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谭区见
“来了？”沈依秋的表情略显紧张。
为了等这一通电话，她们今天早早就起来了。
姜云把手机的免提开启。
“我还在路上。”木问的声音传来，“一旦到了学校，我就不会再说话。”
姜云提醒道：“要是云永年有发现的迹象，就把电话挂了。”
木问：“我会注意把握时机的。”
姜云又想了想，发现没什么好嘱咐的了。
说到底，还是要看木问的临时应变。
“那你注意安全。”
木问笑了下，“好。”
“我到了。”短短两个字，让两边都安静下来。
木问把手机握在手中，目光落在不远处站着的云永年身上。
他今天穿的很休闲，腕间戴着一块熟悉的表，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地露出他常年积累下来的从容与儒雅。
见木问来了，云永年的脸上挂起笑容，“阿问。”
木问一如往常地打招呼，“云叔。”
两人的表现都正常极了，完全看不出彼此的想法。
云永年递过来一个蓝色的牌子，上面印着“出入证”三个大字，“我已经说好了，你拿着这个就成。”
木问接过来，“我需要进校？”
云永年伸出手点了点腕间的表，“不能耽误人家上课。”
“她们在上课？”木问适时地表达疑惑，“我以为会单独叫她们过来。”
云永年笑道：“不用，就是认个人，也有可能不是她们。”
木问微微颔首，“这样挺好，避免是个误会。”
“是这样的。”云永年往前走着，“你跟我来。”
木问落后他半步，在他手上，黑屏的手机对面，两个人认真听着他和云永年的对话。
为了防止她们的声音传过手机，姜云和沈依秋是通过纸张交流的。
沈依秋：[这人真查过我们的课表，不会还和导员联系过吧？]
姜云：[有道理的猜测]
沈依秋顿时搓了搓手臂，写了句龙飞凤舞的大字过来。
[救命，有种被监视的感觉，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姜云好笑地拍了拍沈依秋的肩膀安慰，随后继续专注地听手机里的声音。
沈依秋看着姜云这样，莫名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
她刚从床上爬起来时，就看见姜小云坐在床边思考些什么，一问，才知道她收到了戴好好发来的消息。
——钱蕴和的命起码是保住了，但依然在昏迷中，反倒是木问，自愿被牵扯了进来。
沈依秋还记得自己说的话，“其实木问早就牵扯进来了，现在只是放在了明面上。”
姜小云似是有些无奈，“好吧。”
“就是这儿。”电话那头传来的成熟男声拉回了沈依秋的思绪。
“这个班人很少。”木问从窗户外扫了一眼道。
“也是方便我们认人了。”云永年站在教室门口，“马上就是课间休息时间，我已经和她们的任课老师打了招呼，一会儿直接进去就可以。”
木问语气平静地答应下来，心里却想到了很多。
云永年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他真的不知道姜云和沈依秋请假了吗？还是在用这个试探他？
“叮铃铃——”响亮的下课声响起。
台上的老师止住了话语，喊住起身打算出门的学生，“同学们等一下，有位老师来咱们班找人，麻烦大家在教室多呆两分钟。”
“嗡——”恰在这时，木问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
木问的瞳孔微微收缩。
是谁？
竟然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木问果断地拿起手机，不动声色地把屏幕转向了云永年看不见的地方。
那是一串本地的陌生号码。
指尖在两个挂断按键上犹豫了几秒，木问没有立刻下决定，而是对云永年说道：“云叔，我有电话来了，我去接一下。”
云永年看了看教室里，又看了看木问，“那你先接。”
另一边，姜云刚听到这句话时还在诧异，可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她就把电话挂断了。
木问看着屏幕上结束的通话，放松地接起另一个。
“你好？”
“问哥！我是阿琪！”欢快的声音传来。
木问丝毫没觉得快乐，冷意蔓延开来，不过他的语气没变，“怎么突然打电话？我现在有事，之后再聊？”
“哦哦。”周咏琪连忙应道，“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换了号码，我以为你们会在课上认人呢，所以专门挑的下课时间来着……你们忙你们忙。”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木问低垂着头，神色不明。
周咏琪知道他们今天要做的事，并且还选择了这个时间用陌生的号码打给他。
——太巧了。
云永年本来正和任课教师闲聊着，一注意到他结束了通话，立刻招招手让他过来，和他一起踏进教室。
讲台下的的叽喳声迅速响起。
“我们学校的？没见过啊？”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前段时间因为长得帅挺出名的。”
“另一个呢？”
“那我就没见过了。”
“他们找谁啊？”
“你问我我问谁？”
木问没被这些声音影响，环顾了一周后说：“云叔，这些人都不是我见过的那两个，你想让我认的是？”
“没有吗？”云永年显得纳闷，他转过头看向任课教师，小声问道，“陈老师，你们班的姜云和沈依秋不在吗？”
“你要找的是她们俩？那你该早点问我的，她们这周都请假了。”
“那没办法，谢谢陈老师，打扰了。”
“没事。”陈老师摆了摆手。
云永年带着木问离开。
木问看向云永年，“云叔，怎么不事先问一下？”
“没想到那里去。”云永年有些不好意思道，“光想着让你来认人了。”
那又为什么不在他进去认人前询问那名陈老师，而是在他说了那句话后才开口？
木问这么想着，但没问出来。
如果他不认识姜云，不知道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在这件事上联想这些。
他知道的很多，才会想的更多。
同样的，他很难确定云永年是不是正利用这个来观察他的反应。
在木问思考着下一步时，姜云也站了起来。
“挂了？”沈依秋错愕地抬起头看姜云。
“阿问那边有电话进来了。”姜云道，“既然阿问说出口了，就代表他希望我能挂掉。”
“那会是谁？”沈依秋疑惑道。
“不知道。”姜云摇摇头，“不论是谁，恰好在那个时候打进来，谨慎一点比较好。”
“倒也是。”沈依秋琢磨道，“而且，一般没有急事的话，我们都很少打电话了。”
话音刚落，姜云的手机就响起来。
沈依秋一时语塞，“说曹操，曹操就到？”
姜云笑起来。
沈依秋凑近，“是谁？你没备注，该不会是骚扰电话吧？还是本地的。”
姜云也不清楚会是谁，她按下接听键，“你好？”
在听到对面声音的刹那，姜云的心脏收紧，眼神暗下来，“是你。”
那是熟悉的、爽朗的、曾在警局，透过石阿姨手机听过的声音。
——是石阿姨的心理医生。
沈依秋察觉到气氛不对，立马噤了声。
“你果然认识我。”男声笑呵呵的，“那天你就在旁边对吧？”
姜云不怒反笑，“也许？”
说话时，姜云反应很快地按下录音键，并示意沈依秋把她的手机拿来，一边和这人对话着，一边输入孔青文的电话号码。
“不过无所谓。”那人说，“你在不在都可以。”
“怎么？现在感觉到急切了？”姜云拿起笔，在纸上写字指挥沈依秋的行动，她说话时很平静，言语中却透着满满的刺。
那人沉默了一瞬，“不，其实我没有那些感情。”
姜云反问道：“要是真没有，你会打这通电话？”
一旁的沈依秋在收到指令后，拿着手机跑到屋外，迅速向孔青文说明了现状。
警局内，孔青文立刻召集人手，往姜云家里奔来。
和姜云对话中的那人再次沉默了下，肯定地说道：“钱蕴和是你救的。”
“说不定？”姜云模棱两可地回应。
那人似乎不想再和姜云纠缠，终于说明了来意，“现在立刻出发，安谭区见，否则我会无差别杀人，你知道应该去哪儿。”
“嘟——”挂了。
姜云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外衣穿上，高声道：“阿秋，孔阿姨她们来了吗？”
“说是已经出发了。”沈依秋看着姜云整装待发的样子，问道，“你要去哪儿？”
“安谭区，阿秋你不能去。”姜云冷静地说，“我会联系孔阿姨和他们汇合的。”
沈依秋怔住，脑中突地不断闪回姜云曾经的死亡画面，回过神后手不自觉发抖起来。
姜云走上前，注视着沈依秋的眼睛，循循善诱道：“阿秋，你要冷静，没关系，我会没事，这是件好事，说明凶手快被抓住了，别太担心。”
伴随着她的话，沈依秋渐渐平复下心情。
姜云的唇角微勾，“很好，保持这样。”
她不再停留，推开门走出去。
在她身后，沈依秋安静地站立了一会儿，接着拿出手机，拨通了木问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