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3）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剪成炒作素材。
“高甜吧，我比较看好她。”
江芙记得她的信息，是前职业女子战队FHG的中单。这称得上是电竞赛事的第一支女子战队，成立时便收获不少关注。但由于赛制限制，FHG的比赛仅限于一些直播平台的杯赛。
但FHG今年开春的时候就解散了，更名为LM重组，如同借壳上市，收割热度后成了普通的男性职业战队。
高甜的职业生涯里为队伍换过多个位置。对抗路出身，后被调去辅助，上次的比赛是以中单选手出道。
“昨天高甜在整个队伍的表现都是十分亮眼的，她作为前职业选手，无论是节奏的把控还是团结细节的处理都很出色。”
“当然，作为电竞行业为数不多的女选手，我敬佩于她的职业精神。许多选手因为各种原因离开赛场，消失在大众视野。现在能够在节目里看到她继续发光发热，我想对许多其他希望迈入电竞行业的女性从业者也是一种激励。”
她和高甜或许都有同一个目的：证明自己。
“卡！”导演招招手，示意助理带下一个人来。
江芙讪讪起身，把移位的圆凳摆正，浑身充斥着当众说出心里话，但压根没人在意的窘迫。
上午只有单采活动，下午开始正式拍摄。
封闭拍摄上交了手机，她回房间卸完妆后打算再睡会，躺下没多久便有人敲门。
看到门口的人时她眼里闪过讶异，“有事吗？”
“导演让我通知你下午拍摄教练需要提前入场。”像是有人在后头追她，尹柔语速飞快。
“好的。”江芙点头，见她原地不动直接问道：“你还有事？”
尹柔将卷发撩至耳后，揣着西服兜走进房间，“你该不会是为了我表哥来这个节目的吧？”
江芙嗤笑一声，越过她转身到阳台收衣服。
节目提供统一着装，她的工作服也是西服套装。不同于选手服的淡粉色，教练的是山青色OL装，严肃许多。
“我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装什么啊？”尹柔趾高气扬地站在床尾，桃花眼里含着分明的怒意。
江芙把还带有潮气的衣服挂回架子，气定神闲：“你最好清楚这里是我的房间。”
“我小姨对梁姐姐很满意，前阵子刚和梁伯母提订婚的事情。”
尹柔注意到她晾衣服的动作顿了一瞬，面露得意：“你可能不认识梁姐姐，和我们自幼是玩伴，算是表哥的青梅竹马。”
“中学的时候他们两个就互相喜欢，哦对了，表哥还给她写过情书呢。”
江芙无动于衷地晾起半裙，斜瞥她一眼缓缓道：“说完了没？我要补觉了。”
等到愤怒的背景走远，她轻叹口气锁上门。
对于尹柔的这番话，江芙半信半疑。
她是相信霍朝言的，以他的性格，如果现在爱着梁见秋肯定不会纠缠她。但尹柔也提到了订婚的事情，很大可能是真的。
江芙往被子里缩了一点，自言自语：“中学就互相喜欢？”
脑海里回想起梁见秋温婉优雅的样子，她中学的时候应该是那种温柔校花类型的吧？
那霍朝言喜欢她挺正常的，搁江芙自己也喜欢这种知心美人。
她的食指扣着床单，心里泛起阵阵酸水，愣是半天没睡着。
江芙不禁拿自己和梁见秋对比，烦躁地扯过被子盖住脑袋。
没什么好比的，她们本来就不是一个类型的人！
她中断胡思乱想，考虑下午的队伍人员选择。脑袋里闪过一张张脸，江芙眼皮越来越沉。
这场短暂的睡眠并不安稳，她孤身躺在哥特式教堂的彩色花窗玻璃之下，日光透过拱顶的玫瑰窗洒落在四周，斑驳的光影五彩缤纷、光怪陆离，像一片片被切割的碎梦。
江芙醒来时一身冷汗，轻薄的睡衣黏答答地糊在后背，仿佛一层沾水的透明纸。
手机时间仅仅只过去了一小时。
她双目昏涨，踉跄起身去阳台，远处山峦与乌云黑压压连成一片。
要下暴雨了。
她收下衣服走进浴室洗澡，预料中的大雨呼啸而至，阳台门窗被风雨吹得嘶嘶作响。
热水浇在身体的畅快减轻了刚睡醒的不适，门框边缘盘旋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卷过来的塑料袋，江芙捡起来塞进垃圾桶。
在阳台耽搁了一会，再回卧室时冷得牙齿直打颤。
节目组提供的OL装偏向古典风格。
远山近水，山青色淡雅含蓄，裙边衬着两三只腾飞的白鹤，似一幅流动的山水画。
江芙板板直直扣好衣领最上方的扣子，套装有些紧身，余光瞥到镜子里的自己。
啧，这服装组选的衣服还怪好看的。
中午随便在食堂对付了两口，她补补妆后便前往拍摄区。
“大家来的好早呀！”进入拍摄区，江芙又回到说话先斟酌的阶段。
林为非常绅士地帮她拉开凳子，“我们讨论了好一会队伍人选。”
“小江，有看中的选手吗？”吴晚涛试探着开口。
她当然不想说出心里的想法，微笑道：“几位S级的选手我都觉得挺好的，就看能选到哪位了。”
黄一成向来直来直去，“我看中了昨天的47号，玩李白的那个，在座各位给个机会哈。”
“你都说出来我可得多注意下这个选手了。”王川笑着搭腔。
“诶，你这人。”黄一成和他熟识，毫不留情朝他肩膀来了一拳。
47号就是霍朝言，就上次的表现来看他被教练组注意到实属正常。
MOBA游戏个人能力虽然重要，但团队适配度是最不可或缺的部分，她在记录的表格上尽力凑齐一支完整的队伍。
暴雨“哗哗”冲刷地面的石子路，形成涓涓细流；昨晚还在寒风中绽放的木芙蓉，此刻被雨点打得焉了下去。
舞台逐渐热闹起来，临近正式拍摄时间，选手们成群结队入场。
桌子前人来人往，将散落的纸张蹭到地上。
“这个掉了。”
江芙抬头望去，他的身上弥漫着水汽，应该是刚从外面进来的。
“谢谢。”她伸手去接，白纸下的手背被他蹭了蹭。
她无奈抬眼与霍朝言对视，他安静地看着她，极淡的眸色里含着一股欲说未说的味道。
他这种眼神像事后恳求她负责，她自然不敢在摄像头面前表达什么，忽略美色正经道：“好的，谢谢。”
他走远的那刻江芙忽然有种当渣男的感觉。
有点想笑。
“请教练和选手尽快落座，组队环节即将开始。”冰冷的机械声在舞台右上方响起。
“5位教练请抽签决定选人顺序。”
工作人员将小纸箱拿到她的面前，江芙把手放进去随便挑了一个纸团。
3号。
抽到1号的话百分百可以选到自己想要的选手，不过3号也不算太后面。
“小江，你第几个选？”
她大方展开纸团，“第3个。”
“我是第1个。”林为拨了拨桌面的纸条。
一圈讨论，都大概清楚了各自的顺序，林为将写字板递给工作人员。
“林教练选择的是----”
“周州！”
“啊？！”选手区一片震惊的抽气声，随后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江芙同样有些意外，本以为他会先选郁澄和尹柔，二人热度实力兼备。
第二个选人的吴晚涛喜出望外，不出意料选择了尹柔。
“我就说嘛，教练肯定第一轮就会选你。”
“对啊，小柔姐表现很好。”
尹柔在熟悉的吹捧中放下心来，要是在这种小综艺翻车不得被黑粉笑死。
她腼腆一笑：“只是运气好而已~”
“第三位选人的是江教练，不知道她会选择哪位选手？”
江芙接过手写板，视线掠过金字塔区域，触及其中一人时立刻敛眸。
“江教练的选择是---”
“高甜！”
短发少女攥紧的手慢慢松开，她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像中学时最平凡不过的学生。
陈慧打心眼里瞧不上江芙这种哗众取宠的行为，和以前一样喜欢标新立异出风头。
她撑着脑袋假装好奇地问隔座的人：“高甜是谁啊？”
“那个女生。”高个子女生朝陈慧右边使使眼色。
高甜像没听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这种素人也摆架子？陈慧眼底的轻蔑一闪而过，扭头加入聊天大队中。
“不会吧不会吧，我这个桐城百强射手要轮空了？！”第四个教练还没有选到郁澄的时候，他瘫在椅子上哀嚎。
“朝言哥，你说我们该不会没教练选吧？”郁大明星只顾着自怨自艾，显然没注意旁边阴冷的神色。
他的话精准无误地刺痛了霍朝言的心，他现在的的确确被“江教练”抛弃了。
“第5位黄一成教练的选择是霍朝言。”
郁澄神情哀戚地看向隔壁，怎么他的脸色比自己这个轮空的人还难看？
江芙选完高甜后一直低着脑袋，但她仍然感受到一道冷冰冰的视线望向这边，直到在她第二回合选了郁澄之后彻底移开。
几个S级选手一一配队，后续的流程很快完成，比赛放在另外一天。
“走，我请你吃饭，庆祝我有个美女教练！”郁澄心花怒放，愈发觉得经纪人说的先苦后甜是有道理的。
霍朝言低头把弄手里的战队徽章，如同室外的暴雨带着寒意，“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情。”
郁澄见他面色如墨懒得自讨没趣，和另一个同伴结伴离开。
江芙把带领的两支队伍名单夹在文件袋，准备回房间换套衣服，这套西服实在勒得难受。
刚转身踏上楼梯，手腕却被人拽住。
“为什么不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