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谢衍行的心一下沉了下来。
正当他要开口试探时,姜如雪声又响起,“夫君,你要不要也做一件冬衣试试?”
女人的声音脆柔,杏眼明眸瞧着他,眼中溢出着无限柔情。
她这样一副的模样,倒叫他不忍知她背后是否有着其他打算,只想要溺死在她的温柔乡中。
谢衍行稍一迟疑,声音低沉,“那囡囡你给我选一布料用来做冬衣。”
姜如雪听闻,点点明月所拿最下面的一条布料,“那便是这个,我见夫君近来爱穿素色,应是喜欢。”
“是,少夫人。”明月拿着布料及布狮退了下去。
寂静的卧房中也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的目光带着昏,对着姜如雪直勾勾地笑了。
他实在搞不懂今世的姜如雪为何会觉得他更喜穿素色衣服?
一朝重生,他早已丢弃了前世的习惯,今世有姜如雪不知真假的爱意,身上所穿的一切除去官服,他都是任着姜如雪搭配来者不拒。
何有机会让她觉得他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
他静静地站着,如同一座大山般,挡住了姜如雪的身躯,“囡囡又怎么知我喜素色的?”
“平日里我见我给你搭配的衣裳,要是素色,夫君在穿前可是会比穿其它艳色的衣服多看几眼身上的衣裳呢,所以我才觉得夫君是喜欢素色的。”
“真的?”谢衍行的目光带着审视,似是不信任。
姜如雪轻声抱怨,“夫君不信任便就罢了。”
其中还有点撒娇不成反恼怒的意味。
谢衍行实在是怕了眼前这个小媳妇,长臂圈过女人后腰,安抚着,“我怎么可能不信你。”
男人狭长的凤眸隐下幽暗。
他不愿意再去想起一切,准备将人抱在怀中,抱她去拔步床上安置妥当再叫下人备水洗漱。
骤然间,他怀中的人儿突白了脸,急忙撑住了他的身子。
谢衍行知她这是孕吐,飞快向外头喊了声,“明月,拿一盏温水和温湿帕进来。”
冬日里的卧房中,自他和姜如雪回来陆续这么久的时辰,虽说开了地龙,但桌上的温水早已放了凉。
怀前撑着他身子的姜如雪此刻正在顾盼着四处专为她所准备接孕吐的铜盆,猛然间却头晕脑胀,一时不查,吐在谢衍行面前。
好在今日的饭菜早已消化完,她只是虚着身子空吐了几次罢。
谢衍行见着心疼,不迟疑将姜如雪抱起往拔步床上走去。
姜如雪单薄的寝衣贴在柔软的锦背上,她皓白的小手随着男人的动作轻撑锦背,直至谢衍行将她平稳放下,她这才坐好了身子。
刚刚孕吐一场让她疲惫了许多,想起在谢衍行面前的失态她不由红了脸。
谢衍行是何等细心的人,怎能不知姜如雪在想什么,
他浅抚她的后肩,从上往下缓缓滑动,为她散去恶心之欲,
“囡囡,你这是在为我和孩子受罪。你在我面前这样,永远都不算是失态。”
姜如雪好看的杏眸扬起,男人眉宇温良,带着笑看着她。
如那在深渊被救的人儿,见着自己的光。
她仍旧记得,其实今日的她在他面前还不算失态。
孕吐这事最为让她不愿想起的就是那难以让人忘怀的第一次。
她坐在谢衍行的身上,两人咂嘴亲密时,她却突然犯了恶心,离开了他的薄唇,转而吐在了他的身上。
一地的污脏让她羞得想要往地底钻,她以为谢衍行这样一个没有见过女人孕吐的人,见着她将污脏吐在他身上他会对她生气。
但未想男人似乎根本不再意衣裳上的污秽,喊来了外头的明月。
“明月,拿盏温水和温湿帕进来。”
谢衍行好似提早交代过明月,不过半刻,明月就将东西拿入卧房。
“你们先下去。”
明月手上的东西搁置在圆桌上,等着她将卧房门关上,谢衍行就走到了圆桌前拿起明月放着一盏温水和温湿帕木底盘,端到床前。
他极有耐心地将干净的铜盆放在床前的廊壁上,大手端起一盏温水抵在她的樱唇前。
他的声音低醇有磁性,让人听了很是舒心。
“用这盏水漱漱口先,然后吐到这铜盆里。”他好像一个比她早预先设想好所有一切过程的人,娴熟地安排好她的一切。
而她也只能眨巴着眼睛,羞红这脸,按照他所说一步步去坐。
温暖的湿帕轻柔地为她擦去漱口过后的樱唇,谢衍行才端着她漱过口的铜盆往净室走去倒入出水口处,方才开始换自己身上污脏的衣裳。
毫无怨言,又细腻得如此。
明月将房门打开,瞬时让她的神思回笼。
和往常一样,谢衍行拿起了明月手中方木盆上的一盏温水。
她接过漱了漱口又吐在铜盆里头。
因着谢衍行要伺候他,他的身子凑得她很近。
他周身熟悉的沉香味让她很安心,见着他身子又是稍微隔远了她,拿起温湿帕细细为她擦拭着粉唇。
姜如雪瞧着他眼中的心疼感、温柔劲儿,
复想到她们今世还未成婚前、因着那日谢衍行在百花宴下说着配不配的话语,她一气之下不觉独自走到本就要为他准备好一舞的郊外,
她失足掉落在洞里,招野兽攻击,千钧一发之际被他所救。
待他将她救起,瞧得她脸上的血水,他撕下身上唯一洁净的布料沾染入溪水,让她得以干干净净擦洗掉脸上禽兽的血水,而自己却不怕脏污,将洗过清水的血剑毫不犹豫往身上的衣裳上擦粗鲁的模样,
他这般不怕脏污的人却因她不喜脏污而细心对待,让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等到一切都归于平静,谢衍行复从净室出来,又洗浴好了身子,她才眨巴着眼,往床内落,给谢衍行让了个位,“谢夫君体恤。”
她垂着眸,如鸦羽般黑密的睫毛微微颤抖。
谢衍行自然地坐在姜如雪为她挪走的位上,在注意着姜如雪坐在床上还未盖上锦被长退,搭拉过自己身侧的锦被为她盖去。
“夫妻之间,应当互相照应。”谢衍行随着姜如雪的话回答道。
他注视着眼前这个早就将额头靠在他肩膀,小手挽在他手臂上的女人,浅笑着。
他其实并不认为姜如雪不小心将污垢吐在他身上是需要她来道歉的。
妇人肚中的孩子,本就是她们二人的骨血,她承受了孕吐和许多的不适,那他相应也得承受一些。
不过区区这些,他怎么会因此怪罪她。
许是这个答案让姜如雪心情明朗起来,她扬起头眨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勾着自己肩下一小缕发丝,一圈一圈恰意卷在食指上。
她的发色乌亮,谢衍行垂眸去见,反而又是将她食指上的头发一圈一圈抽出。
姜如雪狐疑抬头,只见谢衍行眸中带着思疑。
“夫君想和我说什么?”她浅吟低语,也由着谢衍行将她食指上一圈又一圈缠绕的头发抽开。
听此,谢衍行仿若觉得自己佯装出来的神情确实真挚,用着刚刚想好的言语开口道。
“囡囡,近日的京城可不太平。”他虽是因自己的计谋要这样同姜如雪说,但他这句话也确实是真。
自前次皇宫迎外朝人宴会后,外朝人就曾多次上书转交于陛下想要以此交友,更想要娶当朝公主,作为他朝年已六十大可汗的正妻。
明昭帝向来不喜用公主和亲去做交易,各地皆知,外朝这般分明是特意去撞枪口,不知所谓!
上书内容字字句句藏着挑衅,明昭帝虽已年老,但怎么能看不出外朝人的意思,
可刚收到此书时,明昭帝因想着近年来外朝的实力在大幅增长,到了如今已差不多近京城三分之二,这才选择继续与此朝通信,交谈瞧有无其他发展。
如今因着这事被明昭帝在朝堂提起,清流大官已然开始上书推荐要战,而末流小官或不清之官,大多也已开始懈怠职务,发出流言,想趁朝难赚取更多钱财。
姜如雪也知此事,顺着开口,“我会好好保护好肚中的孩子还有我自己的。”
她以为谢衍行是提醒她,想要她对此警醒。
哪知骤然间,谢衍行长指离开她又缠绕上一圈发丝的拇指,将他那双受伤的手在她面前挥过。
“囡囡,你看盗贼这样凶险,连我这一大男人都显些抵挡不住,何况你一个胎还未坐稳的夫人家呢。”谢衍行循循善诱,蛊惑道。
姜如雪听着不乐意了,他这不是变相让她不能出门吗?
她嘟囔着嘴,轻手挥下谢衍行那只受伤的手。
谢衍行眼底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拧紧眉心,眉头一蹙。
毫无意外,顷刻之间姜如雪紧张了起来。
她急忙贴上他那只受伤的大掌,心急道:“夫君,弄疼了?”
哪料姜如雪还未及反应,一瞬时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姜如雪额头微扬,下巴抵在男人的肩头,一脸的心急化作心安,男人有力的长臂围在她的纤腰上,鼻中喷薄出的气息扰得她痒痒。
“囡囡你若是自己一人,我倒也还能放心你一个人出门,可现在情况不同,囡囡你的肚中还有一个孩子,先前尚且因着不注意都累晕了两次,若下次遇到今日这种情况,我又不在,你该怎么办?”
只见姜如雪仍旧不太满意,不是她觉得他说的没有道理,而是,她自小生活在远忠侯府中,父亲母亲也少会管她的去处,。
她一个姑娘家,母亲和父亲对她唯一的要求便就是在日落前必须归府。时间长了,于是她养成了一个习惯,那便是不爱被人束缚着自由。
她婚前也同谢衍行提过,要是让她在后宅中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日日只能等着夫君回来临幸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这样事情,她就同他说过,若他真这样做,她会生气的。
她轻垂眉眼,眼波流转,用气吹吹他的耳边,“夫君真要这样?”
岂料谢衍行的道行更深,一手抓过她小小的耳垂,笑着捏捏,“我也不想这样,可我真的实在担心囡囡的身子。”
听此,姜如雪瘫在谢衍行的身上不动了,还气鼓鼓。
谢衍行知道,想让姜如雪如他愿挺难,于是退步,想要寻找彼此间的合适点。
“若不然囡囡这两个月半在府中坐胎,就先不要出门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