他们详细调查过石梦梅的生平，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任何就诊于心理医生的记录。
如果不是今天姜云提到了，他们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被长期家暴的人通常都会有心理问题。”姜云没有避讳对面人的目光，坦然道，“但我从来没听说石阿姨去找心理医生，她的那家花店一直都没有关过，起码在我的认知中没有，可心理治疗又是一场漫长的战役，患者与医生的见面是需要维持一定频率的，那么，石阿姨如今的心理医生就值得怀疑了。”
“这就是你说的新线索？”孔青文继续道，“也许石梦梅与医生的见面只是恰好不在你的空闲时间，也许疗程早就已经结束了……还有许许多多的可能。”
“所以我认为这条线索需要验证，也许有用，也许没用。”姜云说，“我不想放过任何一点儿可能。”
孔青文沉默下来，询问室内的空气似乎停滞了一瞬。
可没过两秒，孔青文的面色放松，她扬起一抹微笑说道：“你猜对了，这条线索有用。”
秦学海也不再是笔直地站立在后方，姿势稍微随意起来，“很聪明。”
虽然姜云知道这线索肯定是有用的，但她还是装作松了口气的模样。
“去找石梦梅吧。”孔青文站起来，“继续刚才的对话。”
“孔阿姨，有件事我想让你们帮忙。”姜云说，“为一会儿的问话做准备。”
听完她的请求，孔青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即使你不提，我们也会那么做。”
…………
“阿姨，你和医生见过面吗？”
见姜云没事人的样子回来了，石梦梅放松了些，“没有，我们一直都是通过手机交流的。”
“你真的能确认对面是名男性吗？”姜云不是无的放矢。
幕后黑手的易容能力已经让她对这个指标失去了信任，更别提石阿姨是隔着手机与那人说话。
闻言，石梦梅迟疑道：“……听声音反正是男的。”
“现在打给他试试。”姜云这么说着，目光却是在看房间内的监控。
“叩叩——”敲门声响起。
“孔队，石梦梅的手机在这儿，还有电。”成实晃了晃手上的手机，然后放在了桌上。
“打吧。”孔青文把手机推到石梦梅面前。
石梦梅抬起手，腕间的手铐发出些声响。
她熟练地翻出号码，拨通出去。
“嘟——”
“嘟——”
“嘟——”
“啪——”
“……没人接。”石梦梅仰起头。
“再打。”孔青文曲起指节，在桌上轻轻敲了敲，“记得按录音。”
这一回，铃声仅仅响了一秒就被接起来。
“石女士？”爽朗的男声传来，“最近感觉如何？”
姜云很肯定这不是任丘青的声音。
“不太好。”石梦梅尽量维持着以前的状态来聊天，“老是会想起叶子。”
孔青文立刻朝监控做了几个手势。
监控室内，秦学海单手撑在桌面上，指挥着技术人员追踪电话信号。
“是吗？”男声渐渐放低，突地，一道长长的叹息穿过扩音器，“要是你不在警局，我就相信你了。”
暴露了！
所有人的心中飘过这个想法。
说完那句话的下一秒，通话就被挂断了。
孔青文利落地从腰间抽出对讲机，按下开关道：“捕捉到信号了吗？”
技术人员二话不说报了一个地址。
“做的好！”孔青文立刻点了几个人名，厉声说道，“行动！”
“收到！”回应一个接一个。
“姜云，今天的探视到此结束。”孔青文说，“我们会尽快安排下一次。”
姜云点了点头，语速极快地提了最后一个问题：“石阿姨，5月2日那天你是不是准备给我送饼？”
石梦梅愣了愣道：“是的，而且这饼的做法就是医生给我分享的。”
“他是不是有暗示你可以分享给邻居或者朋友。”
“……有，我想给你拿饼那天他还正好给我打了电话，但是没聊多久就挂了。”
石梦梅并不理解这个问题的意义，因为在她看来，她没有把饼送出去。
孔青文已经走到门口，开始催促姜云离开。
“石阿姨，我会再来的。”姜云轻声说，“再见。”
石梦梅注视着姜云离开的背影，心想：“饼是有问题吗？还好没有送给云云。”
事情紧急，警局的人都动员了起来，暂时没人顾得上姜云。
沈依秋见她出来时表情也不太对的样子，连忙凑过来问道：“出事儿了？”
姜云冰冷的神色缓和许多，她摇了摇头，拉着沈依秋往警局外走，“我们得走了。”
“石阿姨那边怎么说的？”沈依秋乖乖跟着。
“她确实不知道她在泄露我的事。”
这也说明，钱蕴和的那句话有更深的意义。
前半句——任丘青想当心理医生。
这没问题。
而后半句，曹安把石阿姨介绍给了任丘青——可有谁说任丘青就是石阿姨的主治医生了吗？
没有。
介绍归介绍，不代表着诊治人就是他。
这么一想，曹安的态度就可以解释了。
他不想让石阿姨过多接触任丘青，但他肯定不会排斥任丘青给石阿姨安排一名家底清白的心理医生。
但同样色，姜云也意识到曹安和石阿姨被骗了。
曹安被骗的地方在于这名心理医生底细。
姜云猜测任丘青也许还下过承诺 ，例如保证医生身份没问题什么的。
但显然，这名医生并不无辜。
石阿姨则是被诱导着泄露一些消息。
“那你要告诉她吗？”沈依秋想了想问。
“不会。”姜云的回答很干脆，“实际上，这次循环她什么都没做。”
沈依秋顿时露出一副“我还不了解你吗”的样子，说道：“我看你不仅是因为这个，也因为你不想让她更愧疚了吧——即使她真的做了，我怀疑你同样不会说。”
姜云抿了抿唇，眉眼间显出无奈：“好吧，你是对的。”
话落，姜云转移了话题：“明天就是周六了，我找一下阿问。”
很生硬，但沈依秋就像没发现似的说了声“好”。
姜云拿出手机，给木问发起消息。
[有一朵云:云永年联系你了吗？]
木问坐在教室里，专门设置过的消息提醒一响起，他就回了个电话。
“云云?”木问含着笑意喊道。
姜云应下来，表情柔和许多，“你那边怎么样？云永年有联系你吗？”
“有，时间就定在了明天上午。”
“好。”姜云的眼中闪过几分凉意，“那按照计划来，明天保持通话。”
说话时，姜云还在想——真相或许近在咫尺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