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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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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念头仅在脑海出现一瞬,便被容歌排除了,话本的东西全是骗人的。

她当日也曾模仿话本的故事,期待与来个刻骨铭心的初见。可事实证明,她坠了树,却无人接住她。

黑心黑肺的危长瀛怕是早知她在树上,任由她坠在草地上,一心看她狼狈。

莫说宽衣解带并不能让他转醒,纵是真能,她可没忘前世钟离姣试图给危长瀛喝加了佐料的酒,结果落得人国两亡的下场。

容歌看着一如冰雕般静躺在地面的危长瀛,她恨了这人两世,因知不敌只得放弃仇恨。如今是杀他最好的时机,一旦错过,这辈子再没了,她再无可能亲手杀了他。

两世被他欺压的种种,顿时浮入眼帘,容歌握紧了清鸿剑剑柄,迈前一步,将剑尖抵在他覆盖着冰霜的脖颈。

男子修长的脖颈被冰霜覆盖,胸腔没了起伏,她只需再向前一寸,刺入他脖颈,她纵想做女帝,也无人能阻她。

没了这日后会凌驾皇权之上的圣人,纵是老妖婆,她也不怕她!

握住剑柄的手掌,一紧再紧。

元寇之意,只要危长瀛一死,卫东篱亦会因谋反案落得下天牢的下场。于世人看,谋反必是满门抄斩,无谁能逆转。

圣祖帝手腕铁血,纵缠绵病榻,一旦知此,哪怕那是陪他打天下的忠国公,也会抱着宁可错杀不肯放过的心态,灭忠国公府满门。

能让圣祖帝更改心意的,只有危长瀛。

危长瀛不会看不出这是蓄意陷害,定会查明真相还忠国府清白。

可她亦能!

她是纪家嫡女之女,她父王与圣祖帝是八拜之交,她未来的陪嫁是十五万麒麟军,是大懿的半壁山河。她若一心保忠国公府,圣祖帝会念在父王之功,她纪家嫡女之女的身份,为她退步。

退一步,纵是有人拿卫东篱性命威胁她,她无非棘手些,并非不能救下卫东篱。

她是大懿建国以来,第一任手握天子权的皇太后,有得是手段。只要危长瀛死了,世间之人,她自信见者皆可敌。

她紧握剑柄的手掌,剑锋抵在了他凸起喉结处。

她可杀了他……

就在这一瞬,她重生后所见的民,处于乱世,活得水深火热的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万万百姓,日日忙碌勤忙,却身不蔽体,饥肠辘辘。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可上一世,纵是身处乱世的大懿百姓,也并未十分苦,虽有战乱,他却让大多百姓吃饱了饭。

他是圣人,可让万万百姓再不经历疾苦,四国臣服时,大懿已是盛世之态,她自不敢居功,那些本就是危长瀛的功劳。

她恨他,却又不得承认,危长瀛是圣人,可改变乱世,让天下一统,让百姓再不受苦的圣人。

容歌看着他,蓦地坠下一滴泪,手中清鸿剑自掌心坠落在地。

前世她助纣为虐,造杀孽重重,深陷魔障,被冤魂缠身,不得成眠。

她顿失气力,跪倒在地,是她错了,她知错了,可那魔障从不肯放过她。

容歌长身跪地,看着被冰霜覆盖的他,眸底滴滴坠泪,终究呜咽出声。

“危静若,你可知我有多恨你,若无你,我本可摆脱所有。我那样求来的他,却因你,全毁了。”

男子静躺在地,被冰霜覆盖的面,连纤长的睫也挂上了冰霜。

她便一边哭着,一边又去拾起剑,边走边坠泪,用剑在冰床削下一块冰造出冰碗,再次跪在他身前,剥开衣衫,拿剑刺入胸腔。

鲜红浓稠的鲜血顺着剑身,流入冰碗,她痛白了脸,泪水滴滴坠落在盛着鲜血的冰碗之内。

容歌眸光逐渐涣散。

前世拂衣姑姑曾说,天山雪莲是圣宝,亦是至邪之物,食此莲者,从无好下场。

华雍灭国前的皇后,食过此莲疯了。

那皇帝日日要她一碗心头血,以解相思障,那皇后亦陷情障,却不可为自己解障。

想来这国宝,最后一颗被她所食,也是报应吧。她虽落得万毒不侵,内力大涨,却成了药人。

她木然吞下了口腔内的两颗果子,木然坠着泪,把危长瀛搂抱在怀,放在了双膝之上。

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覆盖着冰霜的面,另一手手指探入他舌根,倾斜冰碗,鲜血自微弯的掌心顺着手指顺利滴入他喉间。

冰碗鲜血见底。

少女泪水滴滴砸落在缓慢褪去冰霜的玉白菩萨面上,她掌伸入他后心处,丹田内力不计所有,悉数灌入他丹田。

容歌再看不清什么,眸底的障,让她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她笑着,眸底开始坠落血泪。

“危静若,你记住,你欠我两碗心头血,三条命,一身修炼十三年的内力。可这些我不让你还了,所有仇怨,你我一笔勾销,我以后再不恨你了。若能逃出生天,你我再不见一面,便算你念恩了。”

静躺在她膝上的人,面上褪了寒霜,缓缓掀开一双沉寂的黑眸。

那眸极深,极沉,看着满面血泪,衣衫不整的她,低沉的声音,暗哑如沙砾。

“岁大祸,子食母肉存命,子心何安?”

容歌看着眸底的障,血泪汇聚在莹白微尖的下颌,滴滴坠在他面上。

“其实,那并不好食,我亦食过。”

食卿肉而生。

她还他两世情深不悔,两世以命相抵。

她看着眸底的心障,怀念着那人温暖的怀抱。

长生池,开满了红花绿叶接连无尽的荷花,终年不散的云雾深处,君子如荷,一身寒凉清贵长身立在舟头。

男子渥丹色朝袍,温润的黑眸,黑得清透极了。

她向他飞奔而去。

她那样深切痛苦地思念着他,那思念铭心刻骨,钻心刺骨地折磨着她。

他长身立在云雾缭绕处,黑眸悲伤看着她,舟带着他拼命后退,她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他。

只能带着满面血泪,痛苦地低声呜咽着:“求你,带我一起走,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再不杀人了,再不做坏事了,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他悲伤看着她,永远在她不远不近处,让她碰触不到,哪怕他也想来寻她,带她一起离去,却被天堑拦阻。

她看着他,痛得瘫趴在地上,向他伸出了手掌。

周遭一切都消失了。

她孤身立在茫茫白雾里,那些惨死她手的魂魄,在她眼前撕吃着一人魂魄。

她绝望地跪倒在地,向它们张开了手臂:“求你们,我真的知错了,放过他,你们报仇,食我骨肉,撕我魂魄够不够……”

魂魄松了口,被啃噬的魂魄只是一团黑雾,那黑雾之中有双带泪的眸,悲恸苍凉地望着她。

她向他笑着。

任由魂魄向她汇聚而来。

她怎舍他痛,万般罪孽深重,皆在她身,这是她应得的,欠了债要认,杀的命要偿。

男子温热的唇,轻覆在她唇。

舌尖打开她紧闭的牙关,温热的水,自他唇渡入她唇。

到了她近前的恶魂,张开了张张黑雾之口,正要向她咬下之际,纷纷呲出一阵白雾,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被什么撕碎再无踪迹。

困于白雾的容歌,疑惑四下环视。

忽而脚下一重,容歌转过头来,看到一个人。

黑发凌乱,衣不蔽体的危长瀛,跪在她脚下,哪里还有高坐莲台的圣人模样。

她手叉腰,做水壶状,猖狂地仰天大笑:“好个危长瀛,想不到你也有今日,你既落入我手,还不给姑奶奶磕上一百个响头!”

口含冰块,刚把冰在口腔融化成温水的危长瀛,正欲俯身为她喂水,动作忽而一顿。

梦境中。

容歌见他果真磕了一百个响头,一脚将他踹倒,恶性恶状地道:“姑奶奶没过瘾,你再给姑奶奶磕一百个,然后向天发誓,日后见本姑奶奶,必要先磕上三个响头,本姑奶奶自此才和你恩怨一笔购销!”

危长瀛缓缓坐直了身,吞下了口中温水,看着面色苍白,眉目间满是小人得志的昏迷之人,冷冷地笑了。

忘情崖底,深渊不见底,立身石台向上看,不见日月星辰,只是一片浓密的黑雾。

容歌昏迷了许久,身上一度又冷又热。

冷时,似有人将她抱在怀里,用内力为她祛寒,热时,那人便又拿冰帕细致地为她擦拭身体。

她眼皮重得厉害,总也无法醒来,那人似有极好的耐心,坐在她身侧等着。

她没见过阿娘,幼时把老妖婆认做阿娘,她却从不愿抱着她。

她偷食天山雪莲时,血脉贲张,也曾这样,那是老妖婆第一次抱她。

她看着她,去摸她面上的面具,戴面具的女子,一次次拿下她手。

她哭了出来,硬要去扯她面上恶鬼面具,她觉她实在难缠,又见不得她哭得惨状,只得抱起她,搂在怀里哄着。

她一素是个给一分颜色,便敢在天地开染坊的性子,抽噎着道:“我不管,我没有阿娘,你把我养大,你纵把我丢入蛇窟,我也只认你做阿娘。”

女子白衣被她泪水浸湿,让她趴在自己身上缠抱着,被她气笑了。

几分无奈道:“父亲说我幼时离经叛道,若见你这无法无天的模样,定能知了山外有山,你这青出于蓝胜于蓝,倒把我比了下去。”

她嗅到一股极清极淡的冷冽之气,唇角扬起了笑意,钻入“她”怀里,缠抱上“她”。

“你对我这样好,不是我阿娘也是我阿娘了。你纵不认,只要我认,这辈子,下辈子都是我阿娘,阿九的阿娘……”

“她”泛着冷玉之泽的掌,贴在她后脊之上,以内力为她祛除着寒意,另一手握住她乍收的腰身,让她身子贴在自己身上。

玉白的菩萨面,沉寂的黑眸,低眸看着怀中过于纤弱的少女。

似被她折磨地够呛。

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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