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旧
徐灵姣吓得后退了几步,被草丛绊了一下,跌坐在地上,这竟然是一把袖箭。
晏寄词朗声大笑了起来,徐灵姣从未见他像这样情绪外放过,果然,见别人倒霉了,他才开心,至于这箭可能会伤到谁,也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徐灵姣懒得同他计较,站起来后只当没听见,慧机见了这情景也愣了一愣。
晏寄词心情似乎颇好,慧机拢了拢衣袖,“殿下,大兖的使团这几日便到了。”
“是吗,那便来吧,身为大兖的臣民,也应当好好接待他们。”
明明晏寄词还是笑着,但徐灵姣还是觉得他心情立马不好了,明明是母国来人,为何他却没什么欣喜的感觉,反而有一股肃杀之气。
徐灵姣一直在研究袖箭,倏然听见晏寄词淡淡道:“这箭你就留着吧,免得以后碰到宇文渡那样的人,只会当鹌鹑。”
徐灵姣微愣,看来晏寄词对手下还是蛮慷慨的,旁边慧机见徐灵姣还没反应,忙打圆场,“殿下特意吩咐我找来这轻便易携的武器,相必也是担心姑娘安危。”
晏寄词看了他一眼,慧机悻悻地闭嘴,低头捻手中的佛珠。
不久之后,徐灵姣便知晓为什么晏寄词对母国来的使者没什么好脸色。
那日,她送完药后打算留在吟月小榭蹭饭,刚坐在饭桌前,一支箭便穿过窗户“铮”的一声钉在了饭桌上。
随后屋外便传来了打斗之声,同在一张桌子上的刘婶和王泰依旧面不改色的吃饭,刘婶还抽空给徐灵姣盛了一碗汤。
她有点受宠若惊,毕竟前世的时候,她与刘婶混熟了后,才会有些比较亲密的相处。
而这一世,她才从王管家那知道,刘婶之所以对人比较冷淡,是因为她的女儿小的时候被京中之人纵马踩死,而那纵马之人正是大皇子。
刘婶前去伸冤,却差点被灭口,晏寄词救下了她。从此以后,她对大昭之人便再无情谊,留在晏寄词身边做事,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报仇。
徐灵姣自然知道晏寄词有这个能力,等他率兵破了邺京,不要说一个大皇子,皇帝恐怕都难逃一死。
不过现在的晏寄词恐怕还在房里,等着那刺客被外面的暗卫拿下。
打斗声终于停了下来,徐灵姣早就没了吃饭的兴味,悄悄开了一道门缝。
屋外,晏寄词负手而立,着黑甲的暗卫持着一把长剑抵在那刺客的颈间,他刚问了一句话,那刺客便服了毒,软软地倒在地上,黑甲侍卫把他拖了下去。
“这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呀?”徐灵姣透过门缝向外偷看。
忽然一股力气将她拉了进去,“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看这种场面。”刘婶轻斥了她一句。
但还是回答了她:“是殿下母国之人,恐怕是随着大兖使团来的。”
多的,却也没有再说了。
也是,大兖的局势也很复杂,大兖的皇帝似乎生了重病,但太子人选还没有定下,皇子们必然会互相残杀,远在大昭的晏寄词也无法逃过。
徐灵姣推门出去,院子里的残局已经被收拾了,旁边溅了血的花丛也被拔了。
晏寄词见她出来,没有看她,径直回了房,只是步伐有些疲惫。
这几日,这样的刺杀恐怕不止这一次吧。
徐灵姣端了饭菜去他屋中,作为一名合格的下属,这种时候自然是要为君分忧的。
见她进来,晏寄词只懒懒地看了一眼道:“放下吧。”
“你还好吧。”
“这句话应该问他们,想要杀我,便要做好被我杀的准备。”晏寄词眼中漫上一股戾气。
倏地又将目光转向徐灵姣,他慢慢走了过来,脚步依然有些虚浮。
“你,不会背叛我吧?”他眼睛泛红,一只手慢慢抚上徐灵姣的脸颊。
她怀疑要是自己的回答不符合他的心意,下一刻那双手就会拧断她的脖颈。
她连忙点头,“当然不会,我哪有那本事啊。”徐灵姣小心翼翼的觑着他。
“那最好,若是被我发现,连你也背叛我,你的下场便是……”
“便是……便是什么。”
晏寄词话还没说完,便晕倒在徐灵姣的身上。
一颗头枕在她的脖颈旁,还挺沉的,徐灵姣推了推他,他果然没有任何声响。
王泰推门进来,见晏寄词晕倒,连忙协助着徐灵姣把他放在床上。
“这几日的刺杀几乎都没有停歇,公子许久没有休息了。”
原来是劳累过度吗,徐灵姣默了默,没想到他母国的人,对他竟如此穷凶极恶,徐灵姣给他掖了掖被子,忽的被一双手抓住。
“你回来了,不要走好吗?”
见晏寄词还闭着眼,显然是在说梦话,徐灵姣抽了抽手,发现他抓得极紧,一时竟然抽不出来。
王泰见了这情状,只好给她搬来一个小杌子,“殿下每回生了什么病症,睡梦中都会这样念着什么人,至于是谁,我确是不知道的。”
没想到这晏寄词居然还有这一面。
窗外夕阳渐斜,晏寄词还是没有醒来,手腕还是被紧紧地抓住,改日她一定问问阿爷,一个人要是昏睡过去,还会有这样的力气吗。
徐灵姣盯着他的脸,这样安静的躺着,还有几分贵公子的气质,不像平时在她面前那样,要么阴阳怪气,要么十分顽劣,是不是还要威胁她。
徐灵姣盯着盯着,终于意识模糊,睡了过去。
天已大黑,王泰进来点了灯,火烛从微弱的光亮逐渐越来越长。
他点好灯,转过身来,便看到他家公子已经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见他看过来,还将指竖在唇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王泰见状,便退了出去。
徐灵姣睡梦中隐隐约约感觉到脸上有点瘙痒,便伸手挠了挠,过了一会,那刺挠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睁开眼,发现竟是晏寄词捏着她的头发,挠她的脸颊。
她气鼓鼓地将头发拽了过来,见她这幅模样,晏寄词又笑了开来,笑得靠在身后的床枕上,衣襟散乱。
徐灵姣连忙将眼睛移开,虽然这人确实肤白貌美,她也想一饱眼福,但万一被抓包,这小变态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她呢。
徐灵姣见他终于止住了笑声,忙道:“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我该回去了。”
她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在晏寄词旁边坐了一个下午,腿都要坐麻了。
“已经这么晚了,不如就留在这里吧。”晏寄词拍了床沿,“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我应允了。”
他玩味地瞧着徐灵姣一点一点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