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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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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璿抹去溅到脸庞的血水,用他开始发抖的手翻找杀手的身份牒文。“原来是羽林卫的蕃兵,多亏了他,我能回到洛阳城了。”

谢沛躺倒在地上,“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走了我该怎么向丞相禀告啊?”

“说我不慎坠入洛河,生死未卜。”韩璿拖着尸体,“把他埋了吧。”

谢沛忌讳触碰死人,只是搭了把手。“凭你的身手,我看丞相他是多虑了,换你来保护我还差不多。你的武艺在哪学的?也来教教我吧。怎么说我们也算生死之交了。”谢沛对这个看起来病弱

韩璿只自顾自地掩埋尸首,懒得理他。

等埋完,韩璿念了佛家的咒语,叹了一声:“幸好这一带是坟地,无人荒冢也多,不然这么草草掩埋,肯定会被人发现。”说罢,他捡起沾了点泥的外衣,套在身上,但铠甲在激烈打斗里破损,只能丢弃。杀手只比他高一些,但衣服也没宽大到哪去,穿起来还算合身。“穿着个去见家人,总比穿囚衣要好多了。转眼三年,不知道洛阳变成什么样了。”

谢沛箕踞在地,“月黑风高,荒山野外的,我还是跟着你去洛阳吧。反正丞相那我自有应对之策。”本身他就是韩安派来看管韩璿的,自然要尽他所能“保护”他。

离洛阳城还有几十里远,韩璿没直接进城而是改去了临洛水的千金乡,趁着月色,两人赶到一处僻静的宅子。韩璿扣了下门,立即有小奴领他们到中厅。随后他的家奴秦海小跑着赶到,一见面便是声泪俱下。但韩璿却来不及和秦海叙旧,只让秦海备好文牒、钱货、马匹,并严令秦海切勿将他越狱的事外传。秦海本要留主人住在他家一日,可韩璿仅沐浴更衣便带着谢沛急着回洛阳城。

早间宵禁解除,太阳还未升起,略有雾气萦绕。韩璿用着以往自己的化名“季恒”,系着幞头,身披缺胯袍、脚踩黑靴,为了掩盖面容还粘了胡须,牵着老马从建春门进城,一副来采买的平常老百姓样子。谢沛还是那副军人装束,只拿刀不披甲。

洛阳城基本维系了齐国时期的样子,但经过战乱,战争的痕迹清晰地刻在坊市的墙壁上,等着人们修缮焕新。路过南市,听到西域胡商的叫卖,韩璿来兴致了就去看外国珍宝。

粟特商人用着西北方言叫卖着:“快来看看,波斯的银器,用不了几匹缎子就能买到。”摆着的金银器多纹饰忍冬花,颇有粟特风格。“这位客官,来看看我这的金银器吧,从波斯、安息运来的,还有大秦的琉璃瓶。”

韩璿挨个看了遍,最终盯上一只淡蓝色的小玻璃瓶,放胭脂水再合适不过了。“我就要这个了,多少钱?”

“这是西域的琉璃器,有市无价,只怕客官问了扭头就走。”粟特商人不觉语塞,平民百姓恐怕是买不起西域的琉璃器,更何况还是从宫里流出来的好东西。

“无妨,你且说吧。”

“得二十缗钱。”

一听两万文,谢沛脸笑得发僵,“不看了,不看了。”

奈何韩璿已经丢给商人几枚金币,还大方地说:“不用找了。”

南市来往客商甚多,也有王孙公子云集,不过一会儿就在南市看到不少大阵仗。韩璿乃是越狱的逃犯,生怕被人认出,走几步就整理整理衣装。谢沛不禁嘲笑他,“大摇大摆地买玻璃器,竟还怕被人认出来。”

“嘘,你这么大声,我迟早被人抓了。”韩璿恨不得捂住他这张臭嘴。

谢沛刚想嘲他,不料抬眼便注意到金吾卫巡逻。两人本想躲开,但还是被金吾卫盘问姓名、籍贯等等,幸而韩璿那个假身份没有破绽,成功逃过一劫。韩璿还问了金吾卫近来城中发生的事,但只问出了外蕃聚众闹事、为争地盘斗殴、泼皮无赖寻衅挑事等等无关紧要的。

在洛阳南市逛了有半个时辰,谢沛本以为他要置办器皿什么的,结果竟是玉梳、金花钗、宝石项链、螺钿镜、青金石手钏等首饰,还非上等的不要,仅挑那贵重的。“这可真是美人一笑值千金,半个时辰花出百贯。”

韩璿眺望向那与他擦身而过的远去背影,笑笑不作声。

她停下脚步扶正头上将掉的钿子,能看到嵌珠金镯与蓝宝石戒指。她身着前朝流行的桃色绮襦与朱红暗罗长裙,翻荷髻随意别着榴花钗。女子高挑身材削肩膀,衬托的娇俏动人,却有几分天真率性,尤其是双眸呈着琥珀光。虽是汉人模样,但侧颜能看出是有胡人血统。正是安靖元。

谢沛随口说了句:“旁边的好像是大理寺少卿,原来那美人是他的......”

“是什么啊?”韩璿瞪了他一眼,谢沛赶紧憋回去。韩璿只顾凝视着阿靖,但对裴舒毫无兴趣,淡而不厌的,“从前国子监祭酒的儿子,倒是没见过几回,看着不像喜欢惹是生非的。”

阿靖来南市买香料,本想来看看麴才人的香料出自哪家,但转了圈几乎处处都有麴才人所用的香丸,但问源头又没有人说得清楚。裴舒拗不过她,只得在休假日跟着她闲逛,终于裴舒受不了,发牢骚道:“安姑娘,我实在是逛不动了,你让我到茶舍歇会。”裴舒还放下自己大理寺少卿身段,扯了扯她的长袖,满脸无奈地求着。

“好吧好吧。”阿靖点头同意。

裴舒寻了最近的茶舍,只要了一壶蒙顶茶。但他想了想自己在南市逛得这大半圈,自言自语地说:“掺了曼陀罗花的香料居然满城都有卖的,奇异奇异。”他精疲力尽,索性趴在桌子上想。

“哦?曼陀罗花?听着倒是很有趣。”

对面站着个风度翩翩、顾盼烨然的男子,裴舒不得不正襟危坐,还礼道:“本官乃是大理寺少卿裴舒,敢问先生是何许人也。”他面带尴尬,但对香料一事颇为无奈。

韩璿见礼,“在下南阳季恒,不知阁下因何迷茫?寻常贩夫走卒罢了。”

贩夫走卒?看起来完全不像啊。裴舒不由得细细打量他,年纪在三四十岁,纵使胡须不修,布衣之身,但此人长眉白肤,容颜俊逸,灿然有光如日月,龙凤之姿,自有风流超然在,就是满朝上下也找不出一个能与之匹敌。

“先生说笑了,以先生的气派,定不是凡夫俗子。”裴舒沉思了下,把香料一事向他透露一些:“事情是这样,近来南市有一种香风靡洛阳城,但此香掺了种叫曼陀罗的花,久闻眼前会产生幻象。可我与人查遍了南市,并未寻得源头所在。”

韩璿抚摸自己的假胡须,“既然是风靡洛阳的香料,那卖相如何呢?若是一抢而空倒是正常,若是滞留囤积,必是有鬼。”他的声音颇为清冷,亦有些许沙哑,但每个字抑扬顿挫,清晰明朗。

“先生的意思是有人营造出风靡洛阳城的假象?下官明白了。”裴舒一拍手,顿悟了。“不知先生住处在哪?改日下官定会登门拜访。”他还勤快地斟茶奉给韩璿。

“我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来洛阳见见世面,以往都寄住在荒郊野岭,怎么敢劳动大理寺少卿?若有缘分,日后还会相见。”

韩璿转身而去,迎面遇上了逐个茶舍找裴舒的阿靖,不禁笑意更浓,于是侧身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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