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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变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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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康走后,阮云枝和常蕾还是照常开店,但除了王康之外,再也没有人迈进来。

街上一些人看都不看旁边的店面,便直接埋着头,从这条街走过。又或者有些人注意到了地上还没被扫走的鞭炮纸屑,便抬头往这店面瞥了几眼,但很快收回了视线,然后继续行色匆匆地往前走。

阮云枝还是多少有些泄气的,就有一种已经做好了准备大干一场,结果开局就打回了原形。她对自己饭菜的口味有信心,但没想到别人连尝试都不愿意尝试,阮云枝心里有种不知该从哪使劲儿的无力感。

她上午的时候给常蕾出了气,可她心里并不像她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么轻松,王康自大、贪婪、虚伪,说的话确实十分难听可他有一点却没说错——这店里开到现在,来得人并不多。

当你厌恶的人指出你无法否认的事实真相时,这才是让人感到最无能为力的。

王康这次来,可以像今天这样利用他的自大与狂妄把他气跑,可若是以后呢?

当店里冷清地空无一人时,他再来乱说一通的时候,她又能怎么办?

唯有把这店里开得红红火火、长长久久,才能永远堵住王康的嘴。愿景是美好的,只是现实很残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将近一点,终于有两人迈进店里。

常蕾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下来,一听到声响,她忙起身迎来上去,阮云枝也问声望去,待看清来人时,阮云枝有些愣住了。

来的人——竟然是孟敬平和夏娟。

“咋了?店才刚开起来,这就傻了?”夏娟装作生气的样子。

常蕾一听这语气,再一看两人熟稔的语气和表情,当下就猜出来两人是认识的,常蕾心里难免有一点点失望,但还是飞快地起身给几人留出说话的地方来。

自见到夏娟和孟敬平的那一瞬间,阮云枝眼睛就开始微微发红发酸。她知道夏娟和孟敬平工作都忙,平时都很难凑到一起,可他们特意来折在开业的第一天赶过来给自己撑面子。

阮云枝胸腔酸涩肿胀得要命,眼眶十分不挣气地就湿润了起来,就像小孩子受了欺负之后,再见到家长一样,不自觉地就会觉得委屈。

自从离开孟家之后这些日子一直忙得脱不开身,几乎一颗心全部都扑在这店上。也一直没有回去看,这么想来,也有快一个月没有见面了。

夏娟原先心里也有些堵着气,当时阮云枝说走就走,就像是知道自己会阻拦一样,虽说她的确不太赞成,可阮云枝就这么走了,她总有种不被信任的感觉。其实要是阮云枝好好和她说道说道,她也不是那么不老古板的人,她也会支持云枝去做的。

后来直到孟夏清气呼呼地来找她,她才多少有些明白阮云枝着急走的原因。

那天,孟夏清突然气冲冲的来找她,质问自己是不是给阮云枝钱让她去开店了。

当时孟敬平拿出一部分钱赞助阮云枝去开店,也有夏娟的意思,按照夫妻俩的想法,当时如果不是阮忠义在军队里及时指出了孟敬平的问题,差点要出大事故,可以说两人能有今天,也都是有阮父的功劳,两人一直记挂着阮家的恩德,同时夏娟也是真心喜欢云枝这个孩子。因此,两人是真心想要帮一下阮云枝的,即使给她的这笔钱,以后阮云枝不还回来,夏娟和孟敬平也觉得没有关系。

早些年的事情,夏娟并没有和孟夏清和孟夏梁这些小辈们详细说,小辈们也就不清楚。

她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跟孟夏清好好解释一下,但没想到孟夏清知道她真的给阮云枝钱了之后,便什么也听不进去,不管夏娟怎么解释,孟夏清都觉得这些都是夏娟找出来的借口。

夏娟索性放弃了解释,她不明白为什么,孟夏清对阮云枝的敌意这么大,但夏娟相信等两人稍微熟悉一些、误会肯定也会慢慢的解开。

夏娟看着阮云枝的白净的脸颊,决定不把这糟心事和阮云枝说,毕竟夏娟还是心里希望这些小辈能够好好相处的。

孟敬平轻声咳嗽了一声,背着手在这店里转悠了一圈,像是真在考察环境一般,“阮老板这边装修的很不错呀。这有什么菜啊,阮老板不来介绍一下?”

阮云枝破涕为笑,上前一道一道开始介绍。

孟敬平偷偷掐了下夏娟,小声凑在夏娟耳边,“行了行了,孩子都被你吓哭了,来之前怎么说的,你忘记了?”

两人不停翻动着菜单,但像是有些犹豫,迟迟定不下来。

阮云枝干脆说,“不用点,我来安排,我来做!马上就来!”

上辈子阮云枝和孟家人朝夕相处,后来孟家人的饮食也是她一手操办。要说孟家人的口味,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

小面是做起来花费时间最短的,两碗小面很快就做好了。

阮云枝递给常蕾,叮嘱道,“左边这碗给叔叔,右边这碗给娟姨。”

夏娟突然发现同样是小面,“咱俩面还不一样呢!”

夏娟喜欢吃香菜,又爱吃醋,她一口面下去,汤汁酸酸辣辣,夹杂着香菜的清香,一下子就让人胃口大开。

夏娟笑着和孟敬平说,“这面啊可真舒服,可惜你不懂得享受咯!”

夏娟说这话是因为孟敬平不喜欢吃醋,也不喜欢吃香菜,如今按照她的口味来上,那就面肯定就不对孟敬平的胃口了。

可她目光往旁边看去,却也愣住了,摆在孟敬平面前的那碗小面,碗离汤汁干净透亮,上面微微漂浮着点点葱花,哪有香菜的影子。

阮云枝根本就没问两人喜欢吃什么,但准备出来的由刚好是两人的口味,这说明阮云枝肯定是在孟家的时候,通过观察发现了他们二人平日里的口味,还记了下来。

孟敬平也喃喃道,“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阮云枝知道两人饭量都不算大,因此每个菜都做得不多。

待上到第三个菜的时候,夏娟连忙对常蕾说,“够了够了,两个人哪能吃下那么多,快把云枝叫出来,咱们一起吃上一点。你们累了一上午,也早就累了。”

店里也没有其他人,阮云枝和常蕾也一道坐下来吃饭,有一种在家里吃饭的感觉。

夏娟两口面下肚,肚子里就舒服起来了,又让她想到了孟夏梁回来的那个晚上,她笑着说,“这面的味道可真好,看来云枝的手艺真不错。”

夏娟笑着锤了孟敬平一下,“这是你第一次吃云枝做的饭吧?”

孟敬平点了点头,他眼前的那碗面已经吃得干干净净,甚至连碗里的汤也被喝了个干净。

夏娟笑着回忆道,“谁让你上次没回来?那可就是你没口福了,上次云枝下厨的时候刚好是夏梁回来的那天,当时说好了一家人出去吃个饭,结果你和夏梁都不靠谱,回来的那么晚。最后还是云枝下厨做的。你是没瞧见,夏梁这么不爱吃饭的人,一个人把剩下的饭全给包了,吃的和你一样干净。”

孟敬平也笑了起来,甚至还开起了玩笑,“都是我的错,早知道这么好吃,那天说什么也得回来啊。”

桌上的人都被逗笑,气氛轻松愉快,夏娟一边吃一边说,“下次咱们带上孟夏梁一起,他不是说食堂不好吃吗,让他来改善下伙食。”

夏娟又笑眯眯地说,“云枝啊,老孟家这爷俩工资高,都有钱,等下次他们俩来,你就给他们做些贵的,好好宰他一顿!”

阮云枝跟着笑了笑,也纯粹当作开玩笑。如今离开孟家也有一段时间了,阮云枝几乎已经忘记孟夏梁这个名字了。

这样再好不过,两人的联系会越来越少,她会过上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人生,一个没有孟夏梁的人生。

孟敬平吃饭速度很快,他把筷子轻轻放到一边,然后问道,“云枝啊就这碗面,在你店里要卖多少钱?”

阮云枝连忙摇手,“不要钱,不要钱,我不能再要你们的钱。”

孟敬平也笑了,他让阮云枝放轻松,“没打算给你钱。我就是问问,看看能不能给你提点建议。”

阮云枝这才放下心来,然后说道,“这碗面我的定价是一毛钱一碗,至于成本的话大概在两分钱左右。”

孟敬平又继续追问,“附近其他饭馆,也是这样的一碗面要卖多少钱?你了解过没?”

阮云枝点点头说道,“我之前也去其他饭馆转悠了一下,便宜的饭馆大概也是这个价格,比较知名的酒店还要再贵一些。”

孟敬平:“云枝,刚刚我说你这店面装潢不错不是假话,不是在吹捧。这店面面积确实小了些,但是这个店面的装修效果,其实和其他比较知名、价格稍微有些贵的饭馆是差不多的。就拿你门口那个牌匾来说,花了不少钱吧?”

阮云枝点点头,那个牌匾是专门找人定做的,成本很高,但阮云枝觉得开个店招牌是第一吸引人的,所以阮云枝当时再三考量还是高价定做了这个牌匾。不仅是牌匾,店里的其他物品也都是紧着好的买的。

孟敬平继续说,“你有没有注意过其他便宜的饭馆用的都是什么牌匾?都是什么装修?都没有像你搞得这么好。”

阮云枝开口想要解释,“当时在装修的时候,我是觉得装修上多花些功夫,能让店面好看一点,用的时间也能多一点。毕竟吃饭的地方得干净整洁......”

孟敬平:“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但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比较好的装修环境一般对应着比较高的饭菜价格,你的饭菜价格确实定的不高,但路过的人一看到你的装修环境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高价。但在这附近,大部分也就是在工厂和政府单位上班的人,大家光看你的牌匾就觉得价格肯定很贵,所以大家连进来都不进来。”

阮云枝先是懵懵懂懂,然后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原先下意识的花好多时间和精力想要把装修搞得好一些,甚至在装修上面花了大成本,就是想把店里吃饭的环境搞得舒服一些,但没想到可能恰恰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大家都不敢进来。

装修肯定不能由好变差,那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阮云枝皱着眉头,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慢慢舒展开。

阮云枝眼前一亮,“那我明天把菜单用红纸贴到外面去,让人老远就能看到!”

孟敬平和阮云枝你一句我一句,夏娟就在旁边眼含笑意地看着,“以前我和你孟叔一直没抽出时间过来看,今天这么一看就觉得放下心来了。总体还是很不错的。”

夏娟来这一趟也是感慨颇多,原本她总担心阮云枝还是个孩子,可能会被人骗,也可能会照顾不好自己。但今天来了这边之后,他看着这店里的装修,看着这餐馆里的一切,她有些惊讶于这全都是阮云枝自己一个人操办的。

云枝比她预想中的还要优秀,还要独立。

阮云枝有些不好意思,“今天都没来几个人……”

夏娟及时打断了她,“咦,这话哪能这么说!你现在年纪这么小,又没有什么经验,一个人能把这店面弄得这么好,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你没听刚刚你孟叔都在夸你装修装的好吗?再说了,哪有一上来生意就那么好的,都是慢慢有个过程,客源也是要一点一点积累的嘛。”

孟敬平也说道,“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刚开业生意就很好的店,的确有,但是不多。做饭好吃和开店红火是两个概念,你做饭的手艺不差,但在开店方面经验还是不足。但是只要你踏踏实实地干下去、慢慢改进,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夏娟目光真挚,轻声说,“云枝,你有自己的主意,想要开店或者是做其他的都好,但不管怎么样,孟家永远欢迎你回去。”

阮云枝心里猛地被戳中。

吃完饭后,几人又絮絮叨叨的聊了一会儿。等到要走的时候,阮云枝坚决不要钱,夏娟嘴上应好。可等夏娟走后,阮云枝才发现在菜的碟子下面放了一个红封,里面装的正是今天来吃饭的钱。

阮云枝眼睛有些发涩。

生活对她不好,她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又失去了父亲,家里的亲戚恨不得扒着她吸血。

但是生活又对他很好,有夏娟孟敬平这样的长辈一直在关爱着她。

她究竟何德何能才能遇上这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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