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蒙红绸的东海夜明珠,珠光莹润的旖旎。
喜床之上的两人交换了手臂,气息相近,她不敢抬头。端酒的素指指尖轻颤,酒水因她微颤的指,荡漾着倾洒了一些,落在她红衣裙上。
点点暗渍,洇透衣裙。
容歌莫名便落了泪,似两世的情,终得圆满,偏执也罢,她的爱而不得也罢,她终于可做他妻了。
她轻轻抬起了一双噙满泪水,盈满情深无悔的眸,隔着婆娑泪水,情深意重地唤他:“先生。”
泪似连绵不绝的断珠,自她莹白的面滚落而下,于黑暗中,泛着淡淡莹色水光,坠在红衣裙,滴滴为情。
“我愿与先生饮此合卺酒,生生世世不离分,生生世世做夫妻,生生世世不悔。”
他真切地,看到了她眸底的深情。
沉寂的眸,黑如漆墨,滚动着重重魔戾。
他抬了手,轻触上她纤细修美的脖颈,大掌包裹住她脖颈,低沉的声音,似怕惊扰了什么的,轻如云烟。
“我应唤做卫东篱,对吗?”
容歌甫一眨落泪水,正欲颔首,脑海不知为何,似有根线无预兆地绷紧,血液叫嚣着,涌入脑,冲散了酒醉。
她深深地凝他。
却看到一双无眼白,魔戾横生的黑眸。
合卺酒霎时倾洒,她几乎没半分犹豫地,用了轻功瞬间腾挪到门下,用上了丹田所有内力,拍向铁门。
带着极致地恐惧,颤着声喊:“忍冬,开门,开门啊——”
铁门极其厚重,传至外间完全泯灭。
她未听到回应,便开始尝试一扇扇门窗,直至门窗一一试过,她试着用内力去拍墙,竭斯底里地喊着:“忍冬——”
危长瀛手举那杯合卺酒,坐在喜床前,静静地看着她。
从未有过深情,她爱的那人从不是他。
他曾去过忘情崖下寻因果,走遍了忘情崖底,寻找他丢失的极重要的记忆。
他将自己打伤,想要知晓,他忘记的,那极重要的,让他意难平的,到底会是什么,却还是仅有那一半记忆。
可那已不重要了。
他悟大道,晓因果,算世人,从未算过自己,忘情崖崖底,他用自己心头血,算了自己。
他命孤,从生至死,始终一人。
她红线错综,脚下却只牵了一根红线,那线决定她心,她随心而动,走向的从始至终都是另一人。
他看了那条线,两线,两世情,丝丝缕缕万万线,万万情丝不忘情。
他起了身,走向他看大的小姑娘,将颤粟地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是在劫难逃。
妄他颍悟,却自骗良久,纵知太多疑点,仍认她是缘。
可她是无缘的无份。
他慑住她唇,任由她抵抗。
容歌看着他眸底的疯狂地偏执,看着他无眼白深邃如渊的黑眸,恐惧地不停颤粟,口中布满了他给的血腥。
她拼了所有,锤打着他,推搡着他。
他却将她抱起,放在了喜床。
红衣在他掌下寸寸炸裂。
他覆在她身。
容歌恐惧地几乎窒息,满眸是泪,恳求着他。
她恨他,她从未爱过他。
容歌毛骨悚然,终于将他紧覆的唇推开,崩溃地喊:“我恨你,危长瀛,我恨你,你若敢,我绝不会放过你,纵死,我也要杀了你!”
他沉沉地笑了。
“阿九,你是劫,我的劫,在劫难逃。
我生而无情,可我心底有你,那是不是情,我不知,可它应是。
天弃我,让我不知万物,我便算天一子,必赢,他还我一劫,让我在劫难逃。
阿九,你可听到了,我要你成为我的在劫难逃,纵无缘无份,你只能是我的!”
容歌眸底便再没了光亮。
她伸手自鬓发拔出一只海棠白玉钗,抵在了太阳穴。
看着上空那双疯狂偏执的黑眸,定定望着他,哭得嘶哑的喉咙,平静道:“危长瀛,我身不是你的,心也不是你的。
你定说,我血是你的,肉是你的,至少还有骨是我自己的。纪九曾被你折下过傲骨,可这傲骨,再不愿折了。”
她平静闭了眼,掌心钗决绝刺向太阳穴。
他及时攥住,狠狠攥住了她掌,并不尖锐的钗头,仅刺红了她太阳穴。
他将她手中白玉钗夺回,寸寸捏碎成齑粉,离开她身,走下床,拿起了衣,便也为她拿了衣,甩手覆在她身。
“本尊平生不迫人,只顺道而为,你可走了,自此后,不要再入我目。不要求我,若求我,我便当你认了。
你若认,便为本尊之道。
自此后,你再走不出我手心,天之下,你无处可逃。”
容歌颤粟着身子,披着衣,下了床,颤抖着唇,走到门前,继续拍门。
国宴已散。
天际泛了微亮的青白。
容歌红肿了双掌,瘫坐在地。
血液滚动地燥意,让她迫切地想要寻找什么慰藉,却忍着,走至温泉活水里,闭上眼,死死咬住唇。
温泉是活水,温热的水缓慢流动,滑过异常敏感颤粟地身躯。
天际渐显天光。
她唇瓣上血迹斑驳,便笑了。
自作孽不可活,她蠢透了,竟喝了顾明月的酒。
她是绝望地和亲公主,若得人指点,送她一壶酒,怎会不试?更何况指点她的人,应是五国天师,她怎敢不试……
容歌举起手臂,狠狠地咬上了手腕。
醉红尘可乱圣心,她却是凡人。
血自她唇溢出,掉入温泉水,飘飘浮浮的白雾,逐渐形成了丝缕的血红色。
天际缓缓地暗沉了下去,四方皇城落了星点雪花,朱墙琉璃瓦,伴着零星飞雪,迎来了十二月的第一场雪。
危长瀛冰冷看着她,褪衣入了温泉水。
容歌虚弱地移开手腕,他顺势为她点穴止血。
容歌难以掀开眼帘,身子却不由向他贴近,渴望着他。
纵他是她最恨之人。
她只知他是男人。
危长瀛呼吸略微粗重,他从来对她没什么自制力。
暗哑地声音问:“可想求我?”
容歌顿时离他远些,虚弱地骂道:“狗道士!”
他冷笑,水下手,碰触上她腰肢,强势让她坐回怀中。
容歌虚弱地骂道:“狗道士,你若趁我之危,我必死给你看。”
危长瀛大掌狠狠包裹住她腰肢,暗哑地不成样子声音,惑人地磁性:“为师赐你个新死法。”
蒸腾地水雾熏红了莹玉鹅蛋脸,她与他对面而坐,水光潋滟的狐眸,眸光颤抖着,破碎着,细碎的呻l吟,在他指下绽放。
危长瀛冷笑:“你果是个白眼狐狸,只晓快活死,丝毫不管为师。”
容歌犹如一滩烂泥,软臂推搡着他精壮的胸膛,在他怀中与他拉开最大的距离,沙哑的声音缠绕上了娇软的余欢:“老道士,我不要了,你滚!”
他眉目顿时覆上了戾气,站起了身。
容歌软着身子,瘫软了进去,闭上了眼。
她眼还是瞎了好!
他俯身捏住她滚烫微尖的下颌,迫她抬起头来:“不要你求,总要收些利息。”
容歌张嘴便要咬。
他捏住她下颌的指微一重,布满魔戾的眸,深若侵吞了所有。
暗哑的声音道:“为师是万圣之体,你若有能耐,为师给你。”
容歌睁了眸,水光潋滟的狐眸,慑人心魄的璀璨,怒眼瞪着他。
他深深凝着她眸,锁死着她眸,深邃的黑眸,吞噬着浓郁的欲,付诸她于她。
四方皇城,漫天飞雪时。
一觉醒来,阁中仍是一片黑暗。
她被危长瀛拥在怀中。
容歌觉得很是尴尬,尝试着尽量不惊动他。
暗哑的声音,带着未曾得逞,欲求不满地戾气:“去何处?”
容歌僵了身子,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是好心,昏倒前,至少没让你出家人的身份多一层太监,你需谢我。”
危长瀛胸腔一阵戾气翻滚。
容歌绝情道:“老道士,你我这件事,全当没发生过,你不还是万圣体吗?你清白,我也清白,你我从来清清白白。”
危长瀛掐住她细腰,让她贴近一处感受下何为不清白。
容歌身子愈发僵硬了。
她此时算是看出,什么圣人,出家人,能坐怀不乱的才是真圣人,真清心者,只她小夫子罢了。
她小心道:“老道士,你离我远些,我现在恢复了气力,小心真让你做了太监。”
危长瀛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沉寂深邃的眸,俯看着她无措慌乱地眸。
“你必要换种死法,才合衬本尊之心。”
容歌唯恐他真敢,求饶道:“左右我知了你厉害,出了这阁门,我马上离开京师,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也绝不让你瞧见我。
再说了,你是出家人,又怎好为什么劫不劫的乱了道心。我也瞧老天不爽,依我本事与它斗还太弱。你却不同了,你定能成。来日你得道成仙,我让后代子孙为你磕头。”
危长瀛看着她唇,笑了笑:“为师若知你是劫,你四岁那年,便会斩断你双腿,毒瞎你双眼,拔了你舌,将你做个挂件,捧在手心里。”
容歌被他话骇得头皮发麻,怪不得危长瀛将人千刀万剐时,那动作如此利落,许是早就拿她在心底练了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